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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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溟涬不在乎嗎?
    今次如是與嘉榮無關,那他隨心而行便是,可這偏偏與嘉榮怎的都撇不開關係。
    他瞧著那安睡的容顏,心中竟是生出了一時的貪婪,他想著,若是這日頭終要走盡,那便是多看一眼都好。
    可是轉念又想,這小狐狸還未看過山河歲月,他總要為她爭取才是,便是誰都不能要她去犧牲……
    “青烏你真的不知道發生什麽?”嘉榮到底也沒能打聽出自己被弄醒搞暈過去時發生了什麽,溟涬也很坦然的用行動告訴著自己:不能說。
    “殿下,金母木公前來,哪裏是有我能在場的份兒啊。”青烏哭笑不得,他真的沒有特地隱瞞什麽啊。
    嘉榮泄氣,她已經因著那天的事情和溟涬冷戰了半晌了,這老神仙就是不肯開口。
    “哼,不告訴我拉倒,我去找薑厲去。”她在這兒可是有娘家人的!
    薑厲早在到達神洲次日便已然蘇醒,他對於發生了什麽隱約有些印象,卻又很模糊。
    他被封印在了一處院落,除了嘉榮他們來看望過,還沒有他未見過的人出現。
    “師父,太華真人。”薑厲隻識得溟涬與太華,對於出現在場的另外一位並無印象。
    “你且說說,當日可還記得什麽?”太華這一腦門子的官司打從到了神洲就未散過,整個人說話怒氣衝衝的樣子。
    薑厲莫名害怕,腦子空白了一瞬,太華見他吭吭哧哧,又要撒火,卻被轉頭溟涬的一個眼神澆滅。
    “得得得,從前那小丫頭惹不起,如今這小子你也護上了,你說說你,我怎的從前瞧不出你是個護崽子的。”太華氣悶的抱怨著,可就是不敢瞧溟涬,屬實是怕這話真的把他激怒了。
    “你莫要緊張,沒有人在責備你。”木公和煦的笑近乎能讓所有人都放下戒心,薑厲自然也一樣。
    “師父,薑厲頭,很疼。”薑厲左不過是比嘉榮還年少,這年歲,大約是青丘山上最人嫌狗厭的年歲,便是這話說出口,就帶上了少年人的委屈。
    溟涬對此還未說話,太華便又忍不住問,“還有呢,頭疼到想打人?你哪來那麽強悍的力量,你知道怎麽回事兒麽?”
    木公在一旁輕笑,無奈的搖頭,那少年被太華凶的都快要逃跑的模樣。
    “初到北境,你便身體不適,我記得,便是曾不時頭痛。”溟涬沉吟半晌說到。
    “嗯。”薑厲點點頭,“一直,有些頭痛來著,可是那天,我的頭像是,要撕裂一般。”
    那感覺比當初在昆侖,那薰華用妖鈴惑自己發狂時還甚。
    他像是癲狂了一般,眼中世界如同旋渦,走出去的每一步都和從前偷喝了酒一樣。
    可是在如太華真人他們的口中,薑厲知道自己險些毀了薑氏一族的聚居地。
    “可知頭痛是從何時起?”木公問。
    “當時……我自昆侖啟程北境,路上遇到麒麟族人……”薑厲僅僅猶豫了一瞬,便如實說來,他想著,這中間必定有能叫祖神瞧出不對勁的地方,他要是為了照顧子熙免被責罵,耽誤了大事該如何。
    當時路遇堂庭山的人,子熙其實並不想回去,至少他是想要將薑厲送去北境後再去見祖父他們。
    可拗不過那些人,幾人便一齊被請去了堂庭。
    “祖神安置的非常妥帖,可恐我受不太得當地的吃食,身體開始不適,修整了好些日子,還驚動了時難祖神前來探望,這才好些上了路。”
    他走的時候已經大好,時難祖神果然厲害,可到北境長途,他那本就未好的身子便帶上疲態,讓溟涬祖神瞧了去。
    “恐是有人鑽了他身體匱乏的空子。”木公推測到,如是祖神篤定薑厲非是神魔之力作祟,那麽這便是一個最容易被人得逞的時機。
    薑厲也不知自己到底怎麽了,他更是不知自己身體裏這力量是從何而來,可看祖神他們這般重視,想來是福禍還未可知。
    “可我絕非,有意想要,傷人。”
    薑厲像個急於解釋自己的孩子一般,嘉榮找來時,正看著這一幕。
    她有些心疼,便責怪的看向在場的人,連帶著溟涬一起。
    這一眼,生生把溟涬也看的委屈,隻他沒顯在麵上,心裏卻計較起嘉榮這般專注薑厲。
    “說什麽呢?”嘉榮不讚同的拍了拍那擋著自己的結界,即使聽不見裏麵人說的話,她也瞧得出太華那一臉的為難,肯定會嚇到薑厲。
    溟涬揮手就容了她進來,然後眼睛死死的盯著嘉榮,盯到她再不敢強硬態度的看過去,心虛的想著是不是自己誤會了什麽。
    她走到薑厲身邊,裝作為弟弟打理衣衫,悄聲在耳畔問道。
    “他是不是為難你了?告訴你姐,我幫你撐腰。”
    薑厲聞言視線向下,瞥了姐姐一樣,才有些憨的搖搖頭,“師父,沒有。”
    這下嘉榮確信方才溟涬那眼神就是在責備自己不顧青紅皂白的問罪,心下一時尷尬不已。
    深呼了口氣,嘉榮調整好了情緒,轉頭大方得體的問道。
    “太華真人有話好好說,你兄長和祖神都在場呢,對個小輩呼來喚去的,嚇著他怎麽辦。”在場之人,嘉榮與木公不熟,不好得罪,自家那位已然不能再得罪,那就隻能找好脾氣的太華了。
    誰知道這次太華是真的為難了薑厲,所以嘉榮問責的時候他確實心虛了一瞬,便左右瞧了瞧,沒再言語上反駁。
    “我就是問問,他怎的就被人乘機鑽了空子,也在昆侖修行不短日子了……”
    太華悻悻然的刮了刮鼻子,木公瞧去,隻覺得他同少時一般,但凡做了虧心事就改不掉這小習慣。
    “什麽趁機鑽了空子?”嘉榮摸不著頭腦,看向了薑厲,自然也是得不到答案的。
    “隻是懷疑,恐有人自他在堂庭體弱之時得逞,才種下禍患。”木公解釋道。
    嘉榮聞言也順帶擰起了眉,她思襯著,半晌後卻問了個誰都答不出的問題。
    “可是有誰知他身上所負的力量源自那……”嘉榮沒能說出口,但誰都知道她話中的意思。
    是啊,這人要是早有預謀,想要薑厲身負神魔之力的事情公之於眾,前提便是已然知曉他的與眾不同。
    “當年你收那薑厲為徒,確實陣仗不小。”太華可還記著,那道賀的人接連不斷足足幾年。
    “可是當年連我都未知曉薑厲的事情。”嘉榮說道。
    然溟涬和太華聞言卻對視了一眼。
    他們是知曉後麵發生了什麽的,隻嘉榮自己以為她不知而已。
    “現在看來,這個人確實不一般。”木公說道,“他能知曉這少年的由來,還能趁著眾人不注意埋下禍患,恐他還會後手。”
    如是這般,那麽這件事沒達到他預期的效果,薑厲便還有可能深陷其中。
    到時候如是真的傳開了,哪怕薑厲身上所負已然不是最初的神魔之力,那麽最後他也未必能逃脫悠悠眾口的譴責。
    便是祖神溟涬,也恐怕會被牽連其中。
    “那便將他留在神洲。”
    院子外,金母的聲音傳來,太華聞聲眉頭又攢了起來,他可是真的不想見兄長和金母相處,幽幽怨怨的,活像那凡間的話本子。
    “將他留在神洲,萬事有我。”金母難得沒去搭理木公,隻瞧著溟涬和嘉榮說道,“他所身負如是神魔之力,我等神洲子民自有辦法解決。”
    “你如何解決?”太華是個嘴比腦子快的,想什麽也便說了什麽,說完了,才去後悔不該搭理她。
    “我自有方法。”
    “哼,帶著神洲沉入深海麽?”太華不服氣的說道,他有時候覺得金母這人腦子可能和大多數人都是不同的。
    “有何不可。”金母坦然道,“如他是為人所害,我自當替祖神守著他這寶貝徒弟,半分不叫外人害去,如是最壞的結果,就當這神洲是神魔之力的永世禁錮之地又如何。”
    “你可知當初他身上所負是何種力量,那便是整整一道半的神魔之力,我與溟涬煉化它又耗費了何種精力,要是這神洲顛覆,便是你想象不到的可怖。”太華未有誇張,這不世力量如真的傾覆,神洲便不再是仙山福澤,恐是世人再不敢靠近的煉獄。
    “那便是冥主你帶去地間如何?”金母將矛頭對準了太華,“或是等到天帝真的發現了他,一道旨意下去,他不去也得去了。”
    “……我不與你辯解。”太華甩了袖子,轉頭瞧去木公,那眼神似乎在求解圍一般。
    木公心中領會,可卻沒有順著太華的話說去。
    “留在神洲最好。”
    “兄長?!”太華不可思議,他想著兩人就算七萬年前緣盡了,他也不該盼著金母和這神洲一同沉淪才是啊,“到時候真的出了事,可不是能再有機會來救了。”
    這兩口子當年到底什麽仇怨分開的啊,難道就隻是因為金母生的那幾個孩子不是他的?
    “留在神洲,是此時最妥帖的法子,我們帶那少年來時隱蔽,可卻未必不會被傳出去,昆侖與我那芳靈之墟都會被懷疑,隻神洲,他們想不到。”木公的分析中肯,然金母也隻是一笑。
    其實她未必沒有別的心思在心中,隻可惜終究等不來他的回應。
    “好,就這麽說下,祖神放心,今次便是神洲顛覆,阿靈也絕不叫那神魔之力遺害蒼生……”
    那是金母心中最後一次扣別溟涬,她心中從不信薑厲,她篤定不久後便會神魔再現,隻是她沒想到,一語成讖,卻是另一番景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