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4章 婦人的屍身

    “我跟你一起，咱們兩個人速度能更快些。”

    莫如玥手指在馬車車廂上敲了敲，裏麵傳來一聲低低的嗷叫。

    她早就趁那小男孩不注意，將空間裏的巨狼放出來兩匹，就盤踞在車廂裏。

    若是有人想要打馬車的歪心思，一定會收到一份意外的“驚喜”。

    孤影從不會反對莫如玥的話，腳尖一點，人已如夜梟展翅一般，悄無聲息地滑入夜色中。

    莫如玥緊隨其後，她能察覺到小男孩子興奮訝異的目光在她和孤影之間打轉，甚至都沒有察覺到他的臉已經被夜風凍僵了。

    剛才聽了小男孩說的路線後，二人就已經將到達目的地的落腳點都找好了，所以幾個起落之後，二人就站在一株老槐樹的樹幹上。

    “這邊房屋倒得很徹底，如果真的有人還在裏麵，幾乎沒有生存的可能。”

    孤影隻要看一眼，就大致能判斷個八九不離十。

    這些建築全是石塊建造起來的，一般隻有鄉下人家才會選擇這種笨重的石料，甚至連木料都很少。

    這樣的屋子一旦倒塌，裏麵的人除非跑得快，否則根本不可能生還。

    “叔叔，我娘和弟弟一定還活著，我一直都能聽到他們的聲音，在喊著好疼，在喊救命！”

    小男孩誤以為孤影是在勸莫如玥放棄援救，立刻再度哀求起來。

    如果這兩個好心人再離開的話，他就真的再也沒有辦法能救娘和弟弟了。

    莫如玥和孤影彼此交換了一個眼神，最終還是對他說：“你弟弟還在，但是……你娘沒了。”

    “不，不可能，我娘說了，她一定會等我帶人回來救她的!”

    小男孩兒愣了一下，隨即用力搖頭。

    眼中有淚，卻又拚命忍著不肯掉下來。

    他剛才離開前，才跟娘親說了話的，這才沒多久就趕回來，娘親怎麽會沒了？

    “你就在這兒等著，我們不需要你幫忙，隻要你不傷到自己就好。”

    莫如玥沒有時間給他適應這個殘酷的消息，那個更小的孩子即便是活著，氣息也已經很微弱了，再耽擱下去，也是死路一條。

    她草草叮囑一句，就立刻跟孤影一起，向著聲音傳來的方向掠去。

    二人動作輕巧地落在一堆石塊上，並沒有急著動手挖掘，而是再度快速觀察一番。

    這些石塊雖然是堆疊在一起，但恰好被一根倒下的木梁給攔住，就形成了一個狹小的空間。

    那對母子能堅持到今天，可以說就是拜這個小小的空間所賜。

    他們現在就是要先找到一個支撐點，慢慢移開那些石塊，防止因為受力點的改變造成石塊掉落，最終對那對母子造成二次傷害。

    “可惜這不是我的空間，否則一個意念轉移，這些都不是問題。”

    莫如玥歎口氣，她不敢想如果壓在下麵的是寶寶中的任何一個，她是否還能像現在一樣保持冷靜，甚至去想些不切實際的事。

    “冰兒，你看，那塊橫梁是砸在外麵的磨盤上，所以才會形成一個小小的三角區域。如果是這樣的話，當時這對母子應該是站在屋簷下。”

    孤影一邊分析，一邊試探地去碰那些堆疊起來的石塊。

    “這邊應該是被隕石尾掃過了，才會造成威力這麽大的破壞，而且你看，牆體倒伏的狀態都是朝向一側的，所以本該在屋裏的橫梁，才會砸在外麵的磨盤上。”

    “這麽說，隕石是從他們後方砸過來的，這對母子想跑而沒有跑掉嗎？”

    莫如玥順著孤影摸索的方向向下試探，這種找支撐點保持平衡的遊戲他們經常做，配合起來也格外默契。

    先將鬆動的碎石小心清理掉，隨後是相對鬆動的，最後則是比較穩固的那種大石塊，這就需要用到孤影帶來的改良版千斤頂。

    事實上二人現在的力氣也遠超常人，舉起幾百斤重的東西不成問題。

    但是他們還要騰出手來救人，支撐石塊的事情還是交給專業的工具來承擔比較好。

    莫如玥在清理石塊的過程中，轉頭往老槐樹的方向看了一眼，那個小男孩依舊還乖乖地站在樹幹上。

    聽話的孩子還是招人稀罕啊。

    她腦子裏忽然閃過這個念頭，隨即就聽孤影說：“冰兒，我看到那婦人的屍身了。”

    雖然隻是露出來一小塊布料，但也能分辨出正是平民百姓慣穿的那種粗藍麻布。

    這個母親雖然是在猝不及防之下被砸到，但她還是用身軀死死地護住了自己的孩子。

    莫如玥二人的聽力都異於常人，尤其是在這麽近的距離下，很輕易就能分辨出石塊瓦礫中的二人到底誰還活著。

    隨著石塊被更快速地清理出去，一個年輕婦人的遺體慢慢顯露出來。

    她的身體雖然已經冰冷，但還關節還沒有完全僵硬，隻是身上的骨頭卻被砸碎了不少，摸上去軟綿綿的。

    就算是她現在還沒有死，救出來之後也活不了多久了。

    莫如玥能摸出來，她的脊椎骨已經有數度斷裂，根本就是高位截癱了。

    而且在救援搬動的過程中，還會引發骨骼移位，直接壓迫裏麵的神經和骨髓，可以說就在石塊移開的那一刻，她就死定了。

    二人都是見慣生死的人，但即便如此，眼看著生的希望就近在咫尺，可兩隻腳卻都已經進了鬼門關的結局，還是有些讓人無法承受。

    他們沒有再說話，而是沉默著將少婦的遺體徹底挖出來，到最後他們才看清，她是怎樣拚盡全力地在保護著自己的孩子。

    雖然是從背後被砸倒，但那少婦還是掙紮著用膝蓋、背脊和手臂，為懷裏的孩子撐起一個極小的空間。

    她以肉身為墊，死死頂住上麵壓下來的種種壓力，包括那根砸在磨盤上的橫梁。

    就這樣堅持著，直到咽下最後一口氣。

    她懷裏環抱著一個約莫三歲的小男孩，嘴裏還吸吮著什麽，在周圍的壓迫驟然消失之後，似乎已經陷入了睡夢中。

    本來沒有了奶水的女人，為了讓自己的孩子活下去，居然從胸房裏分泌出了鮮血和乳汁，這才是這個三歲的小男孩能活下來的最大原因。

    莫如玥動容地看著眼前的一幕。

    她無數次聽人說過，母愛是世界上最偉大的感情，即便是在她自己也擁有了幾個懂事可愛的寶寶後，對於這種感情的體驗依舊還有些隔閡陌生。

    但現在麵對這樣一個普通的女子，她的偉大卻讓莫如玥有了種自慚形穢的感覺。

    這才是真正的母愛吧，相比之下，她對寶寶們的付出，根本就算不得什麽。

    “阿影，你去把那個小男孩帶來，他不應該錯過這一幕，反而還要牢牢記得，他曾經被怎樣偉大的母親深深愛過。”（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