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妄川忽然妒忌，那個她愛了十一年的男人，是多麽的幸福。
    蘇渺忽然側過頭，與他對視，眼中氤氳的水霧讓她差點看不清眼前的人，“那是為什麽？”
    海水是鹹的，吹過來的海風也帶著鹹適的味道。
    清朗的聲音如同撲麵而來的海風，侵入她的心扉，蘇渺垂眸，感覺心髒瞬間悶悶的：“為什麽要這麽做？”
    就跟眼淚一樣。
    “不是。”顧妄川側頭，看著她。
    “是。”顧妄川大方承認。
    “我堅持了三年，每天都扮演好顧太太這個角色，挺累的，現在我想先簽下這份離婚協議，為什麽不可以？”
    “你心裏隻有唐笑笑，為了她，對我要多殘忍就有多殘忍，現在我一無所有了，你為什麽還不肯放我走？”
    “我知道張律師還在陽城，他隻聽你的，顧妄川，你就讓張律師再送一份離婚協議過來吧，什麽條件我都願意，隻要你能放手。”
    蘇渺緩緩念叨，一字一句，刺入心扉。
    這幾晚的失眠，都在想著自己那八年的暗戀，以及與顧妄川的這三年。
    甜蜜的瞬間不是沒有，隻是想到那些甜蜜瞬間的時候，就會立刻想到他與唐笑笑對自己的傷害，還有身下流出的血！
    那都是顧妄川不愛她的證據。
    “真的想好了？”顧妄川的聲音顫抖。
    隻是大海喧囂，蘇渺聽不見那幾不可聞的顫音。
    “嗯，想好了，我也計劃好了。”她點頭，突然展露出一抹笑容，“顧妄川，明天周日，你讓張律師把離婚協議送過來，我簽好，周一的時候，我們就去民政局辦手續，可以嗎？”
    這是蘇渺流產後，顧妄川第一次看見她的笑容。
    他想起第一次跟這個小姑娘見麵的場景。
    雖然是家族聯姻，但也走了個形式過場，雙方見麵相了個親。
    她被人打扮得像個精致的洋娃娃，不諳世事，看著周遭的事物時，眼中透出怯懦。
    但在看見他的瞬間，她展露了一個燦爛的笑容。
    對著他說，同意聯姻，願意嫁給他。
    已經是三年前的笑容，顧妄川的記憶卻突然翻湧。
    他突然後悔陪蘇渺來海邊，給了她提離婚的機會。
    “好。”
    顧妄川答應的那刻，蘇渺臉上的笑容更燦爛。
    但心，卻被撓的千倉百孔。
    如果流產的事情與他無關，她也不會這麽決絕、甚至是迫切的離婚。
    他連他們的孩子都不想要，她為什麽還要霸占這個沒有用的位置呢？
    還不如，早早的騰出位置。
    顧妄川在出口的那瞬間，心就悶悶的，像被誰敲打出一記重錘。
    蘇渺抬頭看了一眼天空，正接近中午，太陽毒辣起來。
    “好曬，回去吧。”她說道，故意裝出語氣輕鬆。
    “好。”顧妄川把東西收拾好。
    蘇渺注意到籃子裏有保姆準備的吃的跟喝的。
    可惜了，他們都沒心情享受這頓佳肴。
    蘇渺突然想到抽屜裏還有一份合作項目，便趁著這個時候說道：“還有一件事。”
    “你說。”顧妄川把籃子提起來，看了一眼她的手，覺得應該跟剛才來的時候牽起來的。
    但想了一下，他還是作罷。
    比起自己，她應該更願意給那個竹馬牽。
    “前幾天我父親給了一份項目合作書，說是想要跟你合作，回家後我拿給你看？”蘇渺說道。
    擔心他會誤會，又立刻補充道：“你不需要同意，我看過，這份項目書對顧氏沒什麽好處，到時候你隨意找個借口拒絕就是。”
    顧妄川說道：“你會看項目書？”
    “我大學學的是工商管理學。”蘇渺提醒道。
    顧妄川微微晃神，他忘了。
    蘇渺嫁到顧家的這些年，一直像一隻金絲雀，哪個場合需要她，她就算不舒服，也會打扮的體麵精致，準時到達。
    他忽略了她在那些場合上的表現，還有那些合作方誇蘇渺的聰明。
    原來她是真的聰明，而不是合作方的恭維誇讚。
    “回家後你把項目書給我。”顧妄川說道。
    “不要與他合作。”蘇渺再一次強調，她看得懂，知道要是顧妄川答應會有多虧。
    “離婚後，你有什麽打算？”顧妄川沒有答應。
    蘇渺知道他是什麽意思。
    要是她說回蘇家，說不定顧妄川為了補償她，會跟蘇氏繼續合作。
    “我不會回蘇家，顧妄川，我也不需要你的補償。”蘇渺與他一邊走一邊說，兩人不知覺間，走到車旁。
    顧妄川替她打開車門。
    蘇渺感覺鞋子裏麵都是沙，膈得她腳趾不舒服，她彎身，想脫鞋把裏麵的沙子倒出來。
    顧妄川率先蹲下，“扶著車門，我來。”
    蘇渺輕輕抬起左腳，顧妄川幫忙把鞋子脫下，倒出裏麵的沙子，扶著她的腳踝，幫忙把鞋穿上。
    接著，就是另外一隻腳。
    蘇渺感受著顧妄川的體貼。
    看，他就是這樣的溫柔。
    溫柔了兩年多的時間，差點讓她誤會，他是喜歡自己的。
    不過，最終還是被唐笑笑給打醒了臉。
    遠處有人看著這溫馨的一幕，不自覺的拿起相機，“哢嚓”一聲，把這能叫為愛情的一幕給記錄下來。
    ——
    中午。
    唐笑笑拎著保溫瓶來到顧氏。
    顧妄川聽得清楚，一聲一聲，像一紮針那樣，慢慢刺入心髒。
    疼痛來得緩慢而清晰，卻讓他恍然大悟，當初為什麽會偷偷拿走離婚協議。
    顧妄川後悔了！
    此刻，他不想說話。
    他意識到多回答一句，蘇渺就會離自己更遠。
    蘇渺聽不到答複，吸了吸鼻子，手指掐入手心，她用疼痛讓自己保持理智。
    她不想再被感性淹沒，不想再被傷害。
    “是你提出的離婚呀——”蘇渺聲音很輕，差點被海浪撲打的聲音給蓋沒。
    顧妄川沒有作聲，他人話少，但總體對蘇渺說的話已經算多的。
    蘇渺是一個很美的女人。
    可是，蘇渺的流產，成了離婚的導火suo。
    她現在一點也不留戀！
    許是憐憫——
    仔細想著，這三年的夫妻，他的心境與當初相比，確實發生翻天覆地的變化。
    “你剛流產，不適合談離婚。”顧妄川不是那種偷偷摸摸的人。
    對於那天晚上偷偷拿走離婚協議，他至今都沒法為那晚做的事情給出解釋。
    但唐笑笑回來了，他還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不能拖著蘇渺，陪他一起犯險。
    “你在可憐我嗎？”蘇渺忽然抬頭，海風迷了眼，她突然想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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