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的場景在回春堂開業和莫如玥第一次坐診的時候都曾出現過，也許是早就預料到會有這樣的場景出現，田禦醫早早就安排好了人手，在一開門的時候，就開始分散到人群中去維持秩序了。

    田禦醫則是站在回春堂最上麵一層的台階上，對圍攏過來的人群喊起話來。

    “諸位鄉親，今天是秦娘子給病人做手術的日子，但是需要一個絕對安靜、衛生的環境，你們現在這樣聚集在這兒，會給我們的手術過程造成很大隱患的。”

    “老朽知道大家對這個手術有很大的興趣，但是咱們行醫者就是為了治病救人的，若是因為其他的因素導致手術失敗，給患者造成痛苦，甚至危及生命，那我們的所作所為還有什麽意義？”

    “老朽想請大家能多多體諒，那是一條人命，不是一場看完就能散場的熱鬧，請大家給我們的患者一個良好的手術環境，老朽在此謝謝大家了！”

    田禦醫的話並沒有激發起所有人的同理心，有人就在人群中高喊著：“田老大夫，你這麽說就是把咱們都當成是冷血之人了？哦，到時候手術失敗，那就是咱們影響的唄？”

    “田老，咱們就是想看看秦娘子這個手術要怎麽做，又沒有衝到那個什麽手術室裏圍觀，就在外麵看看也不行嗎？”

    “行了行了，都別說了，人家到時候手術要是失敗了，那都是咱們給整的，跟人家秦娘子可是半點兒關係都沒有。”

    老禦醫那都是在宮裏跟王子公孫們打交道的，多少表麵上的道理還是要講究的，哪裏見過這等潑皮無賴的行徑，完全不講道理就扭曲他的意思，頓時就有些張口結舌起來。

    “田老，您請到一旁休息，我來說。”

    莫如玥不知道什麽時候已經來到田禦醫的身後，這回她可是吸取了上次的教訓，遠遠地繞到了回春堂的後門，這才沒有驚動了任何人就現身人前了。

    “秦娘子，這……等會兒你就要去做手術了，跟他們說這些……”

    田禦醫很是擔心地看著莫如玥，生怕她在這個時候情緒受到影響，直接再影響到她對整個手術的發揮。

    “放心吧，田老，就憑著些連半瓶子水都沒有就晃蕩的人，還影響不到我。”

    莫如玥淡淡一笑，那鎮定堅毅的目光莫名地讓田禦醫的心也跟著安定下來，同時他也在感歎著，到底得有多麽堅韌的心性，才能頂著這麽大的壓力還安之若素。

    他最終還是點點頭，將位置讓給了莫如玥。

    或許因為她的氣場太足，又或者是因為之前的經驗教訓太深刻，但莫如玥往那一站，目光淡淡地瞥向下麵的人群時，原本鼓噪的聲音就漸漸減弱，幾個叫得最歡的人也立刻就閉上了嘴。

    光是這一幕就讓人歎息不已，果然有些人不必說話，隻用眼神就能給人以威懾了。

    莫如玥的目光所及之處，有人回以好奇和仰慕，有人則是下意識地回避，隻是從這樣的視線接觸上，就能讓她看出很多問題。

    從她進入回春堂開始，不管她治好了多少病人，哪怕其中還有些公認的疑難雜症，對她的質疑聲卻始終沒有消失過。

    如今的這場手術若是成功了，起碼會讓很多質疑的聲音立刻消失，雖然莫如玥並不屑於用這樣的方式來證明自己，但順手為之也無不可。

    就在下麵的人群裏，她看到了一些熟悉的麵孔，那幾個人雖然很拚命地想把自己隱藏在人群中，但還是在莫如玥犀利的目光下無所遁形。

    她唇角勾出一抹譏諷的冷笑，隨即朗聲對眾人說：“我知道，從我被冠上神醫這個名頭開始，就一直有人在質疑我的能力。不管我治好多少病人，其中又有多少棘手的病症，你們對我的懷疑始終都無法消除，對嗎？”

    人群裏剛有人想要回應，就被莫如玥看過來的眼神給製止了。

    “別忙著否認，好好想想你們是因為我神醫的名頭，還是因為我是個女人的身份而在質疑？即便是今天這個手術成功了，你們就能徹底相信我是所謂神醫了嗎？”

    “這個手術會不會成功，我會讓事實來說話。我救人，隻是因為我想救，而不是一定要向你們證明我能，我不負神醫這個名號。”

    “所以，某些藏頭露尾的人，別以為你藏在人群裏我就認不出你，別以為你煽動了全城的人等著看我的笑話，我就能讓你如願以償。不客氣地說，就算是全國的人都被你煽動著指責我、懷疑我、謾罵我，都不可能會對我造成任何影響。”

    “這是我最後一次來回應你們，也容我最後一次提醒大家，我是行醫治病的醫者，不是耍猴戲的猴子，我的每一場診治都不是猴戲能讓你們看熱鬧。”

    “相看熱鬧的人以後就不要排我的診，不好意思，我不伺候！”

    莫如玥說完轉身就走，根本不管身後哄然炸開的人群中爆發出了怎樣的聲音。

    田禦醫看著她的背影，眼裏有著些許的不讚同，然而更多的還是羨慕。

    羨慕她能有底氣說出這麽鏗鏘有力的話，羨慕她能在人前這麽坦蕩堅定地表達自己的觀點，這樣銳利的棱角和意氣風發他曾經也有過，隻是在經過漫長的歲月之後，已經隻剩圓潤溫和，從善如流了。

    他又再度將人群安撫了一遍，隨即就回了回春堂，準備給莫如玥打下手去了。

    經過田禦醫精心改造準備的“手術室”，就在回春堂後院最僻靜的角落裏，整整一個院子都被隔離出來，實行嚴格的消毒和限製進入的製度。

    整台手術操站在刀的人，隻有莫如玥和田禦醫兩人，還有兩位被精心挑選出的老大夫是內科專精的名醫，也隻能做一些遞器械、幫助消毒擦汗之類的“護士”才會做的活計。

    在手術室外，整個回春堂幾乎最熟練的藥童、見習大夫都嚴陣以待，隨時準備按照裏麵做出的指令，再進行任何物資的調配和人力的調配。

    可以說這一個手術的陣仗不小，花費更是不菲。

    莫如玥在手術前就已經將自己研製出來的手術消毒服、手套和口罩拿出來給田禦醫看過了，由於材料的問題，並不能大規模地投入使用，這讓田禦醫很是扼腕不已。（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