圓桌審判 E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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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偏偏這一次,黎漸川學會了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
    他自述的那句話帶有一定的誤導性,很容易讓人對他產生懷疑心理,把票投給他。一共六個人,哪怕隻有一個人投給了他,再加上他自己的一票,他也有很大幾率被送上審判席。
    另外就是殯儀館的皮特。
    因為他很清楚, 無論他是什麽反應, 他的身份都會暴露。
    皮特在同一場景內明顯有一個同伴,而魔盒遊戲裏玩家之間信任度極低, 真的能夠有一定合作基礎的,基本都是魔盒組隊進來的。在這一局中,黎漸川隻看出了左一主教帶了兩個人進來。
    還有會議室的混亂中, 鮑勃最後的笑,和鑽入人群中去維持秩序的老局長。
    左一主教沉默著, 沒有任何反應。
    這個猜測讓他不能單純以這種心理行事。他需要暫時留下左一主教。
    他冒險拿到這份權力,就要將它最大化。
    通過威脅與試探,從左一主教身上拿到了想要的結果,黎漸川的目光落在了之前說出“我在第二次見到芭比娃娃時,執行了任務”的騎士身上。
    騎士自述的這句話,仔細想想,實在太有問題。
    第二次見到芭比娃娃執行了任務。
    那麽第一次為什麽沒有執行?是因為不想執行,還是不能執行?
    如果各個審判門內的芭比娃娃都在勞恩家裏,那什麽情況會讓騎士兩次見到芭比娃娃,且第一次沒有動手執行凶手任務?
    黎漸川直覺騎士的身份很關鍵。
    他思索了片刻,手指沒什麽猶豫地抬起,點在了騎士身上“我想要騎士的眼睛,和他的真實身份……”
    對麵的騎士猛地抬起頭,死死盯向黎漸川。
    而在黎漸川的眼中,騎士身上的鬥篷冰消雪融一般緩緩消失了。
    黑暗的庇護潰散,露出了一雙熟悉的微紅的眼睛。
    那雙眼睛很快失去光彩,變得空洞無神。
    騎士臉皮微微抽搐,嘴角勾起一絲冷笑“很好,國王。希望我們下一輪審判可以再會,我會為你備上一份你喜歡的禮物。”
    “謝謝。”
    黎漸川舉起桌子上的香檳,對著騎士遙遙晃了下,雙眼微眯。
    既是出乎意料,卻又是在意料之中的身份。
    微紅的眼睛,神經質的表情——
    騎士是安德烈。
    但卻不是他在上一輪場景中見到的安德烈。
    而如果騎士在他自己的審判門內是安德烈的身份,那麽他的接觸線索即死,是誰殺死的他?
    同一扇門內,會有兩個安德烈嗎?
    圓桌上的迷霧似乎更加撲朔迷離了。
    白蠟燭的陰影裏傳出收音機沙啞的聲音“審判結束,賞罰開始。正義與公理,從不以人類的意誌為轉移。凶手再次逃脫,無辜者被送上絞刑架,審判的罪孽一直在持續……”
    黎漸川專注地聽著收銀的話語,察覺到了和第一次審判不同的微小用詞變化。
    它似乎在暗示什麽。
    “各位審判員指認凶手失敗,圓桌懲罰,收取右耳聽力!”
    收音機聲音一沉,電流音混雜著詭譎的音色,陰冷異常。
    右耳嗡鳴一聲,傳來一陣尖銳的刺痛。
    黎漸川眉頭緊皺,抬手摸了下,摸到了一手血。
    圓桌收取右耳聽力的手段竟然是捅碎耳膜,簡直和上次剁手指一樣粗暴。
    但走到這一輪的桌上的玩家顯然都不是一般的能忍,隻是發出了幾聲短促的悶哼,玩家們就再沒有更多的反應暴露情緒。
    側臉和耳根血糊糊的,十分黏膩難忍。
    黎漸川拿過餐巾擦了擦,等這股疼勁兒過去,就隨手拿起來刀叉開始用餐。
    “第二輪審判結束,第三輪審判正式開啟。”
    收音機仍在繼續吐出字音。
    往嘴裏塞了塊牛排,黎漸川視線一抬,看到了突然出現在眼前的一本薄薄的日記本。
    日記本無風自動,嘩啦掀過,竟然隻有六頁,並且目前一眼看去,裏麵似乎全是空白,毫無字跡。
    “各位審判員請自行選擇六頁日記中的任意一頁,以此來獲得自己的審判門鑰匙。本輪審判門重置,審判門數量少於六扇,至少兩名玩家處於同一扇門中,審判門之間的無規律幹擾仍舊存在。”
    “你的選擇隻與你的審判門有關,請各位審判員謹慎選擇。”
    “本輪凶手任務為‘撕毀失蹤的惡魔之書’。”
    收音機的陰沉聲音低低一笑,“祝各位好運。”
    滋滋的電流聲突然變大,掩蓋住了那道令人發寒的笑聲。
    收音機消聲,圓桌上突然寂靜下來。
    六名玩家靜靜坐在椅子上。
    這次的選擇,信息更少了。第一輪的完整信件,第二輪的嫌犯名字,到了第三輪,在選擇前甚至連文字都沒有。
    圓桌在削減一些東西。
    黎漸川掃視了其他幾名玩家一眼,放下刀叉,率先撕下了一頁日記。反正無法根據內容選擇,那麽選哪一頁,全憑運氣,也沒有差多少。
    原本空白的日記紙頁在被撕下來的瞬間浮現出一行行字體稚嫩的英文。
    “魔德先生真是一位天才,我簡直愛死他了!
    他表演的每一部電影我都看過,我收藏了很多他的光碟,我絕對是他的忠實粉絲,我甚至可以完美複製他!
    但是很遺憾,他已經去世了,我永遠失去了和他會麵的機會。
    哦,不。
    我想就算魔德先生沒有去世,媽媽也不會讓我離開莊園的。我是如此地厭惡這個籠子,但我卻無法離開它。
    世界上沒有比這更糟糕的事了。
    我或許注定是個寂寞可憐的孩子。”
    乍一看這是個典型的追星小孩的日記敘述。
    但看語氣和用詞,黎漸川認為這個寫日記的孩子性格應該不太一般,他的字裏行間都透露出了一股奇怪的反複無常和壓抑煩躁的暗示。
    六頁日記很快被選完。
    日記本憑空消失。
    玩家們利用最後的一點晚餐時間吃過飯。
    九點到來,視野突然一晃,所有人被準時送離圓桌。
    黎漸川被一股熟悉的拉力向後一拽,脊背靠在了冰涼的金屬壁上。
    眼前電梯內的明亮取代了餐桌上的晦暗陰森,令人心情為之一鬆。
    他環顧了一圈電梯。
    幾秒後,很輕的叮的一聲。
    電梯內的指示燈亮起,電梯運行的動作隨之停下。
    黎漸川低頭整理了下袖口和手套,在電梯門緩緩打開後,輕車熟路地沿著短距離通道,走向那扇掛著金屬牌的審判門。
    黎漸川沒有多少猶豫,打開審判門,就果斷地邁進了那片漆黑中。
    然後下一刻,他就發現自己突然出現在了一條黑暗的複古走廊上,手裏微燙,正握著一根燃燒著的白色蠟燭,蠟油滑下來,落在他的手套上。
    黎漸川左右看了看,走廊長而幽暗,空蕩無人。
    他有些訝異地揚了下眉,這次的開場似乎過分正常了。
    不過很快,半空中緩緩顯現的文字就打破了黎漸川的幻想。
    “人心的莫測令惡魔也感到驚懼。
    世上沒有鬼神,但意識決定存在。
    詭異的事件就發生在你的身邊。當你遭遇靈異狀況時,將會因自身驚嚇程度,而有一定幾率,觸發靈異變假為真。
    請在靈異現象中存活下來,並在展會閉幕前破解‘幽閉館的秘密’。
    否則,你將死於惡魔的吞噬。”
    黎漸川心裏咯噔一下。
    剛看完這段文字,他就突然湧上一絲不太好的感覺。
    而也就在這時,他聽到了一道輕微的腳步聲,在他身後響起。
    這個判斷結果的肯定,也為黎漸川最重要最大膽的一個猜測,了一份依據。
    “別這麽緊張,局長先生。”
    黎漸川慢慢收回視線。
    最為關鍵的是,他對所謂的凶手任務有一些猜測,這局遊戲值得他賭一把。
    而一旦他像現在一樣賭贏了,那他就擁有了極大的優勢。比如猜測左一主教的身份。
    猜錯了,黎漸川本就毫無損失。但如果猜對了,他就可以省下這次無辜者的權力,用來去得到其他玩家的身份。
    而事實證明,黎漸川應該猜對了。
    左一主教看似毫無反應,但在雙眼堪比掃描儀的黎特工眼中——左一主教的脊背挺直了幾分,拇指和食指不經意地摩擦了兩下,細微之處,無比清晰地透露出了一股被揭穿的緊張焦慮,和強自鎮定。
    成功最好,失敗也無所謂。
    左一主教其實隱藏得很深,很好, 他對黎漸川的針對也總是恰到好處。
    如果以報複心理來說,他應該用無辜者的權力選擇左一主教,直接廢掉他的一樣器官,讓他不管出於什麽原因,再不能針對自己。
    但黎漸川對整個圓桌另有猜測。
    對於左一主教的身份的判斷,最開始其實百分之八十都是連蒙帶猜。
    原本黎漸川在看到第二輪審判案件最後的三小時破解規則時,就對“熟悉的子彈”這個形容有一定的猜測。既然是熟悉的子彈, 那就說明他遇到過。而黎漸川第二輪唯一一次直麵槍擊,就是在化驗科鑒定安德烈的指甲時。
    如果反駁, 黎漸川大可以直接指定他,獲得他的真實身份。如果默認,那也完全沒有必要。因為在此時此刻, 真正的無辜者擁有的權力太大了。
    黎漸川的聲音散漫卻又鋒利, 雙眼也一直在觀察著左一主教的細微反應和動作。
    化驗科的窗戶對著監控室,那是一枚從監控室射出來的子彈。
    黎漸川起初懷疑的是鮑勃或強尼, 但在成為檢察官去找老局長時,他注意到老局長的辦公室就在監控室隔壁, 而老局長的手不知道是有意無意, 一直放在口袋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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