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 說親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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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所有人的印象中,如今大明朝的這位太子繼妃,向來都是以賢良淑德著稱。
平日裏賢淑溫雅,長居東宮,儼然是相夫教子的婦人典範。
加之她乃是出身壽州呂氏,其族可上溯至前宋名將呂文煥之後,在前元亦是顯貴一族,算得上是百年的詩書門第,耕種傳家。
這樣的出身,不僅僅是讓她入了大明宗室,更是成了太子繼妃。
而也因為這層出身,從洪武十五年之後,朱允炆便或多或少的獲得了朝中文官們的注意和期待。
他們是同樣的人!
在以藍玉為首的功勳將門眾人大有深意的目光,在中書舍人劉三吾為首的目露好奇的文官注視下。
呂氏站在朱元璋麵前,恭恭敬敬的福身施禮:“兒媳祝陛下福順安康,福壽長駐。”
她用的是兒媳的身份。
在場的人皆是側目翹首以待,隻等這位太子繼妃究竟是要說些什麽。
朱元璋亦是淡淡的看了一眼同樣目露疑惑的太子爺,沉吟須臾,而後便爽朗大笑道:“咱甚好!東宮裏有你當家,咱這些年很是放心。”
說著話,朱元璋不鹹不淡的瞧著這位兒媳婦。
呂氏並非是如他的意,開平王常遇春家的姑娘,才是他一直最滿意的,怎奈何那丫頭天不假命,福壽不在。
老爺子並沒有問她站出來是想要說什麽。
呂氏心中掠過一絲異樣,低眉側目看向坐在一排的朱允炆和朱允熥。
心下定計。
終是緩緩開口道:“兒媳見父皇先前說及咱家的兒孫都已長大成人,前些日子太子爺也說孩兒們都到了要娶妻的時候了。
便想著孩子們如今都大了,確實到了該指定婚配的年紀,兒媳眼拙,隻好借著今日這大喜的日子,想做喜上加喜的事兒,請父皇為這兩孩子的婚姻之事定了下來。”
呂氏當眾表明心意,頓時引得在場的文武大臣,勳貴家中的女眷們一陣竊竊私語。
其中尤以在場的勳貴家的女眷們最是期待。
無他爾。
如今大明朝的宗室,為子孫指配婚姻的首選,向來都是側重於勳貴家的。
誰都看得明白,這是皇帝為了籠絡勳貴,家中宗室和勳貴之間的聯係。
若不然,為何當年的太子妃出身常家,燕王妃出身徐家。
宗室諸王的正妃,也大多都是朝中勳貴家的女子。
正在瞧著那戲台上白麵戲子的朱允炆,茫然回頭看向自己的母妃。
這事兒他事先並不知曉,不知為何母妃今日裏竟然是當眾將這事給提了出來。
他不由側目看向身邊桌案前的朱允熥。
隻見朱允熥這時候已經是托起酒杯,朝著他微微一舉。
“二哥,弟弟敬你一杯。”
說完,朱允熥舉杯一飲而盡。
隨後目光深沉的看向呂氏的背影。
朱元璋同樣是深深的看了呂氏一眼,隨後不解的瞥向了下首的太子爺。
“哦?”
朱元璋拖長了尾音,淡淡道:“你說的倒是在理,皇孫都大了,也該是定下婚配,不然好姑娘都被別人家的小子給占了去?”
說著話,他滿臉笑容的看向在場的勳貴一方。
見老爺子說起笑話來,在場的勳貴們紛紛出聲附和著,一時間滿場的笑聲。
朱元璋輕咳一聲,現場頓時噤聲。
他看向呂氏,笑道:“咱家是該搶下下手給好姑娘定下了!不知太子妃心中可有屬意之女,先說與咱知曉了。”
呂氏也是早有準備,沉穩道:“常言道娶妻娶賢,夫妻之道如陰陽調和,互補有餘。皇孫娶妻,更是要首重女子品行是否賢良,是否得體。亦要看重,能否與皇孫秉性相合,往後互補。”
朱元璋點頭讚同:“是這個道理,咱家兒媳倒是看得清楚明白。”
說完之後,朱元璋再次看向勳貴這邊,笑道:“都說說吧,你們這些個家裏,可有丫頭適齡的,要讓太子妃好生的瞧瞧,務是要與皇孫能過到一塊去的。”
原還在低著頭吃著燒烤的景川侯曹震,聞聽此言立馬是丟了手中的肉,站了起來,大聲嚷嚷著:“陛下,臣家裏頭別的不多,便是丫頭多,回頭臣就全都拉進宮裏來,任太子妃為三爺挑選,隻要太子妃和三爺看入了眼,臣便將那丫頭留在三爺屋子裏過日子了!”
他這話粗鄙不堪,隨他來的家中女眷,當即便滿臉責備的舉手拍著大腿。
然而曹震的話卻像是火星一般,頓時引得在場家中有適齡女子的勳貴紛紛起身,言稱要將家中的女子送到宮裏來。
呂氏連連頷首致意,表示感激。
然而心裏頭卻是早已腹誹不已,這些個勳貴開口閉口就是三爺。
一個個恨不得將家裏的女人都給塞進他們三爺的屋子裏去!
正待她要將真正的目的說出口的時候。
一直在觀望的中書舍人劉三吾卻是再次起身:“陛下,皇孫婚配,乃往後互補相持。廣陵郡王自幼讀書,純良溫雅,婚配當以朝中勳貴女子為妻,陰陽調和。淮右郡王英勇威武,身邊自是要有那詩書傳家的女子扶持,夫妻一體。”
在劉三吾身邊的吏部尚書詹徽,頓時抬頭側目看向這位中書舍人,眼底閃過一絲驚異。
而沒能說出口的呂氏,也是心中不解的看向了劉三吾,一時間驚喜交加。
她今日要的便是能讓朱允熥斷了與勳貴家的聯姻,而讓允炆得到一份聯姻勳貴。
讀書有何用?
文官有何用?
真到了用時,務必還得是手握兵權的勳貴武將們頂用。
呂氏看得清楚,隻是自站出來後,卻一直不敢將此話說出口。
她說出來,那便代表著性質變了。可若是不說,計謀又無法得逞。
就在她剛剛猶豫如何表明真意時,這位中書舍人竟然是站了出來,將她想要說的話給全都說了。
劉三吾淡淡的掃過太子妃,以及對麵的兩位郡王。
沒人知道他心裏是如何想的。
就連朱元璋都不時的看向站起來的劉三吾。
他心中已經閃過了好幾種可能,餘光看向麵色如常的太子妃。
恰是此時。
砰的一聲驚響,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隻見朱允熥麵帶怒意的瞪著眼前跪在地上的一名宮娥:“規矩呢!你這女婢,便是連端個盤子都做不來,誰教的你?”
說著話,朱允熥回頭迎著在場所有人的目光,起身抱拳麵朝朱元璋:“爺爺,這女婢是暫時調入孫兒身邊,為朝中大人們做冰食的,孫兒平日裏疏於管教,叫爺爺驚了,回頭孫兒便管教懲治了她!”
朱元璋淡淡的看了跪在地上,渾身顫抖的宮娥一眼。
而後大有深意的瞥著朱允熥,微微一笑,看向眾人:“這小子如今氣性倒是大了,要是讓他懲治了,咱往後的冰食可都不敢吃了。”
旋即又看向朱允熥,瞪了一眼:“讓她下去吧,咱也乏了,這戲聽得咱昏昏欲睡。你們吃著喝著,咱回去了。”
說著話,朱元璋招招手,候在一旁的孫狗兒趕忙上前,攙扶住了似是真的昏昏欲睡,搖搖晃晃的皇帝。
群臣見皇帝要離場了,當即起身聚到了一起,姿態恭敬的目送著皇帝離去。
呂氏茫然的看著老爺子離去的背影,心中生出無數的苦水。
她回首瞪了一眼那正跪在地上收拾著狼藉的宮娥,無奈的輕歎一聲走回位子。
前麵的戲台上,那些個戲子,已經將這單刀會給唱到了出。
噌噌鏘的,那關雲長豪情壯誌,盡顯英雄本色,雄姿英發,赫赫威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