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位公子，請問……”話留了一半，她就停了下來。
    她愣愣的看著眼前的人，一身粗布衣衫，書生打扮，臂彎裏夾著書本，麵有窘色，不敢看向自己。
    炊煙漸起，學子們相互拜別，嘉榮啃著一個野梨子坐在不遠處的一方大石上，優哉遊哉的晃著腳，反正她不用生火做飯，多得是時間。
    這裏同青丘很像，熱鬧非凡，女子嫵媚多嬌，輕紗下還能隱約看到白嫩的手腕，男子則個個斯文謙遜，彬彬有禮。
    突然，那啃梨子的嘴一頓。
    她竟又看見一個婦人眼神閃避，看向自己的這邊，側耳和一旁的人說著什麽。
    嘉榮離開了大吳國，回到了三重天，央著吉雲滿天宮的跑了好久，要了不少仙果的種子再次下凡，繼而來到了江水以南的魯國。
    “呃……失禮了，公子長得……很像是我的一位故人。”她雖放開了手，卻沒放開眼睛，還是死死的盯著他的臉。
    凡間的人，容貌上品者著實少見，因果仙友的臉在一眾凡人之中，著實出眾，自己竟是從前都沒這般感覺。
    嘉榮已經忘了自己為什麽攔下他，愣怔著放他回了家。
    隻是心中始終覺得此事還有疑惑，便暗中跟蹤了趙善。
    入夜
    鄉村不比新京，天黑了，人也便歇了，嘉榮現身在趙善的床邊，指尖點在他的額頭，讓他陷入了昏睡。
    她俯下身，仔仔細細的觀察著趙善的臉：肉體凡胎，確實無疑。
    複又坐在了床邊，撐著手臂在趙善身體兩側，由上而下的打量他，心想這也實在太像了，簡直一模一樣。
    繼而又站起身，施探息尋脈之法於其身。
    “竟然，真的幹幹淨淨……”
    忍著施法的肉痛，嘉榮消失在趙善眼前，回了自己的家。
    ———————
    嘉榮對趙善的好奇依舊沒有消散，所以每日下學時候都會坐在那處大石上等他，借口是順路同他一道回家，實則他們隔了半個村子遠。
    “你今年多大了？”
    “小生過了五月生辰，整十六歲。”
    “好小啊……”嘉榮感歎。
    “姑娘看上去也不過及第年華，怎會覺得小生年紀小呢。”
    “同你住在一起的，是你的奶奶？”
    “嗯，小生自小失了父母，便是奶奶將我撫養長大。”趙善言語中滿是笑意。
    “哎，不要總是小生姑娘的了，好別扭。”她離開了京城，一點也不想再聽什麽客套話。
    “那，不知姑娘芳名？”
    “你叫我阿榮吧。”
    “好，阿榮。”
    “對了。”嘉榮悄悄靠近他的耳畔，“為何自我進村的那一天，大家看我的眼神都怪怪的？”
    趙善此時已經因為嘉榮的舉動紅了臉，雖明知道該依禮退避，可那一刻，他偏偏就是不想。
    “鄰水村山清水秀，卻也不過小小山村，從未見有人特地定居於此，何況阿榮你的衣著品貌，顯然是富貴人家，自然惹來他們好奇。”
    是麽？
    她打量起自己的衣衫，心想還要換了不成？
    隨即她又看看趙善的衣衫……
    不不不，太難看了，不換，打死也不換。
    夕陽西下，鄉間小路上，他們的身影被映的狹長。
    ——————
    趙善同因果仙友根本不一樣！
    這個結論是嘉榮同他進行了幾天的交談中得出的。
    因果仙友總是沒什麽表情，趙善卻多愁善感且愛笑。
    因果仙友話少的可憐，趙善卻是有問必答，還喋喋不休。
    因果仙友道法高深，趙善卻是身嬌體弱易摔倒。
    目前除了這張臉暫時還有些迷惑性，嘉榮現在已經可以將他當做趙善看待了。
    又一日
    嘉榮已經習慣了陪趙善下學，似乎有他陪著聊天，每日吃的果子會更美味。
    “因果，你能穿上白色的衣服給我看看嗎？”
    她對讓因果仙友穿白衣，已經成了執念，既然他們長得一樣，想必效果是一樣的。
    趙善並不知道這‘因果’的稱呼為何意，卻覺得阿榮這般叫他，讓他內心歡喜。
    “白衣自古是守節之意，不吉利的。”
    “啊，這樣啊……”她雖然不知為何如此，卻不會強求他，雖然自己不是很滿意。
    見她興致缺缺，趙善便提出了邀約，“阿榮，明日我帶你去河邊捉魚可好？”
    “魚？”她不吃魚的。
    見她好似沒什麽興趣，趙善又說道，“那去山上布陷阱，捉兔子？”
    “兔子啊……”她也是不吃的，嘉榮抿著嘴，不知怎麽回應他。
    “那阿榮你想做什麽呢，明日休學，我有一整天的空閑。”
    “我呀？我想去山上采野果！”
    那公子很惶恐，想著自己難道做了什麽，惹怒了姑娘，才被捉住？
    “你叫什麽？”嘉榮忽而問道。
    “小生趙善。”雖然被鉗住手臂，他卻還是歪歪扭扭的行了一禮。
    “因果仙友……？”嘉榮下意識的喊道。
    “姑娘喊我什麽？”那公子略有驚訝。
    嘉榮攥住他的手腕，探向他的元神。
    “凡人……？”可這也太相像了罷？
    煩人？
    這位公子也偷偷打量著嘉榮，嫩黃色的罩衫，粉色的麵頰，不施口脂卻嬌豔欲滴，最重要的是，她拉扯著自己的手臂，還用那雙頂圓潤的眼睛驚訝的看著自己。
    眯起眼睛，嘉榮著實好奇，恰好身邊走過一位學子，便出手一把握住那人的手臂要仔細詢問一番。
    “姑娘，可否，放開小生……？”他期期艾艾的開了口。
    嘉榮見他臉色透紅，意識到自己實在失禮，這才立即鬆了手。
    她選中了魯國北麵的一個縣郡中的一個小山村，區區一輛小馬車，載著她采買的東西就進了村。
    小山村依山傍水，名叫鄰水村。
    嘉榮到了陌生的地方之後百無聊賴，不知是否還要重操舊業開個金銀鋪子，然後便看到了此地多蔬果，種類繁複，遂有了去隱居山林的想法。
    擇一處小山村，圈一方林地，種上自己最愛的果子，這種日子在凡間，大概是所謂神仙生活了吧，當然她本就是神仙，在青丘的生活，也確實如此。
    她安頓下來隻跟郡長打了招呼，置辦田產房屋也都一一妥當，雖然她不明白為什麽男女老少看向自己的眼神都怪怪的。
    住了小半日，嘉榮來到了村子裏閑逛，小山村小卻五髒俱全，竟是還有一處學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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