第八十九章 朝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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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著徐仲禮上了馬車後,徐長亭便主動乖巧的向王肅、蕭思譽兩人打招呼。
王肅見到徐長亭,第一反應就是問他裴慕容什麽時候到。
好在如今徐長亭有禁軍副統領薛無恙的腰牌在手,根本不需要他親自去送,薛無恙自己就會過來拉這些酒進宮。
而在徐長亭看來,但凡喜歡喝白酒的要麽是有故事的人,要麽便是上了年紀後壓力頗大的中年人。
而到了中秋節的這一天,因為還有王肅、蕭思譽等人一同前往天王湖,從而使得徐家前往天王湖的隊伍顯得浩浩蕩蕩,加起來足足有七八駕馬車先後駛向了天王湖。
徐長亭原本打算帶著吳江南跟大姐、二姐還有母親擠在一個馬車裏,但在上車的時候,卻是被徐仲禮招手叫到了跟王肅、蕭思譽同行的馬車上。
曾有人說,有多少人喜歡喝白酒,就有多少人討厭喝白酒。
“仲禮啊,你這話說的我可就不愛聽了。不錯,我們雖然當時是當局者迷,但也不是一無是處啊,若不是我們被罷免,你豈不是還要在遙遠的西寧多熬幾年?”蕭思譽的話有幾分玩笑成分,徐仲禮也不生氣,王肅也隻是搖頭笑笑。
“那我就再次謝謝兩位的成全了。”徐仲禮嗬嗬笑著道,隨即看了一眼默默坐在他一旁的徐長亭,便繼續對著王肅跟蕭思譽說道:“考課法、俸祿製都是皇上認可的舉措,但兩位卻是因為大力推行而獲罪,如此一來,非但不能幫了皇上,反而使得局勢更加複雜詭譎。我知道,兩位是想問,我們這幾個所謂的皇上心腹,都被皇上借著罷免你們的機會而被調回到了丹鳳,那麽接下來是不是朝堂之上就該有進一步的動作了?”
“是啊,你們這幾個皇上真正的心腹之臣已經回到了丹鳳城,但這可都大半年過去了,朝堂之上還是如此平靜,這不太對啊。”蕭思譽疑惑道。
徐仲禮沉穩的笑了笑:“既然你都知道眼下的平靜有些不對勁,那麽……其他人又怎麽可能意識不到?”
“黎明前的黑暗?”王肅小心翼翼的問道。
徐仲禮沉吟了一下,而後道:“說不好,終究是皇家的事情,我們這些臣子怕是很難起到什麽作用,主要還是看皇上的意思了。”
“這件事情上,皇上過於優柔寡斷了。”王肅麵色凝重,捋了捋胡須認真道:“自朝廷對南唐用兵起,尤其是皇上幾次禦駕親征,都是給了太子可趁之機啊,若不然的話,局勢也不會發展到眼下這般複雜的局麵。”
蕭思譽卻是搖了搖頭,回憶著他跟王肅當初在朝堂上的種種舉動跟作為,而後道:“皇上禦駕親征,留下太子監國並沒有錯。隻是……皇上對太子太過於放心了,怕是沒料到皇後跟太後會如此支持太子,甚至還會私下裏幫太子拉攏朝臣了。所以這件事情現在回過頭來看,我們二人當初還是太著急了,朝廷休兵後開始要安內不假,但我們在皇上還沒有從休兵一事兒中緩過神來時,就急不可待的推出考課法、俸祿製來牽製、打擊太子黨,這讓皇上顯然陷入到了兩難之中。”
“所以啊,現在想起來,怕是那個時候皇上還沒有意識到,朝中有很多官員都已經站到了太子那邊。如此一來,我們推出的考課法、俸祿製的實施,在皇上看來就沒有那麽重要了,甚至還會認為是要故意擾亂朝堂朝政。”
徐仲禮默不作聲,但目光在看向王肅跟蕭思譽的同時,還會時不時看向旁邊的徐長亭。
而此時的徐長亭,也漸漸明白父親為何要讓他跟王肅、蕭思譽同乘一駕馬車的用意了。
因為之前在家裏,當著元宏的麵,他們父子算是約法三章,徐仲禮不準過問徐長亭跟元宏的條件。自然而然的,徐仲禮也就沒有了機會幫徐長亭出謀劃策,要不然的話,可就是欺君之罪了。
但若是讓徐仲禮什麽也不做,完全不去理會徐長亭跟元宏之見的交易,那顯而易見也是不可能的。
所以,徐仲禮就隻能通過跟王肅、蕭思意討論朝堂政事,來猜測徐長亭跟元宏的條件,以及盡量通過他們對朝堂局勢的分析,來讓徐長亭意識到朝堂局勢,或者是給徐長亭提供一些力所能及的幫助。
王肅、蕭思譽的目光此時齊齊看向徐仲禮,等著他對他們二人的分析做判斷。
徐仲禮深吸一口氣,而後緩緩說道:“兩位所分析的沒有錯,隻是眼下……皇上想要親自推行,也是阻礙重重。太後、皇後、太子儼然形成了一股繩。太子既有監國之責,也有參與朝政之權,如此一來,皇上想要推行的考課法、俸祿製,即便是太子不會反對,但太後跟皇後那裏……我們誰也說不好。對南唐用兵占據了皇上諸多精力,從而忽略了朝堂政事。如今想要扭轉乾坤……不比當年登基易啊。”
“那總不能就這麽一直拖著吧?如此一來的話,難保太子不會……。”王肅重重的歎了口氣,語氣中充滿了無奈。
“眼下比拚的便是定力與耐心,就看誰先沉不住氣了。當然,你說的是最壞的結果,如今就算是再壞,也不會走到那一步的。但長此以往下去,確實對皇上不利,不說朝堂政事會不會旁落,不說朝廷政令能不能順利推行,便是皇上的威嚴也會在不聲不響的對峙中大打折扣,畢竟……皇上相比太子,年歲不占優。”蕭思譽趁聲說道。
“我猜測……。”徐仲禮又是瞟了一眼旁邊的徐長亭,而後開口道:“皇上是在等待一個時機,在等一個破局之人,可能會是一件讓人會忽視的小小事情,也可能是一個誰也不會重視之人,斜刺裏殺出,打破眼下的僵局。”
王肅跟蕭思譽皺眉,而徐仲禮掀開車簾,看著天王湖已經在望,隨即打破了車廂內有些沉重的氣氛,道:“你我不過是大魏臣子,私下裏議論議論就可以了,至於皇家之事兒,相信皇上必然會有決斷的。好了,兩位也不必在中秋這一天如此愁眉苦臉,先高高興興的把中秋過好了。”
一路上徐長亭根本就沒有說一句話,而在到達天王湖跟著眾人下車後,徐長亭也並沒有立刻就跟家人上畫舫,而是要帶著霍奴兒繼續往前趕一段路,前往祝融峰頂的永寧寺。
楚盈拉著徐長亭交代了幾句,大姐徐長虹把一個早就備好了盒子放在了馬車上,二姐徐溫柔則是告訴徐長亭,一會兒回來後在哪裏匯合。
徐仲禮微笑的看著徐長亭,而後是伸手摸了摸徐長亭的頭頂,慈愛的說了句早去早回,便與王肅、蕭思譽去見二人的家眷。
徐仲禮並不著急回答,想了下後笑著道:“看來兩位是猜到了些什麽?”
蕭思譽跟王肅對視一眼,對於徐仲禮在他們麵前的謹慎見怪不怪,畢竟,從他們認識徐仲禮起,徐仲禮便是一個凡事都是小心謹慎、以及頗有城府忍耐之人。
“可能剛被罷免時,因為一時心中氣憤衝昏了頭腦,所以無法理解。但隨著漸漸冷靜下來後,就漸漸琢磨出了味道,皇上也不易啊。所以對南唐休兵後,總要找出幾個人來給皇上力主出兵南唐做替罪羊。我跟思譽自然就是最佳人選了。”王肅笑著說道,表情顯得雲淡風輕。
看著有些不放心的王肅,徐長亭隻好安慰道,裴姑娘已經親口答應了,相信不會食言的,也跟阮三娘都商定好了等等。
與幾個長輩同坐一駕馬車,徐長亭一路上臉上始終帶著笑,絲毫不會讓跟父親談笑風生的王肅跟蕭思譽察覺到他的拘束。
何況,徐長亭也相信,父親絕不是無緣無故的讓自己跟他們同乘一駕馬車的。
隨著馬車緩緩駛出白虎坊,沿著朱雀大街出城時,男人在一起喜好談論天下事的特性,就漸漸顯露了出來。
首先打開朝堂話題的自然便是王肅,在車廂裏談笑風生的短暫沉默後,王肅便緩緩開口問道:“如今我們二人已經遠離朝堂,眼下就仲禮你在禮部任侍郎兼國子監祭酒,所以依你之見,如今朝堂可否有新風向的跡象?”
徐長亭也如實回答著,大概到下午的時候裴慕容才會到天王湖。
王肅的家眷、蕭思譽的家眷同樣是各坐一駕馬車,加上徐家的兩駕馬車就已經是四駕馬車,這還沒有算上何葉兒、梁彩兒以及霍奴兒跟謝敬堯、王彥章幾人。
“兩位被罷免,其實站在皇上的角度,也是迫不得已。但……說句真心話,兩位當初在朝堂之上的作為有些過於急迫了,若是能夠徐徐圖之的話,或許也就不會落得如此下場了。”徐仲禮儒雅的說道。
蕭思譽跟王肅認同的點了點頭,但當時身處局中,哪可能輕易就跳出局像旁觀者一般看待整個朝堂局勢?這不也是後來才回過味來,當時他們二人的作為有些過於激進了。
桃花烈絕對符合如今尚武之風盛行的大魏國,也絕對適應才子佳人兒女情長、百轉千回的南唐。
柳大安、潑李三甚至是包括何何承天,這些時日可謂是格外的忙碌,隨著第一窖桃花烈終於是趕在中秋節前出現,便立刻引起了人們的興趣,尤其是對於一些中年男子而言,可謂是成了最為喜愛的杯中酒。
白酒的醇香、韻味、悠長以及烈性,對於飽經風霜、曆經滄桑的人而言,可謂就是如同知己一般的存在,絕不是淡淡的啤酒,以及更在乎味蕾感受的紅酒所能夠達到的。
白酒不在乎味蕾的感受,更不在乎那淡淡的入口順暢,而是在乎直接衝擊內心深處的壓抑與情感的總爆發,也正是它的悠長醇香,以及烈性韻味,使得仿佛每一口都是人間轟烈與滄桑的悲歡離合。
以徐長亭雞賊又奸猾的性格,在真正的第一窖桃花烈出來後,除了要送到教坊司、青雲樓以及李澄心、陳平等處買賣以外,自然是還要拿出一份送到免費送到皇宮才行。
不管他因為大姐一事兒,心裏對當今皇上有沒有怨言,但這個“人情往來”的眼力見還是要有的,要不然的話,可就不止隻是不懂事兒那麽簡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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