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出宮吃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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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元璋僅僅隻是掃了一眼,未曾細看蔣瓛送來的信件,而是看向對方。
在皇帝身邊當差多年的蔣瓛,看著朱元璋的眼神,心中不由一緊。
隨著這些日子發生的事情,他實在是有些拿不準朱元璋對朱允熥這位皇孫的心意究竟如何。
而皇帝的這個眼神,按照他多年的了解,是希望自己先將這件事情說清楚。
蔣瓛小聲開口:“回稟陛下,皇孫身邊與之前一般,都在暗中安排了人手護衛。今日皇孫隨太子爺回東宮之後沒多久,便讓那親軍羽林軍小旗官孫成,送出了此信。”
說到這裏,蔣瓛停頓了一下,咽了一下口水繼續道:“那孫成也是個機靈人,出了東宮給這份信又套上了羽林軍的信封作為掩飾,方才交給他人準備送往北平。”
“臣安排在暗中的人,依著規矩,將那人於城外攔下,此時正留在錦衣衛衙門裏。臣不敢遲疑,拿到此信便送來宮中,呈交於陛下。”
朱元璋聽完了前因,默默點頭,手上一抖將錦衣衛謄抄用於日後歸檔的那幾張紙放到了一旁,而是拿起了朱允熥的親筆書信翻閱起來。
剛一看開頭,朱元璋便忍不住的笑出聲來。
在蔣瓛不解的目光中,朱元璋笑吟吟道:“他倒是會做人,還知道咱讓他出宮學習兵事,是老四替他在咱麵前說了好話,這會兒寫了信還知曉感謝一番。”
說著話,朱元璋繼續往下看去。
期間臉上笑容不散,嘴裏更是不時低聲念道著:“這字屬實是抓瞎!不見風骨,未有氣韻,連咱這個老農都不如!”
錦衣衛指揮使蔣瓛站在一旁,聽得是一頭霧水。
陛下當真對皇孫私下書信宗室藩王之事,不曾生怒?
這時,朱元璋又低聲喃喃自語:“這小子竟然要老四將他家三個孩子都送回應天陪他讀書?”
讀到這裏,朱元璋終於是停了下來,眉頭微微皺起,好似陷入了沉思之中。
蔣瓛看得是心驚膽戰。
若不是自己知曉,恐怕都會認為,這是太子授意讓朱允熥,燕王殿下的這位皇侄要求燕王將三位王子送入應天為質。
“糊塗!”
朱元璋再次開口,卻是低聲罵了一句。
罵完之後,朱元璋便提起桌案上的朱筆,就要在朱允熥的信紙上書寫起來。
朱筆,如今的大明朝隻有皇帝和太子能用。
見朱元璋提起了筆,蔣瓛不由好奇的稍稍抬頭看了過去。
“朕聞高熾體弱多病,可回應天,與允熥作伴,靜養身骨。”
僅僅是看了一眼,蔣瓛便是心中大驚。
陛下對允熥皇孫,竟然到了如此寵溺的地步!
不知不覺,蔣瓛都沒有發現,朱元璋已經是看向了自己。
在一片惶恐之中。
朱元璋卻是未曾發怒,而是淡淡道:“高熾那孩子體肥,北邊苦寒,回應天方可將養身子。高煦、高燧像老四,留在北平能跟著他們老子多學點陣上本事。”
蔣瓛一時哪裏能理解,皇帝為何會對自己解釋這些。
隻能是愣愣的點著頭,收回視線,再不敢多看一眼。
這時的朱元璋也繼續對著書信看了下去。
大片的都是朱允熥對朱棣表露出的,對漠北草原的向往,以及對大明如何與元人作戰的求知欲。
臨到最後,朱元璋已經是拿著書信,送到蔣瓛麵前。
蔣瓛趕忙躬著身子,雙手捧住了信件。
耳邊又聽朱元璋說道:“讓被你留在錦衣衛裏的那人告訴老四,他這回北征回來,從俘虜裏挑幾個機靈的,送回來交給皇孫捉對練手。”
蔣瓛點點頭,記在心中。
畢竟這份信送到錦衣衛的時候,他是親眼從頭到尾過目了的,對朱允熥求燕王今歲北征歸來,送些元人俘虜回應天的要求,自是知曉。
這時,朱元璋也看完了信,交代完了事情,手卻是扣在桌上那份錦衣衛謄抄的紙張:“下去吧,讓那人帶著信早些送到北平,莫要錯開了老四出征的時間。”
蔣瓛心裏裝著事,躬身退出中極殿。
看著蔣瓛離開,朱元璋幽幽的收回視線,看向被按在自己手掌下的那幾張紙。
“這小子……”
嘴裏低聲念道著,朱元璋將那幾張紙輕輕的折疊起來,放在了桌案下的一隻小匣子裏。
……
幾日之後。
大本堂休假、曹國公去五軍都督府辦差。
一大早醒來的朱允熥,忽然覺得有些無所事事起來。
如今在士林之中,方孝孺時常為他揚名。
在將門內,也有李九江對他時常爆出的新奇軍事論點而震驚,繼而傳揚在將門內部。
每日裏,朱允熥都在過著大本堂、曹國公府、東宮三點一線的生活。
老爺子交代的殖民之論的奏章,倒是隻寫到了一半。
彩蝶問道:“殿下今日想要做些什麽?”
看著天邊雲朵白潔,天空湛藍。
朱允熥伸了個懶腰:“去叫了孫成,隨我出宮。”
“殿下這是要去哪?”
跟在朱允熥身後往宮外走去的孫成,有些不解的問道。
朱允熥頭也不回:“尋個地方吃酒。”
孫成愣了一下,小聲道:“那屬下替殿下安排,去秦淮河那邊?”
朱允熥停下了腳步,回頭帶著不滿的看向孫成:“去那等地方作甚?”
孫成張張嘴,看了一眼四周,一時說不出話來。
朱允熥回過身子,繼續向著宮外走去:“去教坊司,咱們去那裏吃酒不要錢。”
孫成方才醒悟過來。
屬實還是殿下會過日子!
心中感歎一聲,他也不再遲疑,緊隨其後出了宮。
未有多時。
朱允熥便已領著孫成,到了教坊司門前。
站在廊下迎來送往的小廝,瞧著來客生的是器宇軒昂,一看最低也是為國公家的公子,當即滿麵笑容走上前來。
“公子裏麵請,今日坊中有近來應天當紅豔娘唱曲,必能為公子佐酒。”
朱允熥宛如天生一般,從袖中攏出一片碎銀子,落在了小廝的手中。
“雅間,兩壺三白酒。”
說著話,朱允熥回頭看了一眼孫成,他似乎是有妻室的?
旋即便道:“再叫來一名賢淑安靜的姑娘,隻陪酒,不作甚,模樣要好,身段豐盈些。”
這是場中老客了!
小廝瞧著朱允熥的模樣,卻是想不到今日這位年輕的客人,竟然是如此的同會。
臉上的笑容更盛,身子也幾乎是要躬到地上,側著身子伸著手:“公子裏邊請,小的定為公子安排的妥當,絕不叫公子失望而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