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靈……？”嘉榮自那人出現起便覺得眼熟，直到那輕紗掀開，整張臉映入眼簾。
    “殿下，那便是金母。”青烏為嘉榮解釋道。
    “為什麽……”嘉榮不會認為有人敢冒充金母的模樣來戲弄自己，就像她不會認為有人敢裝作溟涬的模樣。
    雖說金母現今的打扮和阿靈半點邊都不沾，可就是那張一模一樣的臉，換到了眼前人的裝扮上罷了，嘉榮絕對不會認錯。
    溟涬聽出了她話中意思，便指著那座首的位置問道，“她，便是戲弄你的阿靈？”
    他看向那位置不似嘉榮的困惑，眼神中審視過後便隻剩下了危險。
    “不要。”嘉榮似乎是察覺到溟涬動了氣，立刻按住了他的手，“也許真的是我看錯了。”
    她不相信自己看錯，但也不代表今日要在這裏質問。
    那個坐在首座上受人敬仰的人，費盡心機要接近自己，已經叫嘉榮心中本對她的那絲敬意悄然消失。
    想來似乎從這瑤池宴請便已然不對勁，畢竟她從前的身份也未必來不得，隻是從未宴請，更不用說幾百年前得益溟涬的稱號，不是也未請過？
    “那是……蟠桃？”
    突然，青烏看著不遠處款款而來的仙子們，神情疑惑了起來。
    曆來這瑤池宴開，除卻宴席，這蟠桃也不是能隨意供應的。
    所以青烏第一時間懷疑，可又想不出那蟠桃模樣的東西難不成還能是隨意山間摘取的不成。
    然而意外的不止青烏，席間多得是仙家竊竊私語，慢慢的，待那桃子落到了眼前，更是掀起了一陣熱潮。
    “怎的，瑤池宴不就是為了這桃子？”嘉榮倒是沒想過自己能得到，可送到眼前了卻也不覺得有甚不妥。
    這蟠桃沁人的香氣遠遠便傳來了，這會兒那慫的不行的狐狸已經在嘉榮的懷裏流起了口水來。
    “這蟠桃可不是誰都能吃到，更別提瑤池宴上一人桌前一盤了。”青烏就是沒吃過，可也聽說過，“這種吃法，今年恐怕剩不下桃子。”
    “是麽。”嘉榮對那桌上的桃子並不感興趣，她甚至懷疑起這桃子是不是有什麽問題。
    溟涬亦然，他見嘉榮對這蟠桃不動如山，心才放了下去。
    隻是不知何時那白皮狐狸從嘉榮懷裏竄了出去，突然在會場上引起了騷動。
    “回來。”嘉榮小聲吼著，那狐狸竟是每張桌子都要聞一聞，那些仙家自然不肯便宜了它，紛紛移走了蟠桃。
    狐狸氣急敗壞，朝著他們嘶吼，可惜崽子模樣，叫聲也沒甚威力。
    “真丟人……”嘉榮扶額，它這是要把青丘的臉麵丟光啊。
    “我來。”青烏主動請纓，隻可惜那狐狸就是不肯回去，遂就見青烏滿場的追狐狸，一時間嘉榮不知道這算不算把溟涬和白澤祖神的臉麵一齊給丟了。
    “你去。”嘉榮實在看不下眼，就推拒著身邊的溟涬。
    “蠢笨狐狸，不想去。”溟涬實在嫌棄，雖然嘴上抱怨，去還是乖乖站起身，隻是還沒等他出手，那邊不知誰一個力道掀了那狐狸而去。
    溟涬隻左腳微碾動，便將那力量衝撞開，救了那白皮狐狸一命。
    這下，白皮狐狸也清醒了，回了神知道害怕，飛也似的竄回了嘉榮懷裏，一頭紮進去，哆哆嗦嗦的不肯抬起。
    隻這一遭，倒是讓本嘈雜的會場安靜了下來。
    “這便是那闖了神洲的野狐狸，是誰帶進來的？”那出招的人質問到，其實大多說仙家都在嘉榮進場的時候瞧見了狐狸，這會兒這開口的仙家，很明顯是在為難。
    嘉榮沒有立刻出去接這風頭，而是乖順的坐著，手不停的撫摸害怕的狐狸。
    可惜她大約沒甚天賦，懷裏的狐狸抖的更厲害了，簡直就像個篩子一般。
    “就是你帶進來的？”那仙家見嘉榮不應，就將矛頭對準了方才出手救狐狸的溟涬。
    然溟涬怎麽可能會理會他，他隻是靜靜的站在原地，絲毫不在乎自己被一雙雙眼睛看熱鬧。
    他甚至慢慢的，將視線對準了座上——九靈金母的位置。
    “金母瑤池宴，這狐狸擅闖神洲，窺覬蟠桃，是為重罪。”那仙家淩厲著眉眼說著。
    隻可惜，溟涬就是不理會他，遂這人便有些氣急敗壞，可是不知為何，他不再繼續為難溟涬，倒是又調轉矛頭直指嘉榮。
    “嘉榮公主。”他這一聲鄭重，隻是無甚禮貌，怎的看去都是怕天怕地都絕不可能怕嘉榮的模樣。
    可是嘉榮同樣，她亦不會怕他罷了。
    遂隻見嘉榮將手落在了那狐狸脖頸上，學著溟涬的模樣，瞧都未瞧去。
    隨即還不等那仙家再找麻煩，嘉榮一爪驟然抓緊，仿佛親昵般的低頭，卻在那狐狸耳邊低聲威脅到。
    “小東西，你要是再慫在我懷裏，我就把你這身皮毛拿去進貢。”
    那小狐狸聞言整個身子一抖，卻放軟了身子，緊接著就瞧著它的腦袋被嘉榮提溜了起來，隨即嘉榮左手去夠那桌上的蟠桃，順勢喂到了它的嘴邊。
    現場響起一片吸氣聲，很快就成了討伐的窸窣，再然後，就是那個挑釁的仙家氣急敗壞。
    隻可惜不知怎的，他被人堵了嘴巴拖回了座位。
    嘉榮本以為是溟涬的身份暴露了，才嚇到了他們，可是一抬頭，卻瞧見一位威儀無比的人靠了過來。
    要是不說，嘉榮定是不會猜那人是空桑。
    “怎的，它不愛吃？”空桑一身白紋錦袍，頭上還不知道哪裏戴來的一隻銀簪，那厚重的一身裝扮嘉榮看去就覺得累。
    他此時居高臨下的瞧著座位上的嘉榮，確切來說，是嘉榮懷裏的那隻白皮狐狸。
    “好像是吧……”嘉榮也不知道，方才嗅到蟠桃滿屋子亂竄，這會兒倒是死活不開口了。
    “它倒是挑嘴，蟠桃也不稀罕麽？”空桑的聲音裏是質問，更多的是覺得那狐狸不識好歹。
    慫狐狸自然知曉自己沒眼色的行徑已經惹到了他，居然顫顫巍巍的露出了牙。
    “嘿？這狐狸怎的就知道在我麵前耍滑！？”嘉榮氣急，它不敢惹溟涬，也不敢得罪空桑，就獨獨欺負自己，撒嬌耍滑不給抱，你不威脅，它還敢跟你呲牙。
    “不聽話，打一頓便是。”空桑好笑的說道，然後順勢坐在了他們這桌旁，一時間大殿之上寂靜的好似隻有空桑一人的聲音。
    這時嘉榮才瞧見一件事，那便是空桑似乎對金母不甚……尊重。
    或許不是不尊重，而是用忽視來形容比較貼切，他會乖巧的舉起杯盞對向金母的位置，禮儀周到到無可挑剔，隻讓嘉榮覺得不舒服罷了。
    “吃罷，這送到嘴邊的寶貝，不吃白不吃，以後說不得幾萬年你都瞧不見這熱鬧。”空桑隨手抄起一個來，吭哧一口咬下去。
    這下在場的仙家是無論如何也沒資格發怒了，畢竟人家帝君都吃的下，他們要是再矯情，怕是這蟠桃爛了都不會再叫他們得去。
    隻是這眾仙心裏，這蟠桃的美味到底是少了那麽幾分罷了。
    “這狐狸你打算養下不成？”空桑看看嘉榮，又瞧了瞧祖神。
    “我總要安全把它帶出去，這九條尾巴，肯定是青丘的狐狸。”她靠著一分天性對這青丘多一分情誼，總不可能棄之不顧。
    “放心，就算它是來偷蟠桃，也不會有人降罪。”空桑似乎是瞧出了嘉榮的擔心。
    “為什麽？”嘉榮則是一臉的不解，她瞧瞧金母的位置，又瞧了瞧空桑，“怎的今次就你自己？”
    空桑怪異的瞧了她一眼，“不然你還指望誰來？母親和姨母是不會在這種場合出現的。”
    嘉榮本想再問，但是話到嘴邊又忍了下去，畢竟追問有些不甚禮貌了。
    “明日登籍造冊，母親和姨母或許會出現，不過到時候就不要我來幫忙了。”空桑仿佛到了自己的主場，癱在位置上肆意的近乎猖狂。
    嘉榮下意識朝著溟涬坐了兩步，覺得這人似乎個尋常見到的不甚一樣。
    “唉，你別怕啊。”空桑扯住她懷中狐狸的尾巴，一把拽了過來，和那話本裏的紈絝一般，不由分說的開始擼狐狸。
    “你倒是一點都不在乎體統。”她還以為這金母盛大的瑤池宴，怎的也要周周全全，去瞧陸吾，還不是隻要有人造訪昆侖，都一定鄭重其事，絕不敷衍。
    “嗯。”哪知道空桑也學起了高深，隻應了一句不搭的話，便不再理會。
    宴會中途，空桑扔了那狐狸在嘉榮身邊，兀自離去。
    嘉榮和溟涬也對這疑雲重重的宴席無甚好感，隨之而去。
    至於那一桌子蟠桃，似乎隻那白毛狐狸動了一口罷了。
    晚些時間，溟涬帶著嘉榮離開了住所，他們親前瑤池邊，隻因溟涬說，金母會在此等候。
    嘉榮倒是想問個明白，奈何看出溟涬似乎並無想要告知的意思，也就乖乖跟了出去，總之她想溟涬該不會被騙。
    不過她終究是錯估了事情的走向，他們等了快一個時辰，都不見瑤池邊金母的影子。
    “……是不是當年你拒了她的求見，她報複你，我順帶受連累了呢？”嘉榮試探著開口。
    她現在真心覺得，金母似乎是在小小報複。
    可溟涬卻嚴肅著臉搖頭，否定了這個猜測。
    然下一瞬，嘉榮方想質問為什麽，卻被他突然扯住手腕硬生生轉了一個方向。
    定睛一看，便是那金母不知何時落在了池邊，且，還是一身‘阿靈’的裝扮。
    隻是這一次，‘阿靈’的笑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那端坐在上的九靈金母之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