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圓桌審判 E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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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怕是真正的推理大師與大偵探在這兒,也不會得到準確答案。因為圓桌整個棋局,還沒有布子完成。
而這種情況下,黎漸川之所以先說出了依據單薄的初步猜測,隻是為了觀察試探在場幾位關鍵人物的反應,順便對梅恩市市民公布真凶。
鎂光燈刺眼。
但他們明顯無法接受黎漸川這麽簡潔草率的推斷, 一時嘈雜聲掀起,如高亢的浪潮一樣向著前排擠壓過來。
不加掩飾的謾罵聲從市民中間傳出來,記者們尖銳刻薄的話語也衝入耳中。
不過黎漸川對這個場麵早有預料。
會議室內所有人的臉上都是驚疑與震駭。
一行墨黑的花體英文流暢地書寫在了空白的答題卡上,層層霧氣瞬息湧出,將黎漸川環繞保護起來。
眼前的景象一晃,黎漸川出現在了熟悉的答題卡內的白霧世界。
“安德烈是鬱金香路連環凶殺案的真凶。”
這行由黎漸川書寫在答題紙上的英文緩緩消失在半空。
另一行文字取代它,出現在了黎漸川眼前“安德烈犯案的動機是什麽?”
黎漸川踩著腳下白霧凝聚的實地向前走了兩步,看到了前方被白霧遮蔽的四道模糊的身影。
他把亂七八糟的幹擾從腦袋裏掃幹淨,回答得很簡潔“殺人滅口。”
“雖然你要的答案隻是鬱金香路連環凶殺案的,但安德烈的殺人動機確實是來源於三年前的校車失蹤案。”
黎漸川對著麵前的霧氣說“校車失蹤案無從調查,暫且不提,但是安德烈他們四個,應該就是校車失蹤案的凶手,或者與這個案子有脫不開的關係。而這種關係讓四個人三年以來,都對這件事念念不忘,生活和心理都受到了很大的影響。”
“比如小艾伯特。”
黎漸川眼神沉凝,聲音頓了頓,道“按照他的哥哥艾伯特對他的關心,小艾伯特搬離老房子,自己窩在簡陋髒亂的小出租屋,這點說不通。除非他有什麽秘密,不能被艾伯特知道,隻有獨居才不會被發現。”
“而這種秘密卻又不怕租客,或者說需要租客的熱鬧,不然小艾伯特不會選擇合租。隻是整租,環境會更好。”
“此外,小艾伯特還搜集了很多三年的舊報紙,其中涉及最多的內容,就是校車失蹤案。另外,按照租客們的描述,小艾伯特沉默內向,和租客交流不多,他的私人物品也幾乎不會出現在客廳之類的公共區域。但他又很喜歡在客廳休息小坐。”
“我認為小艾伯特是在恐懼。”
黎漸川的腦海中慢慢還原出那間逼仄髒亂的出租屋,和警方有關租客筆錄的幾句簡單文字。
“他隻是個普通貨車司機,出於某種原因,在校車失蹤案中充當了一個反麵角色,或者說凶手。他的性格內向膽小,有點自卑,或許還有一絲敏感憂鬱。”
“他怕和艾伯特長期處於同一屋簷下,會不經意間說出某些東西,被懷疑。或者說,艾伯特已經發現了他的不對勁——在小艾伯特死後,愛護弟弟的艾伯特表現得太過冷靜了,他第一的選擇不是憤怒質疑,而是調查,這個反應在一名小學老師身上出現,很奇怪。”
“為了不被艾伯特發現,也可能是為了不連累艾伯特,小艾伯特搬出了老房子,獨自居住。但他又需要有一些熟悉的陌生人出現在他的生活中,以防他在孤寂的環境中心理出現問題,被壓垮。”
“當然,還有一種可能,小艾伯特可能敏感地察覺到了一些危險,所以他需要幾位可以充當證人的租客。”
黎漸川摸了摸下巴“當然,除了小艾伯特,其他司機可能也會多少有些反應,根據他們的性格不同,想法不同,反應也會不一樣。其中最正常的,應該就是安德烈。另外,我發現從這個案子出現在我眼前,到現在,這四個貨車司機裏,有一個人,卻似乎總是被有意無意地忽視著。”
“四名司機,我第一次身份,是第三個受害者安德烈的父親,勞恩。第二次身份,是第二名受害者的哥哥,艾伯特。第三次身份,是法醫唐,在這個身份中,我見到了第四名受害者山姆,也是斐爾的父親。”
“那第一個受害者呢?”
“他簡直像是隱形了一樣,從頭到尾沒有出現在我見過的任何人口中,除了警方案件檔案裏。”
黎漸川手指抬了下帽簷,微眯起眼“我拿到最後這個檢察官的身份後,去警局調了最高權限的檔案記錄,終於知道,四個貨車司機中的第一名受害者,叫做達克。而我之所以沒有見別人提起過他,一是因為他的死亡時間距離現在已經有挺長時間了,當時現場沒有任何線索和發現,二是因為,在他死亡的兩個月前,他最後一位親人,他的母親,就已經逝世了,他沒有親屬為他申訴,鳴不平。”
“之後,我給梅恩市第一醫院打了三個電話。第一個電話就是詢問心髒科的醫生,達克母親的心髒病史。梅恩市就這一家正規醫院,心髒病不是個小病,達克母親既然長期有心髒病,並最後死於心髒病突發,那麽梅恩市第一醫院就應該曾有過就診記錄和開藥記錄。”
“其中一位醫生告訴我,他和達克的母親很熟悉,達克的母親有心髒病很多年了,非常注重保養,盡量使自己不會產生太大的情緒波動。而且達克母親的藥瓶一直掛在身上,保證可以及時吞服,所以達克母親受到刺激,突發心髒病死亡,還是讓他有些意外的。”
“不過心髒病人死於心髒病,這算不上什麽特別值得懷疑的事。”
“但我猜,達克母親受到的刺激,很可能就是知道了達克三年前做的事,或者撞破了什麽。”
黎漸川本能覺得達克母親的死亡時間和原因有些奇怪,更重要的是,就在達克母親死後不久,貨車司機四人就在小艾伯特的出租屋小聚了一次,其他租客見到過,但隻在筆錄裏提了一句。
況且,四個都是受害者的朋友見麵喝喝小酒,警方也不會太過懷疑。
可有誰會在相依為靠的母親死後不足一個月,就出門喝酒聚餐?
“我對達克沒有任何線索上的了解,但我認為正常情理下,達克和他母親的關係不會差到很快就能讓達克遺忘悲傷的程度。所以他來到這裏聚餐,應該是另有原因。而這個原因,就像我之前所猜測的,他想自首,或者說去告訴警方一些校車失蹤案有關的東西。”
“母親的死很可能被他歸結為自己的錯。而長達三年的鬼祟躲避的日子,應該也並不好過。”
“這四個人不管是因為什麽原因聚集在一起,但他們的心很明顯不是齊的。”
“那天的聚會其他三人沒有表現出什麽,但在達克離開後,他們卻恐慌了,害怕了,在安德烈的提議下,剩下三人殺掉了達克。”
隨著黎漸川的這句話,麵前的霧氣終於漸漸散開。
這處場景是黎漸川很熟悉的小艾伯特的出租屋。
四個男人圍坐在地毯上,啤酒罐和炸雞烤肉隨意地堆在矮桌邊,滿臉胡渣、神情憔悴不堪的達克抓著頭發,不停地在說著什麽。
雖然近在咫尺,但黎漸川聽不到聲音,也看不清口型,隻能憑借神態和動作的觀察判斷情景。達克說著話,山姆在沉默地喝酒,小艾伯特布滿了血絲的眼球轉動著,看了看安德烈,又看了看山姆,最後落在達克身上。
而安德烈,他靠著床腳,一臉感同身受的悲傷,攬著達克的背拍著,似乎是在安撫他。
聽到最後,安德烈點了點頭,好像答應了他什麽。
達克如釋重負,捂著臉哭了起來。
四個人的聚餐直到淩晨才結束。
達克離開後,安德烈三人卻不約而同地留了下來,小艾伯特糾結又痛苦地低聲說了句話,安德烈掃了眼山姆,原本悲傷溫和的神情一變,微紅的眼睛帶著陰冷狠厲之色。
他們不想去坐牢,也容不下達克脆弱的背叛,於是經過一個月的縝密計劃,他們在一個雨夜,在鬱金香路上殺死了達克。
眼前的畫麵凝固到了大雨瓢潑的暗夜。
漆黑的夜幕上雷電交織。
鬱金香路的路邊樹林中,達克趴在地上,後腦勺流出汩汩的鮮血,隨著雨水,滲入泥土中。
黎漸川站在這個真實的案發現場,雨絲打濕他的製服。他蹲下檢查了下達克的屍體,邊看邊道“達克不被人經常提起的第一個原因,就是他的死沒有值得太過重視的線索。鬱金香路的第一個案子做得非常完美。”
“沒有凶器,沒有線索,沒有證人,沒有監控錄像,三名司機互相為對方做不在場證明,而且後來這三人也都遭到了殺害,將他們擺到了受害者地位,不再被懷疑……另外,達克簡單的人際關係中,除了沙利文,也沒有更多的可懷疑對象……”
“我看到這部分檔案記錄時,曾經動搖過凶手是安德烈的想法,但後來我重新理了下線索,認為現在我說的這種可能性,才是最大的。”
“鬱金香路連環凶殺案的第一個案子,是三人作案。而剩下的三個案子,兩個是安德烈繼續殺人滅口,一個是他自導自演。”
“因為他瘋得太巧了。”
黎漸川頓了頓,摸了下側臉的雨水,沉吟道“我始終認為,這四個司機之間的關係是以安德烈為主導的。達克的表現,讓疑心深重,不相信任何人的安德烈下了決心。而達克的死,也讓他們三個之間產生了猜疑。”
“能殺掉一個,就不會殺掉第二個嗎?”
“他們也在懷疑彼此。”
“而小艾伯特和山姆,或許還隻停留在懷疑階段。但安德烈,卻因為有警方內鬼的幫助,而直接動手了。之前那一個月的設計,不僅僅是針對達克,還針對著其他兩個人。”
達克的死亡現場陡然模糊。
黎漸川出現在了鬱金香路的另一段路上,漆黑的夜無星無月,兩個男人並排在前麵走著。
按照推測,黎漸川認為安德烈應該是叫小艾伯特出來商量所謂的一塊殺掉山姆,以防泄密的計劃。
但很快,小艾伯特略一晃神,就被安德烈用一塊濕手帕捂住了嘴,拖進了旁邊的樹叢裏。
這個路段的監控很是時候的壞了。
“小艾伯特的死和安德烈自導自演的被追殺之間,隻隔了一天,我猜應該是安德烈知道,小艾伯特的死一旦傳到山姆耳朵裏,山姆說不定會魚死網破,所以安德烈才立刻自導自演了一出。”
“而鬱金香路案之所以被合並為連環殺人案,也就是從安德烈這裏開始。我有理由懷疑,這是鮑勃和安德烈的計劃,因為成為連環殺人案後,作為位處中間的受害人的安德烈就可以洗清大半嫌疑。”
景象轉換。
安德烈製造好現場痕跡,將測量過的匕首夾在兩塊木板之間,紮在了自己身後。
他推倒木板,將木板上的血跡全部弄亂,然後一頭向後,磕在了樹上。
幾乎同時,警笛聲和救護車聲傳來。
看著眼前的一幕幕畫麵,讓黎漸川不由得想起了自殺的娜娜莉,也是那麽湊巧,娜娜莉重傷瀕危,被正好趕來的警車救護車救走。而現在的安德烈,和娜娜莉一模一樣。隻是不同的是,安德烈的案件,被定義為連環凶殺。
而緊接著,在警方還未來得及調查好受害者之間的人際關係,保護上山姆時,山姆就被殺害了。
“山姆的體格比起其他人健壯一些,他被開腸破肚,應該是沒有被安德烈的藥物馬上迷倒,掙紮時很厲害,咬到了安德烈的指甲,並且咽了下去。安德烈為了避免留下證據,就割開了山姆的胃。”
“且和現場照片一樣,將山姆丟到鬱金香路旁的小人工湖裏,模糊了血跡。另外有鮑勃做內應,警方想調查出什麽,恐怕也調查不出。”
“這個案子從頭到尾大致就是這樣。”
黎漸川緩了口氣。
眼前那行文字再次變化。
“為什麽確定安德烈為凶手,鮑勃、強尼為幫凶?”
“這要感謝你給我的三次複活機會,或者說,死亡機會。”
黎漸川揚眉,抬手鬆了鬆領口,“首先,我成為勞恩時,中毒而死,毒在白粥裏,而護工不是凶手,警方說護工在電梯裏沒有遇到任何人,電梯外有監控,無異常,電梯內監控壞了。”
“我之前的身份沒有權限,所以想調查也無從談起,但恢複為檢察官後,我說過,我打了三個電話,第一個是打給心髒科的,第二個就是打給醫院監控室的。”
“我要了護工在一樓進入電梯時,和在六樓走出電梯時的監控錄像。”
“然後我發現,護工拎著粥碗進入電梯,電梯裏沒有任何其他人,這證明護工沒有說謊。可是電梯上升到六樓後,卻沒有停下,而是一路到了醫院的最高層,十樓。在十樓停了大約十幾秒,就再度向下,出現在六樓。”
“我立刻調了十樓的監控,發現監控錄像裏,十樓的電梯門前,安德烈的護士正推著他的輪椅,打算帶他下樓進行晨間運動。電梯門忽然打開,護工以為到了六樓,做了一個走出來的動作,但下一刻他就看到了安德烈和護士,知道自己可能忘了按樓層,所以立刻又退回了電梯裏。”
“而出於對安德烈的精神狀況的考慮,護士沒有推著安德烈一起進電梯,而是對護工擺了擺手,示意他們等下一部。但是就在這個過程中,監控錄像比較模糊地記錄了他們雙方之間一個短暫的靠近。”
“安德烈的輪椅高度很低,和護工提的粥碗、勺子恰好持平。一個擦肩,足夠安德烈把一些藥物撒進敞開的粥碗裏。”
“而護工說的也確實沒錯,電梯裏隻有他一個人,沒有別人,因為安德烈和護士沒有進去。不過我認為所謂的忘了按樓層,不太可能。應該是電梯的按鍵被動過手腳。當然,這些隻是懷疑。”
黎漸川眼底泛起淡藍的光芒。
灰色發絲在他眼前輕輕一晃,他說“不過再之後,看完了這些監控,我打出了第三個電話。是給安德烈的主治醫生。”
“他告訴我安德烈一直都沒有離開過醫院,幾乎全天24小時都處在觀察監控下。隻有一個時候例外,那就是警方過來詢問案情時。主治醫生說,鮑勃和強尼來得最勤。鮑勃作為主要負責人,一直沒有放棄過從安德烈這位幸存者口中得到線索答案,所以會經常過來。”
“而在鮑勃或者強尼警官詢問時,是沒有其他人在旁邊,且不會處於監控錄像下的。這不太和規矩,但醫生不了解警方辦案流程,也無從質疑。”
“不過太湊巧了,鮑勃、強尼去詢問安德烈的那幾個時間段,恰好就是山姆遇害、艾伯特被害、被殺的時候。而且艾伯特被電,我沒忘記,那是強尼帶的路,在電線垂下來時他的反應太快了。”
“快得,就像早就知道電線會斷一樣。”
對於強尼的懷疑,其實是從檢察官時在車上試探的那句話開始的,但黎漸川聯係前後回想起來,就有了更多的懷疑。
“鮑勃,強尼,這兩個警探為什麽會甘願去幫助安德烈,做安德烈的幫凶,我一開始也很疑惑。但在知道那個法律救援站的存在後,我有了一些猜測。我認為是它將這些人聯係起來的。”
“具體的我暫時還不清楚,但有一點,就是栽贓沙利文,輿論壓迫定案這件事,絕對有這個救援站的影子在背後。要說它無辜,我可半點不信。”
“如果按照目前太過稀少的線索,姑且猜一下的話,我認為安德烈應該是得到了這個救援站的某些幫助。沙利文之所以被定為嫌犯,一是他習慣獨居在家,沒有不在場證明,二是他的名貴定製表帶,被發現在山姆死亡的現場。”
“單憑這些根本無法定案,而這個案子越往下拖,就越會引起重視,很難再繼續隱瞞下去。”
“所以,在沙利文花錢保釋的這個時間,救援站利用憤懣心理,給受害者家屬們遞出了名片,並煽動他們以極端方式來進行輿論壓迫,威脅警方重新逮捕沙利文,盡快定案。不是人人都對法律和辦案流程有了解,也不是所有人都是理智的,不為感情左右的。”
“況且,富二代殺人,弱者控訴,在天然地位上,人們就更容易同情且相信弱勢群體。輿論風暴更易形成。”
“於是,就有了勞恩跳樓拉橫幅,斐爾差點自殺這兩件事。其中勞恩跳樓,我經曆了,以那時候額狀況看,我認為勞恩並不想真的跳樓。他是個父親,還有安德烈要照顧,不會草率結束生命,而他之所以掉下去了,是因為有人在天台邊緣撒了香油。”
“有人不想讓他活著下去。因為隻有死亡,才是真正的噱頭。”
“另外,我想我之所以在勞恩的時候被毒死,可能是因為我跳樓沒死,且第一時間去看了安德烈。安德烈應該知道這場設計,他是個冷血無情的人,勞恩沒死,他不感到驚喜,而隻覺得驚疑。”
“還有勞恩去看他的這個舉動,安德烈懷疑,勞恩知道了什麽。所以已經殺紅眼的安德烈,直接對他的父親動手了。”
“其實我猜測,鮑勃或許一直都認為受害者家屬們可能會知道些什麽,所以一直在監視著家屬們。一旦有什麽線索被發現,他就會立刻通知安德烈下手。比如艾伯特。至於法醫唐,在我成為他之前,他應該大張旗鼓在警局說過要去殯儀館,所以那些警探才都知道。鮑勃也知道,所以安德烈才去了殯儀館。隻是安德烈應該沒見過唐,所以才誤殺了皮特。當然,這可能也是玩家接觸線索就會死的規則慣性。”
“最後一點。”
黎漸川額角有些抽痛,他微微皺眉,說了半天話的嗓子沙啞起來。
“安德烈的一頭紅發太過顯眼,所以我在休息室監控錄像裏看到的戴帽子的光頭清潔工,應該不是光頭,而是戴了頭套的他,模糊了特征,但擦眼睛的小動作暴露了他。我的第三個電話也問了那位主治醫生,安德烈是否有眼疾。”
“答案是肯定的。”
“所以保潔員,殯儀館那個人,還有追殺法醫唐的人,都是安德烈。這算是我消除猶豫,徹底肯定安德烈的凶手身份的最後一項證據。”
黎漸川話音落,身上的東西一樣樣漂浮出來。
存了醫院發來的監控錄像的手機,芭比娃娃,照片,指甲……都一一泛起亮光。
眼前景象忽地一變,白霧散去。
黎漸川再次出現在會議室的座位上。
他抬眼環顧四周,發現鮑勃和強尼臉色難看,而其他人都或是震驚,或是懷疑,或是若有所思,整個會議室十分安靜,看來剛才黎漸川的作答,答題卡選擇了一種形式展現給了發布會上的人。
黎漸川收回視線,低頭看向答題卡。
筆尖停在末尾,答題卡上卻一片空白。
在黎漸川的注視下,一行字慢慢顯現出來。
“答題完畢,正確率百分之九十,完整率百分之八十一。
時間到,審判門開啟。”
這個分數不出黎漸川的意料。
即便他還有一肚子的懵逼和疑問,但本輪審判隻要求破解“鬱金香路連環凶殺案”,而單純從這個案子的角度來看,他的失誤和缺陷雖有,但已經很少了。
通體漆黑,霧氣繚繞的審判門出現在他麵前。
黎漸川掃了眼牆上的鍾表,距離三小時到點,還差不到十分鍾。
手裏的答題卡和鋼筆在漸漸變得透明。
看著虛幻飄來的白霧,黎漸川心裏突然升起一絲奇異的感覺——他忽然覺得,麵前的紙筆或許是有智慧和生命的。
鬼使神差地,他趁著答題卡徹底消失前,飛快在上麵寫下了一個問題。
“在我成為本輪最後的檢察官身份後,為什麽會突然恢複了被剝奪的雙腿行動能力?”
黎漸川寫完,也沒期望真的得到什麽回應。
但偏偏,這張即將消失的答題卡吸收了墨水,竟然真的顯出了一行模糊的字跡。
那行字一閃而過,化為霧氣。
但黎漸川看到了。
他眼底的光慢慢沉落下來,凝成了一片暗色。
關於那個問題,答題卡回答的是“你的監視者獻祭了他的部分意識體,彌補了你因圓桌漏洞而受到的傷害。
這是你的遊戲,請謹慎行事。
我的老朋友。”
黎漸川擋住他的手,在上衣的口袋裏摸了摸,一抽,果然又是熟悉的答題卡和鋼筆。
周圍人的神色沒有什麽變化,黎漸川猜測,他們應該是看不到紙筆,玩家的答題卡和鋼筆,隻有玩家本人可見。
“我剛才所說的一切,確實隻是猜測,沒什麽決定性證據,也無法形成完整的證據鏈。但有一點我很肯定,安德烈確實是鬱金香路殺人案的凶手,並且他的兩個幫凶,警局內的內鬼,就是鮑勃和強尼。”
本輪審判隻是需要“鬱金香路連環凶殺案的真相”,而不是圓桌的真相,與所有案件的真相,但如果真的隻專注於本輪審判的鬱金香路案,而不能抓住機會試驗發掘,那麽等到最後,圓桌的真相恐怕就跟他無緣了。
黎漸川賭性很強,既然決定要賭這一次,那就要賭個大的。
“洛斯檢察官,你的發言時間要到了,不如去後麵休息一下……”
西尼眉頭緊皺,拉開椅子站起來,就要去扶黎漸川。
“稍等,西尼警官。”
既然這些案子之間擁有暗線聯係,那他就可以利用一些與這條暗線有關的說辭和態度,來看一看這些人在所謂的圓桌真相中真正的角色和關係——鮑勃從強作鎮定到後麵真正放鬆,開口反擊,強尼自始至終的低頭玩手機,安德烈的無辜表情和對外界媒體微不可察的觀察……或許,他們都是那張圓桌形成的眾多拚圖中的一塊。
就像鮑勃說的,他這段話將兒童拐賣案、校車失蹤案還有鬱金香路殺人案聯係起來, 證據單薄, 就是在猜測, 稱不上推理。因為黎漸川也心知肚明, 五輪審判, 圓桌真相,在現在這第二輪審判裏,還遠遠無法達到真正破解的程度。
黎漸川眉梢微揚,原本屬於檢察官的冷漠嚴肅的神情一變,轉為了一股野性的肆意與散漫。
他在西尼臉色微變,按住話筒阻止他前,幹脆利落地拔開了手裏的鋼筆筆帽。
他身體前傾,氣極反笑“這真的是我今年聽過的最好笑的笑話!”
“動機不足,證據不足,解釋不通的地方多如牛毛。洛斯檢察官,我建議您不要丟人現眼了, 還是安靜坐下等待其他人的發言吧。”
無數雙手舉起來,媒體記者們迫不及待想要提問發言。
神色鎮定的鮑勃警官臉上也顯出了幾分冷厲的譏諷“洛斯檢察官, 你隻用一張偷來的照片,就進行毫無根據的臆測,還以此來推理凶手身份, 把和這件案子毫無關聯的三年前的舊案翻出來混淆視聽……”
笑容一冷,鮑勃重重靠進椅子裏, 鋒利的目光如刀子一樣刮在黎漸川身上。
警方的其他人顯然也很讚同鮑勃警探的話,紛紛點頭,嘲諷不悅地看著黎漸川, 其中一個坐在黎漸川身旁的警探還想伸手奪過洛斯的話筒, 趕緊終止這場可笑的發布會發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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