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三章 物之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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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一天打兩份工,有時候回去困得躺下就會睡著。
抱歉啊,安部督查,是不是我講的事情有些無聊了。
其實直到電車難題那一晚,老師讓我確定的未來誌願我都不知道該怎麽選擇。
說不定一直待在神社裏當稻荷神的巫女小姐也挺好的。”
聽到她這麽說。
安部春世也坐在了沙灘上,而後跟遠處那些正在巡查的人擺了擺手,
“選擇很少, 因為我們所知的本就很少,我不知道勞倫茲瑞爾對於你是不是一個好的選擇,但知識總不會欺騙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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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謝。”
千葉真奈得到了一個不算是答案的回答。
但對於現在的她而言。
海岸線與遠方那遠在太平洋海域之上的學院,仿佛伴隨著海水沙沙的潮聲已經並不算遙遠了,
“安部督查”
“叫我春世姐姐吧,我比你的年紀大不了多少。”
在日本人的交際裏。
稱謂是一件很重要的事情。
而此刻, 安部春世已經從懷疑轉為了接納這位還沒有確定自己未來的巫女小姐。
“推薦信我肯定會幫你寫,畢竟這一次解決零和博弈法雷教長設置的地鐵困境。
你帶來的消息給了守夜人很大的幫助, 當然,那位除開某位和調酒師喝到第二天天亮的麵包烘焙師傅,一切計劃都如期完成了。”
她雖然一貫都很嚴肅。
但偶爾也會開兩個並不算無趣的玩笑。
“法雷教長呢?”
“死了,死在了某處被矢車菊與香蒲滿覆的教堂花園中。
對於這樣一位擁有反社會傾向的教長先生,或許這種結局不知是誰的仁慈。”
安部春世接著說道。
“聽說你的描述,真奈你在一丁目折返,打算回到千葉神社四丁目十字路口那廢棄鐵道。
卻在途中與一名抱著大把花束的神明先生擦肩而過了。
如果是銀座就好了,銀座與花束最為相配。
或許,應該按太宰治的說法:
“富士山與月見草最為相配。”
伴隨著她在輕描淡寫中,以荒木經惟《漫步東京》的節選段落為零和博弈的主教先生畫上了墓誌銘。
千葉真奈沒有繼續回答。
她想要糾正安部春世口中神明先生的那一大把花束。
畢竟。
那明明是商店街麵包店裏剛出爐的甜甜圈。
那個味道,她在鐵道之夜的第二天又再次品嚐到了。
但巫女小姐還沒來的及回憶。
因為她身邊的那位女督查輕輕打了一個響指,
“它們來了。”
“誰來了。”
“幽靈。”
伴隨著安部春世抖了抖身上的風衣。
千葉真奈感受到了周圍空氣裏本來十分平靜的靈能開始變得有些活躍。
而後。
幾十、上百位位朦朧的身影披著白色紗衣的自退潮的海邊不斷隨月光走來。
他們低聲歌唱著。
唱著些巫女小姐聽不懂的歌聲。
“明明盂蘭盆節還沒有到,為什麽會有這種幽靈。”
“如果不是東京都守夜人危險預警的測定,我今天也不會來到這裏。”
女督查動作緩慢的解開了手邊纏著布條的黑色長柄武器。
那是一柄太刀。
伴隨著太刀薄如蟬翼的刀身逐漸從刀柄裏褪去。
那清澈如同流水般的鏡麵也倒映著月光逐漸明亮。
直到千葉真奈看見了一輪倒映在水波之中的明月。
【和泉守兼定】
傳說在清泉中鍛造而出的名刀。
刹那。
她拔出了整柄長刀。
“退後!”
早就準備好的守夜人成員也都趕了過來。
而那些幽靈的身上都覆蓋上了淺色的紗衣,仿佛某些來自傳說水中龍宮的生命。
千葉真奈不知道為什麽,她本來以為自己會害怕的走不動路,但現在,自己卻抱著小狐狸動作輕盈向後跑去。
沙灘上的其他遊人好似根本就沒有看見這一幕。
但那些幽靈的目標本來就是那些遊客。
他們歌唱著, 準備擁抱相隔咫尺的旅客。
安部春世則向著遠方衝刺而去, 她手持著長刀擊中了那些幽靈淺色的紗衣而後碰撞出金鐵相交的響聲。
但接下來。
和泉守兼定的刀光在刹那又更明亮了兩分。
它斬斷了一隻幽靈的身軀。
無垢階的劍舞者手持名刀,清除這些一階二階的幽靈,並不是一件多麽困難的事情。
所以。
安部春世才能有心情跟這位偶然間遇見的,放課後坐在海邊沙灘上的千葉姑娘聊上兩句。
刹那。
伴隨著一縷黑煙升騰。
一顆珍珠墜在了地上。
其他守夜人士兵也開始了射擊,射擊的槍械子彈都是早已附加了京都咒術師銘文賦能的符文子彈。
千葉真奈眼前的兩個世界仿佛逐漸變為了兩條通向不同未來的平行時間線。
她不知道自己正在經曆‘邊境體驗’。
伴隨著漁船的逐漸回歸。
月色伴隨著星空逐漸升高。
所有幽靈都被清掃幹淨。
巫女小姐才跟她問道:
“結束了嗎?”
“不,這才是剛剛開始,我在名古屋的鶴舞公園與它們才碰過麵,這些幽靈都是靈能潮汐裹挾負麵情緒帶來的汙染,需要清除。”
山與海都會留存記憶。
這一點,顧流年早在【大型遺跡鏈條】-【時與風】-【晨昏之刻】中經曆過。
【南華養生】一脈的記憶還算溫和。
而小聽雲才隻是三階的山靈,還沒有到無垢的階段。
但東京都的海岸線卻截然不同。
千葉真奈看見那些被消去的黑煙逐漸凝聚。
伴隨著整片海域的海水仿佛要凝結成一位巨人。
如果。
此刻偵探先生在這裏。
大概他會優雅的整理一下自己的領結,然後幽默的說道:
“歡迎來到,boss戰二階段。”
但巫女小姐卻做出了一個出乎意料的舉動。
她跟安部春世問道:
“春世姐,那些幽靈都是真實存在的嗎?”
“從【大圖書館】的信息來源推測,是數百年來在這裏死去的人。”
聽到這裏。
她不知為何,忽然回想起了曾經千葉神社還沒有那麽衰敗時。
爺爺曾經站在那棵逐漸枯萎的櫻花樹旁跟她說道:
“死亡啊,小真奈, 隻要是人就會迎來死亡。”
“那不是有些悲傷嗎?”
當時的千葉真奈大概不明白, 但現在, 她或許能夠明白了爺爺說過的話。
那是老人家用掃帚著將落葉清掃在一旁後說過的話:
“這個答案因人而異, 的確那是事實。
我們活著,同時在孕育死亡。
不過,那隻不過是我們必須學習的真理的一部分,你的祖母彩子的死告訴我這件事。
不管擁有怎樣的真理,失去所愛的人的悲哀是無法治愈的。
無論什麽真理、誠實、堅強、溫柔都好,無法治愈那種悲哀。”
她回想起了這個畫麵。
因為現在的千葉真奈也能隱約捕捉到那種悲傷了。
就像村上春樹先生在自己筆下寫到的一般,
自己喝光了幾瓶威士忌,啃著麵包,喝著水筒裏的水,滿頭沾滿沙子,背負旅行背囊,踏著初秋的海岸不斷西行、西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