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回想起來，喬坤也覺得眼前的玉石琵琶精和朝歌見到的那個性格完全不同。
    眼前這個玉石琵琶精冷冰冰的，對他愛答不理，像是個三無少女，朝歌那個上來就捉弄他，好像更俏皮一點，而且好像還對他有些好感。
    他當時還覺得莫名其妙，若那是小五便說得通了。
    小五嗎？想到小五喬坤莫名有幾分心虛。他曾答應過石磯要去多看看小五的，可是他答應之後，還真沒有專門去看她。
    他想起當日小五想找薑子牙麻煩，但望向朝歌，麵上有幾分無奈，還要找紫雲借妖氣，隻怕小五不能隨意行動，更不能隨意來朝歌。
    要不，有時間還是去白骨洞看看她？
    姬昌問道：“你為何會中‘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據我所知那是五帝龍拳的招數，當今天下，修煉這種武道的人，隻得一人而已。”
    果然姬昌也知道五帝龍拳。喬坤實話實說，“大王因為在下略懂些廚藝，便要我督造酒海肉林。”
    “何為酒海肉林？”
    “挖兩大池，皆二十丈方圓，一池深一丈二尺，以酒灌滿，是為‘酒海’。另一池以糟邱為山，山高六丈，用樹枝插滿，把肉披成薄片，掛在樹枝之上，是為‘肉林’。”
    “在下粗略估算，酒海要酒大約六百萬斤，肉林要糧食大約千萬斤，每日肉食千斤不等……”
    姬昌皺眉，忍不住歎氣，“你算學不錯。”
    人其實很容易被誤導，以多為少，以少為多。長寬高皆四尺的鐵塊，看著不大，其實已經有一萬兩千斤，幾乎能與金箍棒相比。
    酒海二十丈方圓，一丈二尺深，常人絕對想不到灌滿酒海居然要數百萬斤酒。
    姬昌八卦算學極為精通，雖不知糧食和酒的密度，得不出具體數字，但略微推算，便知喬坤所說不差。“你拒絕了？”
    “對。”喬坤點頭道：“這其中耗費的糧食可活民無數。”
    “大王因此對你用五帝龍拳？”
    “沒。”喬坤搖頭解釋，“我跟大王說，肉食和酒水這麽處理便失了味道，配不上人王的尊貴身份。”
    姬昌對喬坤施禮：“我代千萬黎民謝你。”
    喬坤此刻隻能動頭，身子動彈不得，無法躲開，忙道：“我倒覺得這未必有用。”
    “或許吧。”姬昌不置可否，隻指示紫雲去除喬坤身上的禁製，這才繼續問發生了什麽。
    喬坤向姬昌行禮，將當日摘星樓上的事如實說了。
    聽到紂王拿蠆盆威脅喬坤之時，玉石琵琶精紫雲竟然皺眉，想來是厭惡紂王殘骸宮人的行徑。
    喬坤心下歎息，妖會因為人被蛇殘害而皺眉，而人王卻是這一切悲劇的製造者，並且洋洋得意。有時候，人不如妖。
    “你可知為何大王要設此蠆盆？”姬昌聽到此言，卻沒有動怒，隻是問喬坤。
    “我不知道。”喬坤搖頭，“我根本不想知道為什麽，我隻知道這樣害自己的同胞，不是人該做的事。”
    姬昌反倒愣住，而後歎息，“你說的對，無論什麽原因，這事總是不該做的。我活了這麽大年紀，反不如你通透。”
    喬坤不以為然，隻是不該殘害自己的同胞而已，又怎麽算通透？
    聽到喬坤說“今日一文，明日兩文，第三日四文，如此九九八十一天後造好鹿台”，姬昌嘴角有絲笑意，但沒有說話。
    再聽到紂王施展五帝龍拳和喬坤賭鬥，姬昌問道：“你師叔不肯建造鹿台反而直諫大王，大王遷怒於他，你為了要救他，所以才要和大王賭鬥？”
    喬坤私下覺得自己當時很英勇，但有時候也覺得自己太過冒失。“也不是賭鬥，大王說，若我能防住他一招而不死，便放我等離去。”
    “這很是不對，隻怕還有別的緣由。”出乎意料的，姬昌似乎有些想不明白。
    不過很快姬昌便將這些放下，又道：“那‘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威力無比，能接住這招而不死，你很厲害。但其實這一招是可以躲避的，尤其你是武道傳說，有‘聞風而動’的本事。”
    “當時不知道。”喬坤心說，有時候知識就是力量。
    這個時候紫雲取下琵琶一劃，四弦一聲如裂帛，“他沒有說假話。”
    姬昌麵露為難之色：“你這人卻該救，我也願意救你，但是卻……”
    最怕“但是”二字，喬坤忙追問：“可是有什麽為難之處嗎？”
    “確實有些為難，我現在毫無修為，而且……”姬昌沉默一會，又問道：“你願意做我兒子嗎？我的第一百零一子。”
    喬坤滿腦子都是問號，我是來求你化解拳勁的，你居然趁人之危，想做我爸爸？
    但他很快明白，是有什麽非至親不得救之類的禁忌嗎？“難道是非至親不得救嗎？”
    姬昌點頭道：“你所說不差，有一門功法或可能轉化五帝龍拳的拳勁，成與不成，我也沒有把握。關鍵卻礙於規矩，我也不能傳你。”
    又是什麽傳內不傳外的陋習，喬坤心道，不過這也簡單，“姬昌大人，您有女兒嗎？”
    姬昌點頭道：“我百子圓滿，兒子有一百個，但是女兒卻隻有一個，我視之為珍寶。怎麽了？”
    喬坤本想將話說出來，但話到嘴邊卻又覺得失禮，想了想還是遵從心的意願，“沒事，我就是問問。”
    他這番表現，姬昌卻是懂了，笑道：“莫非你想做我子婿不成？”
    喬坤心思被窺破，略微有些臊得慌，隻是幹笑不說話。
    就連旁邊沒有表情的紫雲都忍不住鄙視，“輕浮。”
    笑過之後，姬昌卻認真回應，“你這人長相不差，武道修為和人品也都是極好，做我子婿我是願意的，反倒是我那姑娘自小刁蠻，配不上你。”
    “隻是我那姑娘今年也不過七歲，要等幾年才能完婚。”頓了會姬昌又道，“便是你做了我子婿，我也不能將那功法傳你。”
    看來那陋習除了傳內不傳外，應該還有傳子不傳女，嗯，女婿應該也不能傳，但是偏偏義子就能行。
    喬坤心道，幹兒子和親女婿相比，明顯應該是親女婿更親吧，這規矩好生奇怪。不過姬昌那女兒隻有七歲，便是三年後也不過十歲，想完婚也做不到。
    難道真認姬昌做爹嗎？
    其實這事也不吃虧，姬昌年紀本就大，比喬坤兩世加起來都大。
    他是西伯侯，身份也高，又是宇內知名的賢者，人人尊敬，更別提以後他是周文王，兒子姬發將來還是周武王，推翻紂王。
    如此算起來，拜姬昌作義父，真不吃虧。
    但是喬坤卻不願意，他不想多個爸爸。
    而且他若認姬昌作父親，和姬昌的因果便太深了。隻怕真的會無法脫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