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霧都開膛手 E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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羅拉回過神,卻又懵了一下“你不是二號”
她下意識地將視線移向寧準身後的黎漸川。
“真空時間”每局遊戲每個玩家隻能使用一次,寧準的用過了,這次就隻能用黎漸川的。而當真空時間被用來解謎時,它將會獲得近乎無限長的時間,直到解謎結束,才會解除真空狀態。
哈裏男爵停下腳步,轉頭看向寧準。
“我不會殺你。”哈裏男爵語帶譏諷。
寧準桃花眼微抬“你當然不會,因為這裏是白教堂。這也是我誤導二號選擇這裏進行解謎的原因。你在這裏誕生,或許還受到這裏的束縛,所以在之前,你才會將羅拉帶出教堂動手。”
羅拉仿佛聽到了什麽天方夜譚一樣,整個人都呆住了。
羅拉剛要繼續問,卻忽然意識到什麽,失聲道“你們你們在吉爾特莊園得到了什麽”
“莫莉夫人的日記,和一張照片。”
寧準彎了彎唇角。
所有人的身體都被禁錮在原地,不能動彈,但在寧準說出這句話時,日記本與照片卻仿佛被一股無形的力量牽引,飛出了寧準的口袋,落在他麵前的桌子上,自動翻開。
黎漸川注意到哈裏男爵的臉色有一瞬間的扭曲。
這讓他心情好了一點。
至少在承受著寧準的臀部擠壓他的大腿的觸感時,不至於像是得了狂犬病一樣,隨時想要張口咬人。
“這是”
羅拉問。
寧準淡淡道“照片裏的男人是亨利,女人是莫莉夫人。而被撕掉的那一塊,就是小吉爾特,也就是開膛手傑克,麵包店的老板。”
“這個故事的真相並不複雜,隻是它的線索太過零散,被人故意打亂。所以即便在搜集到不少線索證據後,我也不敢確定自己推測出了完整的謎底。但是從一開始,我就知道,哈裏男爵你與謎底有聯係。”
“因為你說,要讓我們抓住開膛手傑克。”
哈裏男爵麵容冰冷,手指上的鮮血凝結在他的指尖。
他聽到寧準的聲音,眼底掠過一絲陰霾“我不認為這是無理的要求。”
“在見到傑克前,我也不認為這是無理的要求。”寧準微微一笑,“但很不巧,我在第二晚就見到了傑克。就像羅拉說的,傑克是不合理的存在,強得超乎想象。而且按照遊戲的規矩,傑克作為玩家的克星,隻會一天比一天強。”
“我敢肯定,哪怕所有玩家聯合起來,再加上整個蘇格蘭場,也不一定能抓到他。而這樣做,顯然是不符合魔盒遊戲的常態。”
“所以我知道,你說謊了。”
羅拉驚疑“說明人怎麽能在謎底上說謊”
寧準漫不經心道“他沒有在謎底上說謊。他隻是說,他希望所有玩家幫他抓住開膛手傑克,並且會給抓獲者一筆不菲的報酬。但事實上,一局遊戲的謎底究竟是什麽,魔盒需要怎樣獲得,都是沒有明確指向的。”
“抓住開膛手隻是你以為的謎底。也是說明人給我們的誤導。”
黎漸川聽到這裏,開口道“魔盒遊戲的說明人,究竟算什麽存在”
羅拉也抬起頭。
她從來沒有遇到過被她認為公平公正的說明人欺騙的時候。這讓她對自己過往的遊戲經驗產生了懷疑。
寧準思索了一會兒,說“經過我在遊戲中的觀察,魔盒遊戲的說明人,應該是本就存在於那一局遊戲的人物。他們無法在關鍵部分對玩家說謊,也無法淩駕在遊戲之上,讓玩家去做什麽。可以說,他們算得上公正的存在。”
黎漸川了然“所以說,說明人不會在遊戲規則和遊戲進程上欺騙或是隱瞞玩家,但他們可以用他們的態度,或技巧性語言,對玩家進行誤導。他們是公正的,但他們的公正也是有限的。”
“沒錯。”
寧準偏頭在黎漸川帶著胡渣的下巴上蹭了蹭。
兩人被禁錮的姿勢距離太近,黎漸川想躲也躲不了,讓寧準蹭了個結結實實。
他一天一夜沒刮胡子,隻是蹭了一下,寧準柔軟細膩的皮膚就紅了一片。緋紅直掃到眼尾上,多了絲旖旎味道。
黎漸川轉開眼,皺了皺眉。
“原來是這樣”
羅拉低了會兒頭,也不知道相信沒有,又重新抬起眼,帶著點焦急與平靜道“那真相就是哈裏男爵才是和莫莉夫人結婚的亨利,也就是小吉爾特的繼父而小吉爾特就是開膛手傑克”
“可這和謎底有什麽關係”羅拉臉上充斥著迷茫,“連謎題都是假的,那怎麽去找謎底”
“解開疑點,就會得到答案。”
寧準淡聲說。
他的聲音平穩沉靜“真相,要從幾十年前說起。”
“那時候,一名貴族不知道從哪裏,得到了一個祈求邪神降臨的降生儀式。他是邪神的狂熱信徒,在得到這個儀式後,就聯係了他的朋友,德蘭鎮的羅尼教父,也就是玫瑰書店的洛克先生。兩個狂熱者湊到了一起,決定舉行這個儀式。”
半闔的桃花眼打開,寧準眼神平靜,聲音清冷地抽絲剝繭,就像一名醫術高超的醫生,冷靜地握著手術刀,一點一點將膏肓裏的病灶剖出。
懶散與暗昧的氣息從他身上緩緩褪去,一股近乎絕對理智的淡漠浮上他的麵容,讓他如一架機器一樣,精準而冰冷。
“他們找到一名色欲街的妓女,並讓這名妓女懷上了貴族的孩子。在這名妓女懷孕七個月的時候,他們把她帶到白教堂,用一根塗滿了蝙蝠血的木樁,釘進了她的嘴裏。妓女身上流出的血繪製成了邪惡的符號,怨恨的靈魂被困在身軀裏,發出痛苦的哀嚎。”
“但他們不會讓她就這樣死去。”
“他們用各種方法為她吊著一口氣,直到她肚子裏的孩子滿了十個月貴族和羅尼教父將孩子剖了出來。他們認為,這樣的儀式誕生的孩子,會得到邪神的祝福。”
“可羅尼在黑皮書的扉頁上寫,儀式失敗了,他的父親會喜歡他。”
“為什麽儀式失敗了,他的父親卻會喜歡他”
寧準的聲音帶出一絲涼意“根據後來發生的事,我猜,儀式失敗是因為那名妓女沒有死,而這個孩子也沒有得到邪神的祝福。而他的父親會喜歡他,是因為這個孩子生來就是邪神。”
哈裏男爵的臉上露出冰冷的笑意。
“羅尼的黑皮書記錄了很多古怪邪惡的儀式,但唯獨這個儀式,被他在扉頁上留下了嬰兒手印的紀念。這是他最得意的作品。但顯然這位孩子的父親無福消受這個作品,很快去世。有一半以上的可能,是被這個孩子親手殺死的。不然他的父親不會放任他跟隨他母親,生活在色欲街。”
“這個孩子就是亨利。”
寧準平緩道“亨利在十歲,將自己的母親折磨致死後,就離開了白教堂街區。沒人知道他去了哪兒,但在翻過警局的一些檔案之後,我發現那幾年倫敦範圍內發生了不少虐殺案件,隻是凶手一直沒有被抓到。”
“或許是學會了收斂,也或許是其他原因。亨利在十幾歲到二十歲之間的幾年,消停了些。”
“然後,他出現在了德蘭鎮。”
“雖然老吉爾特之死,被定為意外事故。但按照老吉爾特的死狀描述,我認為是亨利殺了老吉爾特。很可能隻是隨意宣泄一下自己的邪惡欲望。但之後,亨利就發現,沒了老吉爾特的莊園,實在是太吸引人了。”
“他不是野獸,不是靠吃人就能活著。他找到了另一種追求,於是他看中了莫莉夫人。”
桌上的日記隨著寧準的話語翻動著。
泛黃老舊的照片上,亨利那張和哈裏男爵一模一樣的臉帶著幸福溫柔的笑,全然看不出殺人狂魔的本性。
“亨利是一個極度冷靜、殘忍、高智商的人。他很會偽裝。在見到莫莉夫人時,他就知道,莫莉夫人的軟肋就是她唯一的兒子,小吉爾特。亨利從小吉爾特下手,開始接近莫莉夫人。”
“丈夫被虐殺的陰影,孤兒寡母的艱難,他人不懷好意的覬覦這些都讓莫莉夫人忐忑難安。她不想將吉爾特莊園拱手送給別人,但她的兒子還太小,無法撐起這個家族。這個時候,亨利出現了。”
“這是個沒錢沒勢,無父無母的窮小子。他受到自己兒子的喜愛,背後又沒有任何其他勢力的影子。他好像隻有一腔熱誠。莫莉夫人認為這樣的人不會逃脫她的掌控,於是,她答應了亨利的求婚。”
“為表示誠意,亨利改姓吉爾特,並在尊重莫莉夫人的基礎上,接手了吉爾特莊園。”
“婚後的亨利對莫莉夫人表達了他滿腔的愛意。我想沒有哪位空閨寂寞的夫人可以抗拒這種熱情,更何況,亨利是個聰明人,他在溫水煮青蛙。所以沒過幾年,莫莉夫人就在日記中表示,她已經深深地愛上了亨利。”
“但亨利呢”
“他不愛任何人,並且,他還發現了一個有趣的玩具。”
寧準頓了頓“這個玩具,就是莫莉夫人的兒子,小吉爾特。”
他緩聲道“莫莉夫人很放心自己的新丈夫,而在她能看到的視野範圍內,小吉爾特總是和亨利那麽親近,用行動和語言證明著,他很喜歡這位繼父。大概是三歲到十二歲之間,小吉爾特幾乎是由亨利養大的。”
“小吉爾特對亨利沒有任何防備的心思。”
“所以在亨利對著小吉爾特暴露出他邪惡的一麵時,小吉爾特不敢置信,想要去找自己的母親莫莉夫人求助。這個時候的莫莉夫人已經知道她的兒子被侵犯了,但她沒有去救出小吉爾特,也沒有去找亨利質問,而是在日記裏寫,她的兒子是個勾引男人的賤貨。”
“莫莉夫人早在這十年裏被不知不覺地洗腦了。她剛開始還會關心她的兒子,但後來慢慢地,她就和他疏遠了。她掉進了亨利的陷阱。”
“那麽可想而知,小吉爾特帶著遍體鱗傷的身體來求助時,麵臨的是什麽。”
“莫莉夫人會狠狠地打他,用最惡毒的語言咒罵他。這個家裏唯一能救他的人,對他捅下了最狠的一刀。”
羅拉震驚地聽著,難以置信“世界上怎麽會有這樣的母親”
“莫莉夫人本來就是無能的人。”
寧準冷冷道“就像菟絲花,脫離了依附,就活不了。她不見得不知道自己的兒子沒錯,隻是她已經無法離開亨利了。而她心裏的怨恨和懼怕又無從發泄,就隻能一股腦地朝著小吉爾特砸過去。”
“人對越親近的人,往往越狠。”
他譏諷地扯了扯嘴角,桃花眼撩起一絲鋒利的弧度“在莫莉夫人知道了之後,亨利就更加不需要掩飾了。他或許白天就將小吉爾特鎖在那間陰暗的閣樓裏,封死門窗,強迫他穿上黑色蕾絲裙。”
“那些裙子,應該就是嫉妒街那家禮服店製作的吧。所以傑克對那片黑裙子碎片那樣痛恨。”
“至於晚上,莫莉夫人提到,亨利會為小吉爾特束腰,穿上女性服裝,帶著他去參加所謂的貴族上流聚會。在那些肮髒的聚會上,小吉爾特被當作禮物,送到一個又一個有著各種癖好的人手裏。或許這就是亨利能那樣快使吉爾特莊園重新輝煌的秘訣。”
“但小吉爾特是人,並不是一個聽話的玩具。他想逃離吉爾特莊園。”
寧準眼神幽沉。
“每個玩家的身份,都會與謎底有一些或遠或近的聯係。這是隱形的規則。所以我從未放棄過調查我和康恩的身份。在去德蘭鎮之前的那個晚上,我們發現康恩的公寓有很多德蘭鎮的資料,還有一些案件的筆記。根據我的推測,應該都是康恩的父親留下的。”
“那些筆記中,提到了一樁荒謬的笑話。”
“十幾歲的小吉爾特逃出了莊園,找到德蘭鎮的警員報案,鼓起勇氣說出了全部真相。但是沒有人相信。康恩的父親甚至親自找來了亨利和莫莉夫人,讓他們趕快帶走他們頑劣的兒子。”
“小吉爾特哭求,反抗,但是亨利和莫莉夫人都是哀痛欲絕的模樣,他們告訴康恩的父親,小吉爾特是得了些腦子上的毛病。康恩的父親表示理解,並在再次看到小吉爾特逃跑時,又把他抓了回去。”
“誰會去相信一個瘋子的話,而懷疑一對十年如一日疼愛兒子的父母”
“小吉爾特徹底絕望了。”
“又過了一段時間,莫莉夫人去世了。按照日記來看,我認為亨利一直在給莫莉夫人服用一些藥物,以此來達到精神控製的目的。而心理扭曲,或者說已經瘋了的莫莉夫人,在臨死前,不希望看到自己深愛的亨利和小吉爾特繼續生活下去。”
“她想毀掉小吉爾特。”
“她找到了隱藏在這個世界的魔盒,並向它獻祭了自己,成為了莊園的怪物,擁有了奇異的能力。她殺掉了小吉爾特,將他分屍。但她沒有想到,小吉爾特在無盡的絕望中被折磨致死後,變成了比她更強大的怪物。”
“也就是我們所說的,開膛手傑克。”
“莫莉夫人無法製服傑克,甚至還懼怕他,所以她隻能龜縮在莊園裏不出來。而亨利趁機拿走了魔盒。並改名換姓,成為了哈裏蒂爾斯。”
沉浸在憤怒中的羅拉錯愕道“你是說魔盒在哈裏男爵手裏”
“聰明。”
哈裏男爵殘忍一笑。
寧準喉結滑動,說了半天,有點口幹舌燥,於是湊近黎漸川的唇,想汲取些水分。
黎漸川一看他這姿勢,立刻偏過頭,接上了寧準的話“禮服店老板擁有黑色裙子碎片卻這麽多年都沒有被殺,而我一拿到,就被傑克追殺。傑克明顯是在報複與當年有關的所有人,他一定也知道康恩的父親,就是德蘭鎮的警員。”
“所以我很疑惑,他為什麽一直沒有對他們這些人下手。”
黎漸川冷淡揚眉“我腦袋不好使,不想去頭禿地摳證據,所以我大著膽子猜了猜,魔盒誕生的怪物,都畏懼魔盒。而魔盒就在你身上不然你可能早就死了。”
“你用魔盒封印著整個白教堂街區,所以你居住的白教堂街最安全,從未發生過古怪與案件。傑克追著你來到這裏,但卻殺不了你。所以他報複,也是挑釁地在你的地盤上虐殺妓女。”
“我猜傑克能自由行動的隻有晚上,並且不能來到白教堂街。”
“心智成長最關鍵的十幾年,他都是在扭曲畸形的環境中長大,即便現在他算是以另一種方式擺脫了那種生活,但他依然控製不住地穿上黑色的裙子,去做男妓,去過你曾經帶給他的生活。”
“他怨恨厭棄自己,卻擺脫不了這樣的習慣和噩夢。”
黎漸川沉冷地注視著哈裏男爵“如果說你的目的就是散播邪惡,那麽你成功了。”
哈裏男爵麵無表情“這隻是你的猜測。”
“哦。”
黎漸川臉上露出個恍然的神色“你是在和我講證據啊哈裏男爵,您覺得我苦練格鬥,鑽研功夫,手槍步槍核導彈都玩得轉,為的是什麽”
他一勾唇角,眼神狂肆而又冷酷,笑了“當然是為了講證據啊。”
話音未落,世界陡然恢複色彩。
黎漸川在心中結束真空時間的瞬間,就一把將寧準甩到了背後,整個人如離弦的箭一般彈射了出去。
尖刀滑出,割碎赤裸的光線
哈裏男爵的臉色猛地一沉,飛快後退。
黎漸川緊追而上,兩人如兩道殘影般,瞬間纏鬥起來。
寧準順勢跳到旁邊的桌子上,邊看著那邊兩人眼花繚亂的打鬥,邊低頭瞧了一眼還在發愣,麵色複雜的羅拉。
羅拉注意到寧準,沉默了一會兒,問“二號是怎麽死的”
寧準對於這個問題並不驚訝。
他隨意道“從德蘭鎮回來的那天晚上的晚餐,哈裏男爵的反應在我看來,很有狗急跳牆的意思。當天晚上巡街,你又派人去試探我。我覺得不用再等了。所以在傍晚晚餐前,出去了一趟。”
“二號是我們身後的第二隻老鼠。”
寧準嘴角掠過一抹譏嘲“他跟在我們的屁股後,搜集著線索,隱藏著自己,以為自己可以來一個螳螂捕蟬,黃雀在後。但真的老鼠發現不了,那麽大一個活生生的人,我情哥哥又不是瞎子,怎麽可能看不見”
羅拉被他這個膩歪的稱呼惡心了下,一言難盡地看著他。
“你早就打算設計他”
“我隻是想印證一件事。”寧準淡淡道,“昨晚我們察覺到不對,沒有去巡街,而是去了傲慢街的麵包店。”
羅拉的臉色陡然一白“你們也在”
“在。”
寧準玩味一笑“不僅在,還親眼看著你像隻真正的老鼠一樣,偷走了傑克的麵具和裙子。其實在昨晚之前,我不敢肯定傑克是麵包店老板。但我很疑惑,傲慢街的那個玩家,是怎麽逃脫的。思來想去,隻有那家麵包店,可以讓我賭一賭。”
“而且在第一天,康恩去麵包店試探時,他就已經發現你是玩家了他回來之後告訴我,三家店,都有玩家。你的隱藏,實在不高明。”
羅拉的眼神有些灰敗,沮喪道“沒想到是這樣”
沉默了一陣,她抬起眼看寧準“你把白教堂可能和傑克有關的煙霧彈放了出去,二號認為他已經勝券在握,知道了真相,所以那一晚他也沒去巡街,反而提前去了白教堂。但是白教堂是哈裏男爵的禁忌,他懷疑二號知道了他的秘密,他殺了二號。”
“你為什麽會知道是白教堂”
羅拉最不解的是這一點。
她雖然從色欲街的蛛絲馬跡猜測出妓女的兒子極有可能是降生儀式誕生的,但根本沒有聯想到白教堂。
“我的身份在色欲街的公寓,是亨利和他母親以前的住處。那裏有一些符號,我路過白教堂時,在白教堂的一些雕刻物上看到過。”
寧準說,“我不認為是亨利的母親熱愛宗教,反之,她在表達恨意。那些代表白教堂的符號,被指甲抓過很多次。”
“在那之前,我也沒有想到亨利是降生儀式誕生的。所以我的線索出現了斷層。直到我看到牆上那些痕跡。”
“白教堂,妓女,妓女的兒子,我聯想到了那個降生儀式。如果亨利真的是通過降生儀式在白教堂誕生的,那麽白教堂對他而言,應該屬於一個禁忌我需要確認這一點,才能從根源上開始推斷真相。”
“正好,二號有了用處。”
淡綠的長裙垂下,覆蓋著光潔的小腿與腳麵。
寧準淡淡說著,臉上沒有任何表情,桃花眼幽沉冷寂,有著殘酷的冷漠。
羅拉帶著一股說不清道不明的害怕看了寧準一眼“你放任我先解謎,是想得到我的全部線索,再看看哈裏男爵的反應吧。我們對你而言隻是工具。”
“定位很清晰。”寧準讚道。
羅拉看向和哈裏男爵打鬥,衝出白教堂的黎漸川“那他呢”
脫口問出這一句,羅拉頓時後悔了,她深怕寧準直接翻手把她掐死。
但出乎意料地,寧準順著她的視線看了出去,一雙幽沉的桃花眼迎著光,泛起瀲灩的漣漪。
一絲溫柔的弧度稍稍眯起,寧準輕聲說“他不一樣。”
羅拉心驚膽戰“你不怕他打不贏,被殺死”
“他不會死。”
寧準意味不明地笑了笑,有些疲倦地閉上眼,“不想我殺了你,就不要這麽多廢話。”
羅拉一抖,悄悄爬遠了點。
她看出了寧準不打算殺她,雖然不知道什麽原因,但她犯不著上去找死。
十幾分鍾後,白教堂的大門突然打開了。
染血的風衣在空氣裏劃開一道凜冽的弧度。
輪廓深邃俊美的男人帶著一身血腥氣,被門外瘋湧的光擁著走進來。
如同踏出地獄之門的煞神,他麵色平靜,濃墨般的雙眼飽蘸著冰冷的殺意,渾身帶著出鞘鋼刀一般侵略性極強的氣勢。
殷紅浸透白色的襯衣,尖刀上的血珠滾落。
黎漸川如同一隻狩獵歸來的豹子,一身狂烈的野性還沒收起,停在寧準麵前,將一個巴掌大的黑色盒子遞給他。
撲麵而來的男性氣息極為強勢,混雜著冷酷的血腥,幾乎要燒起寧準體內的每一個細胞,讓它們熱烈沸騰,又心甘情願地撲落,化為灰燼。
寧準忽然有些恍惚。
黎漸川看他沒接魔盒,看不準他這是鬧哪出,不耐地皺起眉,將魔盒直接塞到了他懷裏,然後就打算去處理羅拉。
但他剛要轉身,手臂就突然被拉住了。
“黎漸川。”
寧準叫他。
他抬起眼,詫異寧準突然叫他的真名。
一轉頭,寧準突然直起腰,在他被劃傷的眉骨上舔了一下。
有點軟,有點癢。
“血味”
寧準吃了一嘴的鐵鏽味,笑了笑。
他退回來點,仰起頭,望進那雙冷淡的眼睛裏,突然道“我知道你的法則是隻能說謊”
黎漸川神色一動。
寧準這是要對他下手了
黎漸川心口莫名有點悶。
然而一抹譏嘲的冷笑還沒來得及浮到臉上,他的耳邊就突然響起了寧準的後半句話“你的法則是隻能說謊,所以能說一句你愛我嗎”
聲音很低,寡淡清冷。
但卻像一柄重錘,砸在了黎漸川腦袋上。
黎漸川一怔。
他看向寧準。
那雙熟悉的桃花眼離得很近。
向來幽沉神秘的眼底揉碎了大片的星光,明亮璀璨,竟然莫名地帶上了點單純真摯的溫暖。
黎漸川難以相信這樣的溫暖會出現在寧準眼裏。
他覺得這種溫暖有些熟悉。但他的記憶就像是計算機的工作日誌一樣清晰明了,那些記憶裏,都沒有這樣一雙眼睛。
突然,一道冰冷的女聲響起,如同天降。
“解謎成功,本局遊戲結束”
“法則清算”
“通關玩家即將遣返”
周圍的景象開始緩慢地塌陷,露出背後令人迷失的無盡黑暗。
有細微的光亮瑣碎地散布在黑暗深處,就仿佛夜空倒置,銀河鋪在腳下與遠方。
羅拉的身影消失,黎漸川發現自己的視野也在慢慢變得昏暗。
在這昏暗裏,他看到寧準那雙明亮的眼睛慢慢黯淡下去,就像無助熄滅的恒星,恢複了幽沉冰冷。
他心頭一沉。
幾乎是鬼使神差地,他不由自主地低下頭,在寧準的額頭碰了碰。
下一刻,意識冰凍,視野崩塌。
白教堂的時空靜止。
寧準的視野還沒有崩塌。
他坐在桌子上,抬手摸上額頭。
過了很久,寧準放下手,神色恢複如常。
他將手指在唇上按了下,桃花眼幽沉戲謔,略帶遺憾“又沒騙到。”
他抿了抿唇,慢條斯理地挽起袖子,將手腕內側的紅芍藥貼上魔盒的鎖眼。
“哢。”
被這樣一雙冰涼幽沉的桃花眼注視著,羅拉的心突然開始恐懼地發抖。
像有盆冷水兜頭倒了下來。
憤怒頃刻熄滅,她雙唇哆嗦了下,“我想知道答案。”
羅拉一怔,看向寧準“你是十號你和十一號的座位挨著,住處也相鄰,難道你也有魔盒,十一號是通過你的魔盒帶進來的”
既然羅拉在餐桌上說過她有魔盒,那就不難猜到黎漸川和寧準的關係,畢竟他們兩個從未掩飾過。
“死的是二號”
羅拉低頭喃喃念了半句,猛地抬起頭,眼珠發紅地盯著寧準“你在拿我和二號當探路石”
寧準露出一個溫暖和煦的笑容,眼神卻涼如寒冰“對。不然你以為,你還有什麽其他的價值嗎這個世界上不會真的有隻許她殺別人、不許別人殺她的天真蠢貨吧。你應該也經曆過三四局遊戲了,這麽愚蠢的表情,露出來給誰看”
卻見黎漸川沉著臉,一副狂犬病晚期的冷酷暴躁模樣,低沉開口“我是十一號。”
哈裏男爵陰鷙的眼神一暗。
寧準淡淡掃了羅拉一眼,桃花眼微眯“其實你的推理的某些部分,並沒有錯,而且與我調查得到的真相重合。比如麵包店老板就是傑克,並且他確實是會在夜晚扮成男妓,行凶作案。”
“那為什麽”
寧準彎了彎唇角,剛才一身刀鋒一樣逼人的氣勢又突然散了,一屁股坐到了身後黎漸川的腿上。
黎漸川麵皮微抽,還是沉聲喊了句“真空時間”
他瘦長的臉上明明帶著笑,卻讓人無端感到一陣陰冷滲骨“萊斯先生,您該知道,這個世界隻認可真相與證據。”
“我也這麽認為。”
陽光與塵埃齊齊凝固,世界褪成黑白。
哈裏男爵臉上的笑容瞬間淡了下來,麵無表情地盯著黎漸川和寧準,眼神陰沉如暴風雨的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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