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雪崩日的死亡競猜 E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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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到了。”
腳下一兩米處,兩側的雪壁擁擠,像是沙漏最細的關節。
寧準調整著呼吸向下爬動, 道“這次我用的是定時的空氣揮發類毒素, 會入侵一定範圍有氧氣存在的空間, 有些人來, 隻是送死而已。我不喜歡殺人, 但這一局似乎多殺一點會更好。”
深入黑暗中, 滑動下爬的黎漸川聽見擊殺喊話,動作一頓, 抬起頭“是二號”
黎漸川仰頭,看見寧準那雙幽沉的桃花眼被謝長生的赤火映著,仿佛在滾動著冰冷的岩漿。
他知道寧準之前在帳篷的推測有所保留。
冰裂縫裏。
在上麵聽過黎漸川的描述後,三個人都拉高了警戒線。
但下滑了十幾米,周圍卻依舊靜悄悄的,沒有任何異樣。
前後夾著的冰壁變得越來越滑,越來越堅硬,冰爪想插過去要費點力氣。
中途黎漸川凍僵的症狀越發明顯,手腳一僵,踩在冰壁上,差點摔下去。幸好上麵有寧準和謝長生拉著,手裏的破冰斧也及時鑿進了冰壁裏。
“嚴重了嗎”
寧準被拽得向後一晃,死死抓著冰壁穩住身形,立刻意識到黎漸川的不對勁,小心地爬到黎漸川旁邊。
“越往下越冷。”
黎漸川分析著身體狀況。
他呼吸略急促,但口鼻間的白汽卻很稀薄。這說明他體內的溫度已經很低了,就連體內呼出的氣體都沒有了熱量。
“加速吧,”黎漸川皺起眉,“這條裂縫不會很深,冷光棒落地的聲音不遠,但是沒有光,可能被一些東西吞了。”
都到了這裏,當然不可能半途而廢。
正說著,謝長生那邊突然傳來刺啦一聲尖銳的滑刺聲。
“小心,有東西”
謝長生飛快道。
黎漸川抬頭,正好看見一隻慘白的手掌抽搐著被一根冰錐釘在冰壁上,腥臭的鮮血滴答,雨點一樣砸下來。
“還有”
謝長生這一聲還沒說完,就聽四周突然響起密密麻麻的哢嚓聲。
一隻隻慘白不似活人的手掌從身前身後的冰壁裏伸了出來,像陰冷的白蛇一樣匍匐在冰壁上,詭異地變長,朝著三人瘋湧抓來,畸形地狂舞著。
“操”
黎漸川身下踩著的這塊冰壁迅疾如電地刺出數隻長手,飛快纏上黎漸川的手臂小腿,隱隱有股觸碰屍體一樣冰冷濕滑的觸感,把黎漸川惡心得夠嗆。
這些長手上傳來的拉拽力極強,就像是要把人硬生生拉進冰層裏一樣。但對於黎漸川來說,隻是稍微費點力的事。
他手臂一擰,直接從那些長手的纏縛中掙脫,抄起破冰斧一掃,瞬間大片鮮血噴濺。
四肢恢複自由,另一隻手立刻在腰間一拽,揮起了另一把破冰斧,將拉著寧準的幾條長手統統砍斷。
“這個身體真是太弱了。”
寧準的臉距離冰壁隻有兩三厘米了,好像下一瞬就要被拽進去一樣。
他重重喘了口氣,將刺進一條長手裏的手術刀,很自覺地靠到黎漸川附近。
黎漸川割麥子一樣掃蕩著不斷舞動著纏過來的長手,腥臭的鮮血很快將他染成了個血葫蘆。
他趁謝長生用赤火燒過來時,將寧準抱到懷裏,用繩子綁在了身上。
虧得寧準這次身份的身體瘦小,不然黎漸川多這麽個大件行李,在冰裂縫裏動一動都是困難。
謝長生的赤火殺傷力不強,但這些長手似乎有些畏懼它,在赤火飄過來時,會稍稍後縮著退避,給三人搶得一絲喘息機會。
長手的數量非常多,幾乎像頭發一樣遍布了兩側所有冰壁區域,舞動糾纏著擠滿了裂縫的空隙,讓人完全沒有下腳的地方。
黎漸川看得一陣陣反胃,特想讓寧準投毒直接把它們都化成膿水。
但鑒於他們還要在冰裂縫裏繼續下行,用毒並不可取。
謝長生驅使著赤火向下移動。
黎漸川一手攥著登山繩,另一手破冰斧揮動,動作大開大合,狂猛無比,每次斬下都能精準地斷下五六條長手。
而且他速度極快,手很穩,不過分用力,也不會有所保留,哪怕手腳冷得幾乎快沒了知覺,也沒有磨滅他的戰鬥能力。
黎漸川急促而節奏明顯的喘息響在寧準頭頂。
寧準卸下了登山包和一些不必要的裝備,減輕負重,讓黎漸川輕鬆一點。這個懷抱變得冰冷而腥臭,沒有了滾燙與青草般的汗氣。
但寧準習以為常。
他幽沉的桃花眼亮著光,注視著黎漸川被紅血爛肉濺得髒汙狼狽的臉。那上麵俊美的眉目尖刀一樣刺出來,鋒利冷酷。
又沉靜得毫無感情。
像殺戮裏誕生的冰冷機器。
寧準幫黎漸川抹了一把糊住眼睛的碎肉,掌心裏手術刀翻轉,不斷刺向從其他角度襲來的長手。
五十米。
兩側的冰壁已經全部染成了深紅,血肉混雜著淌下來,沿著光滑的冰壁墜入腳下。
長手們在被黎漸川割草一樣收割了大片之後,終於有了撤退的跡象,陸陸續續縮回冰壁裏,手指甲抓進冰層裏,不甘地劃動出令人頭皮發麻的刺耳尖聲。
黎漸川的手臂徹底麻了。
這條硬生生殺出來的血路鋪在腳下,赤火照亮透血的冰壁。
周圍擁擠如溺命的水草一樣的大量長手,潮水般退去。
黎漸川把破冰斧砸進冰壁裏,緩了幾秒氣,睜開眼看了看寧準和謝長生。
寧準半邊身子也都是血,臉色煞白,似乎有點缺氧,大張著嘴呼吸,身體狀況不太好。但那雙桃花眼卻透著沉著的冷靜,對於這片碎肉滾動的血海沒有任何反應。
謝長生也不太好,似乎出了很多汗,成綹的頭發都凍在了臉側,掉著冰渣子,身上被抓得全是血痕,赤火的光芒也黯淡了許多。
為了節省氣力,沒有人說話。
腥臭衝天的冰裂縫裏,隻有一陣陣急促的呼吸聲。
休息了兩分鍾,黎漸川拔下破冰斧,三人默不作聲,繼續向下。
經過長手的襲擊之後,下麵的路似乎順暢了不少。沒有什麽奇奇怪怪的東西再出現,突然襲擊。
但黎漸川心裏的警惕沒有半分減弱,反而隨著身體的不斷下爬,越發增強。
一股莫名的詭異的危機感像一條冰冷劇毒的蛇一樣,沿著他的脊椎緩慢向上爬著,令他的呼吸發緊。
太安靜了。
頭燈在和長手纏鬥時都掉了,狹窄逼仄的冰裂縫裏,隻有謝長生微弱到閃爍的赤火圈亮三人並排向下的路線。
寧準已經從黎漸川身上下來了,緩過來一點,和他並肩往下爬。
越往下,冰壁越光滑堅硬,登山靴下的冰爪附著力已經不行了,三個人全憑登山繩吊著,在冰壁上爬得十分艱難,速度很慢。
幸虧他們這登山繩夠長夠結實,長手們也不會拽繩子,不然絕對挺不到這裏。
黎漸川的手按在冰壁上,一邊觀察著腳下,一邊挪動身體。
他隱隱約約看到了底下那些冷光棒的光亮,像是被什麽遮蓋著,不太清楚。
但能看到冷光棒,應該就離冰裂縫的底部不遠了。
他不由加快了點速度。
但爬著爬著,黎漸川突然覺得哪裏不對。
他下意識看向麵前的冰壁
血水沒有蔓延到這裏,冰壁依舊冰冷光滑,裏麵深黑一片,視力無法穿透。
他的手掌抓著一塊凸起的堅冰,冰壁表層隱隱約約映出那隻手掌的倒影,戴著附著力強的手套。
黎漸川又看了下雙腳。
他的力氣大,冰爪狠狠地刺進了冰壁裏,抓得很牢固。之前用來踩長手們,沾上了不少紅紅爛爛的血肉,有點磨損。
冰壁裏同樣映出了一隻登山靴。
黎漸川想起他之前進冰裂縫,冰壁的表層雖然看著剔透,但好像並沒有倒映出他的身體模樣。
難道是越往下,冰壁越剔透
還是說
黎漸川盯著眼前的冰壁,慢慢傾身,將臉靠向冰壁的方向。
很快,冰壁表層映出了他的大腿,手肘,腰腹,胸口最後,一張俊美冰冷的臉出現,和黎漸川此時慣常的表情一模一樣。
黎漸川眼中閃過一抹狠厲之色,手中的破冰斧瞬間砸了下去
冰壁裏的這張臉太幹淨了,幹淨到沒有沾上一絲血肉髒汙。
“小心冰壁裏”
黎漸川提醒道。
“哢”
斧子砸落,冰壁倏地裂開一道縫隙,將冰壁裏的人臉劈成了兩半。
那張臉詭異一笑,一雙漆黑的眼睛充滿了惡意。
然後,黎漸川就看見冰壁裏麵的人同樣舉起了斧子,悍然劈下。
黎漸川條件反射向後一閃,身上卻忽然一輕。
啪地一聲,繩索斷了。
腳下的冰爪無法支撐,黎漸川身體一晃,直接朝著下方墜落而去。
“黎漸川”
寧準的嘶吼瞬間被拉遠。
這一聲穿透耳膜。
黎漸川之前仿佛有點混沌的神智突然無比清醒。
他確定,一秒前,是自己現在這具身體,親手舉起斧子,砍斷了自己的繩索。但他本來斬落的位置,明明隻有冰層。
身體急速下墜。
黎漸川的身上臉上被冰刺冰錐刹那刮出無數血痕。
他努力控製著身體,找準機會用破冰斧一鑿。
冰壁上哢哢聲不絕,拉下一道極長的痕跡。
黎漸川下墜的速度緩了下來,最後慢慢停止時,他的雙腳竟然觸到了實地。
他試探了下腳下的實地範圍,確認麵積大且堅固,才站上去,摸索著冰壁,向著不遠處朦朦朧朧的冷光棒光芒走去。
但走了沒幾步,黎漸川按在冰壁上的手就忽然摸空了一片。
他皺眉,在這片凹陷的冰壁仔細摸了摸,發現,這是一個成人的輪廓。
“走。”
“小心點。”
觀察了片刻,三人對視一眼,依次滑進下麵。
熒熒亮起的冷光棒在空中散開,紛紛墜落,撞在雪壁上發出啪嗒啪嗒的清脆回聲。
借著下墜的冷光棒,三人看到了一點下方的情況。
不同於上麵的雪壁雪層,過了沙漏的狹窄處,底下就是很滑的冰壁,有許多冰棱冰錐從兩側刺出來,像瞄準咽喉的尖刀,十分危險。
而在更深的,連冷光棒都吞沒的黑暗裏,似乎隱藏著更為詭異的氣息。
黎漸川過人的夜視力在這裏有點雞肋,因為這些黑暗充滿古怪,不是尋常黑夜那樣可以輕易看破。
黎漸川看了看,附在雪壁上,從表層的包裏掏出一大把冷光棒,狠狠一掰,向下拋去。
但他已經習慣寧準這種說一半瞞一半的舉動了,好像就是心底深處知道,即便寧準在欺瞞他,也絕對不會傷害他產生這個想法之後,黎漸川一度以為自己已經被寧準催眠洗腦了。
黎漸川又在腰上別了一把破冰斧,手裏也拿著一把,以備不時之需。在禁閉室裏拿到的手術刀給了寧準,寧博士對手術刀的使用別有心得。
謝長生到了下麵之後,直接掰了一根冰刺,握在手裏。
“當然,我不認為鄭翔在那時候就有這個智商。”
他語氣裏勾出一絲譏誚,似乎另有所指。
他頭上傳來一聲輕笑, 寧準頭頂頭燈的光芒略向下斜了斜, 呼出的白汽在暈黃與赤紅的光裏散開“一個自認冷靜鎮定的人,選擇以衝動易怒來掩飾自己的真實性格和用意, 大多數情況,是因為他本身就附帶著衝動的火種。”
寧準淡淡道“而且在裏層, 鄭翔決定用他來試探我們的時候, 或許就已經把他選為棄子了。”
但黎漸川對這種啞謎向來是一個標點符號都聽不懂, 所以揚了揚眉, 沒多問。
謝長生親眼看著寧準準備的,但他話不多, 之前沒有過問, 聽到寧準的話向下望了望“鄭翔留他監視我們, 斬草除根,現在出了擊殺喊話,很可能會留其他人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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