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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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義成萬年間出符禺山,皆是前往昆侖,而今日,卻是溟涬邀約。
    “師父此來是擔心嘉瑤麽?”小女兒般姿態,鮮少在這位少年有為的祖神親傳弟子麵上顯露,她慣是識大體懂規矩的。
    陸吾領了命令去冥界,太華真人滿口答應,即刻安排數倍陰差夜間探查人間,惹得凡間修行的精靈妖物修士以為發生了何種大事,惹得冥界動怒。
    然九重天還未有消息傳來,陸吾便自請前去天宮打探,因距術成已沒有過多時間,溟涬遂同意了陸吾親去。
    ——————
    今日,昆侖虛迎來了一位貴客——祖神義成。
    第九道血脈鑄成,溟涬向陸吾提起了此前囑托之事。
    “哦?你真覺她們如此相像麽?”義成轉而看向嘉瑤。
    嘉瑤現下倒是微有迷惑,“得見第一眼,我便以為見到了華憐,可是時日久了,卻覺得她們並無相似,這小仙身子不大好,整日被陸吾神君照拂著,然眉目間總是神采飛揚,和和樂樂的性子就是失了血色也像是看見了媚陽。”
    可華憐不同,她明明身子無礙,卻總是悲悲切切,慣常咳嗽兩聲,不用見人都能聽出她的虛弱,蹙著眉目,心事重重。
    “她們無甚幹係,你多慮了。”義成罷了嘉瑤探查的心思,那副軀殼終究隻是軀殼,相由心生。
    自從得知義成祖神來了昆侖虛,嘉榮便時時圍著絳陽轉,生怕她碰見義成,畢竟在她的記憶中,那驚鴻一瞥,可是擄了少女的初初思慕。
    然而千防萬防,終究抵不過有人‘做好事’,而這做好事的,便是陸吾。
    嘉榮每日都在絳陽身邊,待她休息便離開,計算著時辰,醒來又去守著,溟涬見她匆忙奔波著實疲累,便好心吩咐陸吾去讓義成見絳陽一次,雖說陸吾疑惑為什麽,卻也沒多問,便在今日誆騙了嘉榮殿下邀了絳陽仙子前來大殿,可不必奔波,在此等候便可。
    至於嘉榮發現的時候,已然晚了,晚了……!
    道是絳陽醒來,見小狐狸不在,還納罕了片刻,便獨自在蹋上清醒,直至手臂撐的麻木的,才掀了被子,見窗外日光正盛,便打算出門去尋她。
    昆侖虛的樹,皆是南淵落於昆侖後,成活於萬年前祖神溟涬避居於此之時,遂除了青翠顏色,再無其他,星星點點的色彩大多是‘偷生’的花草。
    義成當是一眼便能見到那處院落中突兀躍出牆頭的婆羅怯花,如今當成了這昆侖虛的一處例外,想到溟涬同自己討要的那一盒子花種,義成頓覺,或許百年內,這昆侖虛再不是眾人口中莊重森嚴的威儀之地。
    絳陽拍拍一棵略微壯碩的鬆樹,這樹是小狐狸來找她的必經之路,遂靠在樹下等待,光影綽綽,打在身上,將人隱匿在樹間。
    清風徐徐,隱約間一位金紋霞披眉目慈善的仙友,仿若突然出現一般,入了絳陽的眼,為了看清他,絳陽走出了樹蔭,才見那仙友身澤功德之光,方才眼花,竟以為那是日光。
    “拜見義成祖神。”絳陽躬身行禮,傳聞祖神到訪,今日倒是巧遇。
    這一拜,恍惚回到了萬年前,小小地仙,不識今朝,肆意張揚,聽善是善,那時的記憶,仿若隻有她稚童般的心性,已然記不得那些惡、嗔、癡。
    義成半晌未做回應,察覺她局促,便回了神思,見她功德善緣皆已經圓滿,少不得要在不久度飛升劫難,便手間一番動作,化出三枚金色蓮花樣珠玉,攤在手心,那樣子仿若交予她。
    絳陽不明所以,提了眉梢問詢,這是何意。
    “今日得見,便是機緣,此珠贈與你。”
    這珠玉出自祖神之手,自是非凡,“絳陽惶恐,多謝祖神厚愛,這珠玉絳陽不能收。”
    無功受祿,早晚要還了這份功,何苦呢,她不想收。
    那托著珠玉的手又近了三分,“收下它,是我的一方囑托,亦是替我保管,也是你的使命。”義成笑意更深,而後竟是直接化作串珠,係在絳陽頸間。
    絳陽見此,撫摸著那三枚珠玉,既然祖神已做到這般,便也不再推脫,“拜謝祖神。”
    再抬頭時,義成已經走遠,望著那莊嚴背影,絳陽隻覺世間神祗皆肩負重擔,既是仰望,又有些許孤寂。
    “非彼時境遇、心意、時序,你擔心的事,不會發生。”樹蔭下,嘉榮聽到身邊人說。
    世間萬事皆非偶然,自有其法度,時、境、心皆再不複,事亦不複……
    這話說給嘉榮聽,似是解了她的心結,說給自己聽,卻更惑了溟涬心境。
    他看向身側的小狐狸,心中自問——這,便是她不肯諒解的緣由麽。
    義成第二日便回了符禺,走之前同溟涬會麵,道他此番果然不是為了婆羅怯花。
    “可曾逼迫於你?”
    義成失笑,不知他何時變得這般性子,“不,未曾,本就是我欠她的。”
    他欠的太過貴重,償不盡……
    ——————
    第十道血脈鑄成,太華真人匆匆前往昆侖,萬千凡世,哪怕動用冥界眾將,找尋一處生靈也是不易。
    溟涬得聞太華之言,心事重重。
    “若是依賴冥界力量,誰人也不能保證十二道血脈鑄成前能否找到那心頭血。”若是早前,還有一絲希望,現如今……
    “我自有辦法,你繼續搜尋便可。”
    陸吾跟了祖神萬年,聞言心頭一震,便試著揣測,“祖神,您可是要再行地藏之術?”
    溟涬目光移了一分,陸吾便了然,祖神已然損耗過多,若是再行此術,如何使得,“祖神,恕陸吾多言,嘉榮殿下既在,何苦還要施展此術,隻是一滴心頭血,許是養的久些罷了,可若是施展地藏之術,不說您損了修為,恐還會毀了這長久的心血啊。”
    太華聽得真切,隻是萬萬沒想到,小狐狸竟是那少年親眷,即是如此,何苦還要周折一番?
    “呼覓地藏之術?”這術法太華也隻是聽聞,“既然有了心頭血,你又折騰些什麽?”
    溟涬一言不發,幽幽看了兩眼陸吾,又看了兩眼太華。
    陸吾知這是責備,可還是硬著頭皮勸阻,權衡利弊之事,祖神從來不會做錯的,為何今次要這般。
    然而陸吾顯然是忘記了,這般不知輕重緩急,繞彎子的事,他亦不是第一次了。
    太華倒也被那眼神震懾,那瞳眸中的責備,萬年未見過,便忘了他是誰,“你別瞪我,我找還不行麽,在十二道血脈前我都會繼續找下去,可你也不要妄動用那術法,至少未到緊要關頭。”
    見氣氛略為沉重,太華便強硬打趣,“你不放心,我便留在這,吃住昆侖虛,受你監督,為你脅迫,可好?”
    然卻不知自己沒那天分逗趣,死寂更甚。
    就在此時,眼尖的太華見到殿門口的一抹黃色,驚喜又驚嚇,溟涬那般護著這狐狸,定是不會想她得知自己可以獻心頭血。
    “小狐狸進來啊,在那做什麽?”那諂媚的樣子,讓嘉榮狐狸毛都豎了起來。
    溟涬盯著那走進門的小狐狸,第一次心如擂鼓。
    然嘉榮隻是跳上踏,端坐在溟涬身側,來回望著在場的三人。
    好半晌,陸吾才舒了口氣,嘉榮殿下若是得知,便一定會不顧一切去獻心頭血,雖說這乃是合了自己心意,可祖神一定不會這般想。
    見嘉榮來了,溟涬也合了眼休憩,陸吾便同太華適時離開了此地。
    殿門外
    “那少年是小狐狸何人?”
    “他乃是九尾狐一族,喚嘉榮殿下一聲表姐。”
    太華了然,那人救人便是為那小狐狸,又如何能舍得傷她。
    收了木匣,溟涬頗為不解看了他一眼,“當然是為了花種。”
    見此,義成失笑,倒是他無端多惱了,“罷了,罷了,便當做是來昆侖做客也好。”
    義成前來昆侖,少不得眾學子拜謁,嘉瑤便也隨侍在側。
    嘉瑤知道師父自是不會為了自己特地出山,卻也不會不悅,餘光見陸吾進門,知是祖神前來,便請了命先行告退。
    溟涬進了殿門,義成便將小小一方木匣即時送上,那匣內乃是婆羅怯花種。
    “此番邀我來此,所為何事?”
    溟涬收了花種,在手間查探,“你不是已經做完了麽”
    義成微詫異,“難道真的隻是為了要這花種不成。”
    義成輕笑,“是應約而來。”
    “嘉瑤拜見師父。”聲音中罕有真切欣喜,義成之於嘉瑤,總是不同。
    那一日晌午好時光,義成自南淵歸來後,便見到了抱著嘉榮在昆侖虛閑逛的絳陽,隻她離得甚遠,在日光處,識不清遠處樹蔭下的人,便也隻留下了石榴裙的細碎綽影……
    “師父,那位便是嘉瑤在信中提及的那位天宮的小仙。”第一次見到絳陽,她便混淆了這小仙與華憐的樣貌。
    天帝的意思,陸吾已然明了,怕是那小仙此時正在下界凡世,若真是如此,那便當是難上加難。
    “陸吾明白,那便不再打擾,拜謝天帝陛下。”他還是將這壞消息早早稟明祖神的好。
    九重天
    “說來慚愧,動用九重天的力量也未尋到那名喚甜溪的小仙,如今六合之內已然便尋,不知祖神可曾想過其他去處?”
    溟涬得了陸吾的稟報,內心些許惱怒,若是十二道血脈鑄成還尋不到……
    “去冥界請太華真人相助。”既然去了凡世,天界不能隨意插手,那便借冥界的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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