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五十五章 誰也別想出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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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羽林衛官兵配合的很緊密,且似乎早就得到了指示。
    當這些人開進廢墟後,便分成一個個小隊,將在場的山西道各司官員給圍了起來。
    人群有些慌亂。
    雖然明知這些羽林衛名義上是來保護他們,不被那縱火賊子傷害。
    可瞧著這些整個人被那泛著寒芒的明甲包裹著的羽林衛官兵,官員們心中依舊是突突的有些不安。
    太原府陽曲縣縣令嶽興會,滿臉尷尬,悄悄的從地上爬起來。
    來不及抖去身上的汙穢,嶽興會便聽前頭的上官們已經開口說話了。
    長孫貢低頭頷首,眼中閃過一縷縷的糾結。
    然而最後卻隻是在心中化為一聲輕歎,隨後開口道:“太孫殿下愛護臣下之心,臣等敢不謝辭,望王知事轉呈殿下,臣等叩謝。”
    說完之後,長孫貢側身舉手,朝著太原城西北方向拜了拜。
    長孫貢放下雙手,張目看向被一眾錦衣衛圍著的廢墟現場。
    他試探著邁出腳步。
    王信陵在一旁幽幽開口:“煩請長孫藩台遣人,與行在戶部同仁去往各處倉房。”
    長孫貢邁出的腳步落定,笑著臉看向王信陵:“這是自然,本官這就派人送諸位過去。”
    說罷,長孫貢已經是轉身,招呼著在場的山西道官員,帶著那些入了太原城的行在戶部官員,往這太原城內外各處倉房而去。
    王信陵倒是沒有一同過去查賬的意思,他隻是環顧了一圈周圍的架閣庫廢墟,皺眉看向渾身狼狽的長孫貢等人。
    他的臉上露出一抹體諒的笑容:“諸位想來也忙活了一夜不曾合眼,還是快些回衙門梳洗一番吧。本官奉令駐太原城,還要勞煩長孫藩台在布政使司衙門留出一間公房來。”
    長孫貢笑著道:“此乃小事爾,王知事隨本官去布政使司衙門。”
    說著話,長孫貢伸手走在了前頭。
    他的目光看向那些護衛著行在戶部官員往各處倉房過去的錦衣衛,又掃了眼跟在自己身後的一隊羽林衛官兵,臉上平靜,心中卻是已經萬千思緒。
    隨著長孫貢帶著王信陵離去,在場的山西道各司官員也都默默離去。
    隻是伴隨著的是,這些在場大大小小的官員,身邊至少都有兩名羽林衛官兵護衛。
    這一幅詭異的場麵,突兀的出現在太原城裏。
    嶽興會作為陽曲縣縣令,身後跟了足足六名羽林衛官兵。
    每走動一步,他身後的羽林衛官兵就會跟上一步。
    那陣陣作響的動靜,讓嶽興會眉頭加緊,望著不斷離去的上官和昔日同僚們,便是心中有萬千言語,這個時候卻又難以啟齒。
    王信陵跟在長孫貢等人身後,一路到了布政使司衙門。
    剛跨進布政使司衙門的大門後。
    王信陵便當即停下了腳步。
    他在長孫貢疑惑的目光注視下,轉身回頭看向身後的孫成、馬洪慶等人。
    “官府衙門前後,各處要害之地,都派了人守著,勿要被賊子有可乘之機。”
    孫成和馬洪慶很配合。
    兩人重重抱拳。
    “領命!”
    隨後,在長孫貢的注視下,就有十多名錦衣衛留在了布政使司衙門口。
    他的嘴角不由抽抽了兩下。
    該死的。
    什麽時候,大明朝這幫殺人如麻、無法無天的錦衣衛,會幹起給地方官府衙門看門的事情了?
    “長孫藩台?”
    王信陵吩咐完之後,臉上帶著一抹笑容,看著發愣的長孫貢。
    長孫貢雙眼晃動,眨眨眼:“許是本官昨夜一直不曾歇息,有些走神了。”
    王信陵笑道:“藩台主政山西,為朝廷牧守一方,實乃辛勞。此處便交由本官吧,藩台快去洗漱歇息一陣。”
    長孫貢點點頭,卻忽的一愣。
    什麽叫此處交由他?
    壓下心中莫名的不安,長孫貢說道了兩句,如此方才從王信陵的眼前消失。
    看著長孫貢在十多名羽林衛官兵護衛下,去了布政使司衙門後衙,四下裏也隻有那些忙碌的布政使司衙門官員在周圍一間間公房間忙碌著走動。
    王信陵的臉上始終帶著笑容:“煩請帶我等去公房吧。”
    他衝著一名被長孫貢指派在此的官府皂吏說了一句。
    皂吏立馬躬身,引著王信陵等人到了一處極為寬闊的公房裏。
    “諸位上差有何需要,盡管和小的說。”
    皂吏彎著腰站在公房門口,說了一句之後,這才小心翼翼的合上門,退了出去。
    四下無人,王信陵看著麵前的孫成、馬洪慶、牛大富三人,終於是長長的出了一口氣。
    他一下子就坐在了身後的椅子上,兩腳伸出,兩手向著兩側一軟,上半身便軟綿綿的靠在了椅子上。
    “還好沒出事……”
    “還好沒出事……”
    自己不過是帶著一千錦衣衛和羽林衛進城。
    就算錦衣衛再如何的有威懾力,羽林衛多麽的精銳。隻要長孫貢他們這些人一個招呼,城中的太原衛兵馬就能將他們給淹沒了。
    孫成搬了把椅子一屁股坐下,伸手將邊上的一隻大茶壺撈到手中,捏著一隻大海碗裝了滿滿一碗,這才豪邁如牛飲一般往自己肚子灌水。
    馬洪慶當初是在開封城外,入了朱允熥的眼,如今才能在軍中脫穎而出。
    這一遭還是他頭次跟在皇太孫身邊當差辦事。
    和謹慎小心的牛大富不一樣,馬洪慶有著更多的思考。
    他低聲開口道:“現如今我們還需要做什麽?”
    王信陵嗓子裏發出長長的呼聲。
    他眯起雙眼,轉動著眼珠子。
    最好別讓自己知道,今天這個主意究竟是誰出給太孫殿下的!
    “在局勢尚未被挑破之前,現在就等著太原城如何出招了。”
    王信陵其實和景川侯曹震一樣,不太喜歡現在的局麵。
    可太孫和高閣的顧慮,卻又是不得不考慮的問題。
    馬洪慶挪挪嘴:“這豈不是就成了一來一往的見招拆招了。”
    王信陵澹澹一笑:“誰說是一來一往了?難道就不能多來幾招,再等著他們接招?”
    ……
    太原城,作為山西道治所所在,集合了諸多官府衙門,以及那座帝國藩王的晉王府。
    因而,在開國之初,朝廷就對太原城進行了一次加固修繕。
    太原城東西長四裏二百一十步,南北長五裏六十步。
    城牆高四丈二尺,厚二丈五尺。
    城池四角建有角樓,高五丈。
    又有合共八座城門。
    北城拱極門、鎮遠門,無有甕城。
    東城迎暉門、宜春門,南城承恩門、迎澤門,西城振武門、阜成門,六座城門皆附帶甕城。
    這樣的一座城池,在整個中原都是算得上數的堅城。
    若是城內再有數萬兵馬守衛。
    而若想攻破此城,需得要十數萬大軍方可。
    然而,如果隻是想要將這座城池封鎖。
    那麽又需要多少人呢?
    太原城北,大明當朝皇太孫北巡行在大營。
    在一片寂靜之中,漸漸有金戈鐵馬聲發出。
    隨之,是一支支全副武裝的百戶隊京軍官兵開出大營轅門。
    戰馬披甲,官兵腰佩長刀與強弩,背負長火銃,馬身斜插一杆長槍。
    箭袋和火腰袋,掛在馬鞍兩側。
    這樣的兵馬,在整個京軍之中也算得上是最精銳的了。
    如此的百戶隊,從行在大營裏整整開出了八支。
    兵馬出營,各由百戶官統領。
    一出大營,戰馬嘶鳴,八個百戶隊如同是八支離弦的箭一樣,不遠不近的貼著太原城城牆奔襲起來。
    鎮遠門離著北巡行在大營最近。
    未幾。
    一支百戶隊便已經到了鎮遠門前。
    城牆上下的太原守備衛所官兵,早就注意到了太孫行在大營的動靜。
    當京軍官兵開到鎮遠門下的時候。
    城牆上一名千戶官,已經是滿臉惶恐的帶著人趕了下來。
    戰馬因為背上的官兵催促,而發出一道道的嘶鳴聲,馬蹄重重的踐踏在地麵上,帶起無數的砂礫和塵土,隊伍的後麵揚起濃濃的塵煙。
    百人奪城?
    從鎮遠門城樓上下來的太原守備衛所千戶官,臉色緊繃,不安的望著越來越近的京軍百戶隊。
    “千戶,他們要做什麽?”
    千戶官的身後,一名總旗官緊張的小聲詢問著。
    千戶官有些遲疑,低聲道:“或許也是要進城的……”
    畢竟,不久之前還有上千的錦衣衛和羽林衛官兵進了太原城。
    總旗官有些質疑:“可是……”
    可是之前的錦衣衛和羽林衛官兵,卻是沒有這等殺氣騰騰的樣子啊。而且眾人剛剛在城頭也看的清楚,行在大營轅門裏,可是出來了足足八個百戶隊,分赴太原城各處。
    然而千戶官那副陰沉的眼神已經看了過來,讓總旗官不由神色一頓,趕忙閉上嘴低下頭。
    千戶官低低的冷哼一聲,抬起頭看向快到城門前的行在大營京軍百戶隊,臉上則是已經布滿了笑容。
    “不知貴部前來所為何事,我等可否為之效勞。”
    自北行大營出來的領隊百戶官,目光清冽的掃過鎮遠門上下內外。
    隨後才坐在馬背上,俯視著眼前的太原守備衛所千戶官。
    “本部乃景川侯座下,中軍營第一千戶所、第三百戶隊。”
    百戶官自報家門,隨後沉聲說道:“奉令,今知悉太原城官府架閣庫被賊子縱火所焚。架閣庫幹係重大,賊子張狂,未免賊子出逃,本部奉令於太原城鎮遠門外封鎖城門,凡一應出城之人,皆受本部節製盤查詢問。”
    “這……”
    太原守備衛所千戶官臉色難看,語氣吞吐。
    說好聽這叫出城的人都要接受盤問,說難聽點就是從現在開始,太原城裏誰也別想出城了。
    “我等並未接到都司衙門的命令,貴部徒然前來……”
    馬背上的百戶官冷笑一聲,伸手朝向身邊的總旗官。
    總旗官立馬取了一份文書,送到了百戶官手上。
    百戶官揭開文書,衝向太原守備衛所千戶官:“此乃內閣大臣高學士簽發的行文,爾等可辨別一二。”
    說完,百戶官便將文書合上,丟向太原守備衛所千戶官。
    那千戶官望著突然被丟過來的文書,一時間手忙腳亂,好不容易才雙手接下文書。
    他抬頭皺眉看了眼坐在馬背上的京軍百戶官,繼而低頭小心的掀開文書。
    僅僅隻是掀開一角。
    這名千戶官便立馬將文書重重的合上,臉上又多出了燦爛的笑容。
    “本部知曉,若有需要,貴部盡管差人過來。”
    說著話,千戶官便立馬轉身,衝著身後的麾下使了使眼色,逃跑一般的帶著人進了鎮遠門。
    等他一路上了城樓裏,這才長長的出了一口氣。
    然後隨意的坐在一級台階上,見一直被緊緊捏在手中的文書打開。
    那上麵,監國皇太孫的印清晰可見,鮮紅無比。
    在文書末尾還有一句批紅。
    抗命不遵,殺無赦。
    這可是內閣大臣簽發,皇太孫批紅用印的行文。
    太原城內外,誰人又能拒絕。
    千戶官目光深邃,不斷深深的喘著氣。
    許久許久之後,千戶官這才重新站起身,將那份能嚇死人的文書小心翼翼的貼著胸口放進去。而後才扶著牆,走出城樓,小心翼翼的靠近城牆跺。
    然後這名千戶官才麾下疑惑的目光注視下,小心翼翼的伸頭探出城牆跺。
    “他們都在做什麽?”
    千戶官低聲詢問了一句。
    先前在城牆上觀察下麵行在大營官兵做事的一名百戶官,立馬上前。
    “他們……在挖溝……”
    其實不用百戶官解釋,躲在城牆跺後麵的守備衛所千戶官,在城牆上就已經能看的清清楚楚。
    隻見剛剛趕到鎮遠門的京軍百戶隊,已經是盡數下馬,將馬拴好之後,竟然是從馬背上取了一柄柄鐵鍬和鋤頭出來。
    然後,一條不算太深,卻格外寬的溝渠便在鎮遠門下被挖了出來。
    這等溝渠塹壕,若是放在兩軍對陣之時,根本就沒有任何的用處。
    但放在鎮遠門外,這就是一條畫地為牢的界線。
    瞧著這會兒還有城中的人想要從鎮遠門出城,卻被那些京軍官兵給阻攔下來。
    雖然聽不見,但城牆上的守備衛所千戶官卻看得清楚。
    那些京軍的人定然是用各種理由,將那些想要出城的人給盡數攔下。
    這時候,守備衛所千戶官才又想起,最開始在城牆上看到的那另外七個行在大營百戶隊。
    想來這時候太原城裏的人,真的是誰也別想再踏出太原城半步了。
    千戶官雙眼凝重,將腦袋從城牆外縮了回來。
    “去,派人去都司衙門稟報此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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