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雪崩日的死亡競猜 E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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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亞裔男人關掉晃眼的手電筒,坐到頭燈旁。
    圍繞著頭燈和地圖還有七個暗紅色的墊子,分別在七名玩家的腳邊。
    帳篷忽然被拉開,一個身材高大,裹得嚴嚴實實的亞裔男人走進來,手裏的手電晃了晃。
    帳外寒風呼嘯,撞得帳篷微微變形。帳內溫度很低,時不時有冷風從帳篷的縫隙鑽進來,吹得人渾身發寒。
    外麵的寒風也隨著他撲進來,嗚嗚的回響陡然變大,像帶著冰渣的冷刀子一樣狠狠刮在玩家們臉上。
    幾個鬥篷人都被凍得哆哆嗦嗦。
    一盞頭燈放在帳篷中央,壓著一張線條模糊不清的地圖。
    這時,黎漸川對麵的三號突然開口“韓哥,您有什麽事需要我們幫忙的嗎”
    黎漸川看了三號一眼。
    這意思很明顯,是在問說明人謎題。之前寧準和他解釋過,一般來說,低端局的遊戲謎題都會由說明人暗示給玩家。
    當然,也不排除有哈裏男爵那樣的誤導型說明人。但總歸算是條線索。
    韓樹卻搖搖頭“我有什麽能用得上你們”
    他想了想,又換了個坐姿,“倒是你這話,讓我想起來,還有點事兒得囑咐你們。”
    七人都抬起了頭。
    韓樹說“登山的時候一定記得,不要大聲說話,晚上十二點之後不要外出。如果遭遇了雪崩,就抓緊時間撤回營地來,總之,千萬要活著回來。”
    二號問“這兩座山經常會發生雪崩嗎”
    韓樹點頭,又一字一頓地強調“千萬活、著、回、來”
    說這句話時,他的眼神有點奇怪,死死地盯著二號,看得人心裏發毛。
    “好了,你們接著吃,我出去看看。”
    韓樹收回視線,又恢複了之前的模樣,抓起那隻手電筒,將熱可可一口灌了,離開了帳篷。
    黎漸川趁機看了眼,帳篷外似乎是一片伸手不見五指的漆黑,空茫茫的,看不見其他景色。
    韓樹給的提示比較模糊。
    而且他強調了兩遍的那句“活著回來”,語調帶著一股說不出的陰詭。
    帳篷內很安靜,隻有輕微的咀嚼聲。
    黎漸川吃掉手裏的食物,喝下一次性杯子裏涼掉的熱水,看到了杯子邊倒扣著的法則卡牌。
    他掃了一眼,另外六個人中隻有二號三號掀開了卡牌,其他人都還沒有動。也就是說,現在在餐桌上,隻有二號三號受到法則束縛。
    從遊戲回去現實後,寧準向他科普過有關法則的知識。其實在上一局中,黎漸川對寧準寫下他的法則是不能說話時,寧準就已經猜出了他的法則與謊言有關。因為魔盒遊戲的法則是不會徹底禁止玩家的某個能力的。
    比如寧準,並不是不能走路,而是隻能在夜晚行走。
    這樣看的話,玩家之間的法則猜測確實有些難。除非接觸比較多,觀察又很敏銳。
    但識破其他玩家法則,帶來的好處很大,可以促使特殊能力進化。
    如果沒有安娜被識破的那條法則的力量,第一次通關遊戲,黎漸川的特殊能力不會進化成“以假亂真”這麽強。
    黎漸川伸手拿起那張卡牌。
    血色漫過空白的牌麵。
    卡牌中央慢慢顯現出一行血紅的文字“每晚十二點到一點,閉眼一小時。”
    黎漸川看完,血字自動消失。
    他也有點詫異,沒想到是這樣一個法則。
    乍一看這個法則其實沒什麽卵用。畢竟晚上十二點到一點正常人肯定都在睡覺,怎麽可能還睜著眼睛。
    但黎漸川沒忘記韓樹說的那句“晚上十二點後不要外出”。這意味著,在這裏的晚上很可能會發生什麽。
    如果突遇危險,閉著眼可是有點作死。
    第一晚的晚餐照舊是充滿了警惕與沉默,在座都是老玩家,沒有人露出什麽顯而易見的破綻。
    大家安靜地吃完飯,帳篷裏微微發光的電子鍾就已經跳到了九點鍾。
    黎漸川被一股無形的力量一拽,眼前變成了沉沉的漆黑。
    以他的夜視力,這種黑暗形同虛設。
    他謹慎地看了看周圍,發現自己現在是蜷縮著躺在一個厚重的睡袋裏。
    睡袋所在的這頂帳篷很小,放下睡袋和堆在角落的半人高的登山包,就沒什麽立腳的地方了。
    黎漸川拉開睡袋鑽出來,一米八幾的個子根不起身。
    他檢查了一下帳篷內的登山工具和睡袋,又把大登山包裏的東西搜了一遍。
    都是些吃的用的,和一些藥品。另外還有一本登山安全手冊,和地理雜誌。
    安全手冊是全新的,基本沒翻過,印的是一家名叫南北的高山探險公司。地理雜誌則全本都在介紹極限運動,裏麵有一頁折了角,提到的內容就是這次黎漸川他們要攀登的南北雪山。
    “近十年來,無數登山隊挑戰神秘的南北雪山,但卻無一例外,以失蹤或死亡為下場”
    黎漸川看完這一頁內容,就先放下雜誌,翻了翻錢包和手機。
    錢包裏的各種金卡黑卡非常多,這個身份顯然是個有錢人。
    看證件,長得和黎漸川有三四分相似,隻是整副麵容少了很多難馴的野性冷峻,多了點風流不羈的紈絝氣質。名字叫做梁川。
    而手機裏搜集來的信息,也充分表明,黎漸川這次的身份還真是一個閑得蛋疼,尋求刺激的富二代。
    富二代梁川其實沒有登山經驗,但舍得花錢,就通過南北高山探險公司,參加了這次征服南北雪山的行動。
    這裏手機沒網沒信號,黎漸川翻完之後就放下了。
    通過這些了解,他大致確定了梁川的性格和行為特質。雖然登山隊裏應該沒人和梁川熟悉,但有點譜兒,萬無一失。
    檢查完畢,黎漸川穿好衣服,走出了帳篷。
    這片營地的占地挺大。
    大概位於背風坡,一頂主帳,周圍簇擁著十幾個小帳篷,挨得比較近。
    天穹上月色很淡,被濃雲遮掩著。
    遙遠的連綿的雪山輪廓黑黢黢的,隱約可以分辨出其中最高的兩座,分別在營地的兩側,形狀一模一樣,應該就是所謂的南北雪山。
    寒冷的氣息從四麵八方凜冽地侵襲過來,風聲呼呼震耳。
    腳下的土層凍得很結實,覆蓋著一層灰蒙蒙的冰雪。偶爾有一塊塊裸露出來的深色岩土,就像是茫茫雪色上斑駁的瘡痍。
    黎漸川沒有開頭燈,不想太過引起其他玩家注意。
    他向四下看了眼,注意到有幾個帳篷裏亮著燈光,也有人像他一樣在外麵走動,打著頭燈,但黎漸川故意矮著身子,似乎沒被看到。
    在外麵觀察了一番,沒有太多發現,黎漸川就又鑽回了帳篷裏。
    躺進睡袋沒多久,帳篷外就出現了一道瘦長的身影。
    “哥哥。”
    外麵的人輕聲叫。
    黎漸川渾身一抖,不知道是被凍得,還是被肉麻的。
    他拉開帳篷拉鏈,一眼就看到了那雙辨識度很高的桃花眼。
    這次寧準的身高變矮了,身材也更瘦了些,即便穿著厚重的保暖服,也能讓人看出他裏麵的空蕩。
    他進來,放下帽子,露出自然卷的黑發,和一張白得沒有絲毫血色的瓜子臉,看著年紀最多十七八歲。
    怪不得剛才那聲“哥哥”那麽嫩。
    “先進去。”
    黎漸川拉開睡袋。
    寧準也不客氣,飛快地脫掉外麵的衣服就鑽了進去。
    睡袋不算小,黎漸川看他凍得哆嗦,也跟著擠了進去,把人密密實實地抱進懷裏。
    即便是在這種高寒地帶,他身上也違背常理一般,跟個火爐似的,沒一會兒就把寧準熏得身體暖和過來。
    黎漸川和寧準說了說他的身份。
    寧準“嗯”了聲,貼著黎漸川的耳朵輕聲說,“我在你左邊,你後麵的帳篷是謝長生。我先去他那兒看了眼。他的身份是個登山愛好者,有過不少登山經驗。他哥哥和他一樣,但在一年前攀登南北雪山時失蹤了。”
    “我這次的身份是個精神方麵有問題的少年,來這裏大概率是想自殺”
    黎漸川“”
    他真是忍不住了,無語道“你就沒個正常身份的時候”
    寧準笑了笑,臉頰在黎漸川溫熱的頸窩蹭了蹭,一雙手鑽進衣服裏,纏上黎漸川的腰腹。
    黎漸川被冰得腹肌一緊,又將人摟緊了點,按住那雙手“別作妖。”
    睡袋裏很擠,想翻身都不行,更別提教訓寧準。
    但或許是身體變小了的緣故,寧準眨了眨眼,有點淘氣地在黎漸川的腹肌上撓了撓,輕輕啃他的帶著胡渣的下巴,低冷的嗓音含著介於少年與青年之間獨有的純澀清越,有點莫名的磨人“我冷”
    他的手在黎漸川衣服裏掙了掙。
    “能鑽進去嗎”寧準小聲問,“你身上熱,暖暖我。”
    少年寧準身上的嬌氣掩都掩不住,仿佛是更會纏人了。
    黎漸川也看得出寧準是真冷,嘴唇發白,一看身體就弱,不知道這副德行明天拿什麽登山,還真是自殺式行為。
    他看了看那雙半闔的桃花眼。
    垂落的睫毛筆直纖長,在寧準過分蒼白的臉頰上打下了兩道弧形鉛影,讓他顯得難得地有幾分病弱感。
    黎漸川把寧準扒得上身就剩下貼身的保暖衣,然後撐開自己的上衣,讓寧準鑽進來,緊貼著他一身鼓鼓脹脹的結實肌肉。
    “暖和了”
    寧準兩條胳膊絞在黎漸川身上,舒服地喟歎了一聲。
    黎漸川本來以為這個姿勢會有點困難,畢竟他一身衣服也不肥大。但沒想到寧準這個身體實在是太瘦弱了,那麽小一隻,可憐巴巴地鑽進來,那截腰黎漸川一隻手就能握過來,比現實裏的寧博士還要瘦。
    “明天登山,注意點兒身體。”
    知道寧準有分寸,但黎漸川還是忍不住說了一句。
    分隊是抽簽的,有可能他們不在一隊,到時候寧準這副身體,恐怕走不了多久就不行了。
    “嗯。放心。”
    寧準有了睡意,含糊應了聲,又說“這局遊戲有點不對勁。一般低端局都會分配進來一些新玩家,沒有新玩家,很大可能意味著遊戲難度提升新玩家進來必死。而且明晚沒有潘多拉的晚餐也很古怪。”
    “小心點。”
    黎漸川應了聲,拉緊睡袋。
    寒冷至極的夜,兩人緊緊抱著,很快睡了過去。
    第二天鬧鍾響了,醒來時這連體嬰兒一樣的膩歪睡姿直接把黎漸川弄得一愣。
    他感覺自己真是有點鬼迷心竅半夜寧準對他吹了兩口氣,他就暈頭轉向地把人塞自己衣服裏了,這一點都不是直男所為。
    把人拔出來叫醒,兩人簡單收拾好,出了帳篷。
    早上六點。
    橘紅色的朝陽從雪山與雲海間緩緩升起,燒起大片的赤紅霞光,繚繞瑰麗,是大自然難得的盛景。
    南北兩座雪山與大大小小的峰巒都覆蓋著層層冰蓋,反射著金燦燦的光芒,輝映群山,蒼茫壯麗。
    營地裏已經有人在燒著雪弄晚餐了,看統一的穿著,應該是南北高山探險公司的人。
    時間還早,但其它帳篷也有人陸陸續續醒來,互相打著招呼。
    黎漸川看到後麵紅色的帳篷裏走出一個和謝長生眉眼很像的黝黑青年,青年看到他們,像對其他人一樣點了點頭,沒有走過來。
    看樣子是寧準埋伏下的暗線了。
    簡單吃過早飯。
    等到八點的時候,所有人就都聚集到了營地的中央空地上。
    除了登山公司的人,和領隊,其他人總共十四個,正合韓樹昨晚說的數字。
    韓樹拿了個塑料箱子過來,招呼眾人“都來抽簽。”
    他指了下兩邊“抽到南的站這兒,抽到北的站那兒。抽簽完,九點之前,你們就得離開營地登山,趕緊著點兒吧。”
    沒什麽人猶豫,大家挨個兒抽了簽,分站到兩邊。
    輪到黎漸川,他抽了北隊。
    但是寧準和謝長生都是南隊。這就意味著他們一會兒要分道揚鑣了。孤軍奮戰,可不是什麽好事。而且寧準那小身板,也著實讓人擔心。
    他和寧準對視了一眼,又很快錯開視線。
    一個小時收拾好東西,背著碩大的登山包,黎漸川和另外六個人匯合。
    韓樹雖說是他們的領隊,但並不會跟著他們登山。這一趟登山,每隊都隻有七個人,無人帶領,隻有一張畫得很模糊的地圖。
    上午九點前,兩個隊伍一南一北離開營地,朝著各自的雪山進發。
    “明天早上八點,到帳篷外的空地上抽簽,隨機分成南北兩隊。南隊登南山,北隊登北山。攀登雪山可不容易,至少得兩天,所以明天晚上的晚飯你們就不用回來吃了。”
    說完,韓樹灌了一大口熱可可,熱氣氤氳眼前。
    黎漸川咬著嘴裏的火腿腸,心裏對這局遊戲有了個概念。
    “我叫韓樹,你們可以叫我韓哥。”
    亞裔男人將手裏拎的壓縮餅幹之類的吃的分給七人,說“今天,你們的適應性訓練已經結束了,明天就會安排正式的登山活動。我是你們接下來一段時間的領隊。攀登極限雪山可不是鬧著玩的,吃完飯,今晚都好好歇歇。”
    七名玩家接過吃的,沒人說話。
    黎漸川用眼角的餘光掃了左右兩人幾眼,不確定誰是寧準。
    韓樹自己泡了一大保溫杯的熱可可,對眼前的沉默視若無睹,繼續說“這裏的雪山有兩座,南山和北山。除了你們之外,還有七名登山隊員剛剛結束訓練,明天會和你們一起登山。”
    七人都沒什麽猶豫,盤膝坐在了自己的位置上,黎漸川觀察了下,按順時針方向,他是五號。
    “坐,都坐。”
    他們這些人都是登山隊的一員,並且在明天將和其餘七個人一起混合分配,去分別攀登兩座雪山。而且按照韓樹的意思,明晚將沒有晚餐。這也從另一角度說明,潘多拉的晚餐並非是每晚都一定有的。
    韓樹有些懶洋洋地捧著杯子吃東西,好像沒有說話的意思了。
    帳篷裏堆著一些零散的登山工具,頭燈照亮的區域站著包括他在內的七個人,都穿著完全遮蓋了身形和麵容的黑色鬥篷,與上一局遊戲如出一轍。
    黎漸川注意到其他六個人的姿勢,也都在防備和審視著其他人,沒人輕舉妄動,反應過度。
    黎漸川意識回籠後,沒有妄動,而是謹慎地打量著四周。
    這是一頂較大的厚實帳篷。
    看來這一次,應該沒有新玩家。
    “人都到齊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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