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你是要為唐笑笑說教我的話，不必了，我不覺得自己有錯。”蘇渺的語氣很硬。

    顧妄川搖頭：“我沒有。”

    “我不管你是怎麽想的，心疼也好，難受也罷，現在爺爺變成這樣，我不希望還有人會刺激到他的情緒，所以我才扇了她，如果你敬愛爺爺，就別在這個時候讓她出現。”蘇渺抬眸看著他，滿目悲傷，手掌也在隱隱作痛。

    “蘇渺，我沒有通知她！”顧妄川解釋：“爺爺什麽想法我清楚，也不會在這個時候犯這種糊塗。”

    蘇渺意外，不是他通知的？

    隨即，胸口傳來陣陣的抽痛，打斷了她的思考。

    蘇渺她捂住眉頭皺起，有些喘不上氣來。

    又因為腦部缺氧，她差點摔倒。

    顧妄川扶著她的手，“難受得厲害嗎？先去坐會兒，我去找醫生。”

    蘇渺靠在牆邊，掙開他的手，抬頭，看見他眼眶通紅，她眼眶更紅。

    是啊，爺爺現在這樣，難過的不止她一個。

    一直以來，爺爺都寵著顧妄川這個孫兒，所以現在老人家快不行了，他應該是最難過的那個。

    最難過的人，肯定不會通知唐笑笑出現在這裏給爺爺添堵的。

    “抱歉……”蘇渺道歉。

    “你沒做錯什麽，不必道歉。”顧妄川也不好受。

    “嗯。”蘇渺神色複雜，深呼吸幾下，感覺並沒有好多少：“爺爺現在需要靜養，不能受到刺激，你…管好你的人。”

    顧妄川眼中布滿了血絲，再堅強的人，在最敬愛的人要離開的時候，他都紅了眼眶。

    蘇渺靠在牆上，微微仰頭，看著醫院走廊的燈，光線冰冷，沒有一絲的人情味，鼻翼之間充斥著消毒水的味道，處處充滿著悲傷。

    病房門再一次被推開，顧岩與冷清秋走了出來。

    冷清秋眼睛布滿紅血絲，滿臉悲痛。

    “爺爺怎麽樣了？”顧妄川看向顧岩，他也一臉的沉重悲痛。

    顧岩道：“你爺爺說累了，要休息會兒，要是忍不住想哭的，就在外麵待著吧，要是能忍著的，再進去，不要哭著打擾了他的休息。”

    蘇渺站直身體，雙手胡亂地把眼淚擦幹後，推門走進病房。

    病房裏的儀器滴滴答答響著。

    經過顧岩跟冷清秋的勸說，老爺子又把氧氣麵罩給戴上了，呼吸一下又一下的，十分重。

    似乎是用盡了力氣，才能把氧氣吸入肺中。

    蘇渺坐在床沿邊，靜靜看著爺爺。

    白發蒼蒼，滿臉皺眉，皮膚透著死氣的白……

    蘇渺不願意接受這樣的現實，但心中清楚，爺爺的時日無多。

    她掀了掀嘴唇，想要對他說好多好多的話，最後卻是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眼淚又默默留下，她無聲哭著，抬手擦掉，衣袖已經濕了一大塊，依舊不肯離開。

    顧妄川也跟著走了進來。

    病房門關上，他徑自來到床沿邊，守著爺爺。

    滴答滴答……

    儀器給顧老爺子維持著生命，同時也在監測著他的生命。

    兩人就這樣坐在床沿邊，守了老爺子一夜。

    直到清晨的一絲陽光灑進窗台。

    突然，儀器發出警報。

    蘇渺心一驚，按下救護鈴，幾秒後醫生跟護士衝了進來，立刻進行搶救。

    混亂之間，她不知道被誰帶離了病房。

    半個小時後，醫生與護士走出病房，對他們說了一句，抱歉。

    蘇渺眼前一黑，在聽見冷清秋的驚呼後，她失去了意識。

    再次睜開眼睛，是一片的白，她艱難開口：“這是哪裏？”

    保姆聽見聲音連忙上前：“太太，這裏是病房，您之前暈了……”

    “爺爺走了，是嗎？”蘇渺詢問，她多希望，眼前的一切是一場夢。

    保姆沉默了好會兒，才道：“是，您不要太傷心……”

    “我要出院。”蘇渺坐起來，頭昏腦漲的，但她堅持下地道：“去辦理出院手續，我要送爺爺最後一程。”

    “太太，明天才是老爺子的葬禮，您不要急。”保姆攙扶起她。

    “快去！”蘇渺厲色道，“現在就幫我辦理出院！”

    “是！”保姆快步去辦理出院手續。

    大半個小時後，蘇渺坐車來到殯儀館。

    顧妄川穿著一身黑色的西服，正在跟殯儀館的工作人員交涉葬禮的具體事宜，看見蘇渺趕到，他皺著眉頭走了過來。

    他此刻狀態也不好，眼中布滿血絲，青色的胡渣也來不及刮：“怎麽沒在醫院休養。”

    “我想來幫忙。”蘇渺注意到他滿臉憔悴的模樣，心一陣陣的抽痛：“爺爺呢？”

    “……”顧妄川深深看了她一眼，“在告別廳。”

    “謝謝。”蘇渺走向告別廳，如同扯線木偶，一步又一步，每走一步，在心裏默默地念著自己的不舍。

    她最後，走到裝著顧老爺子的棺材前。

    人死如燈滅……

    蘇渺看著棺材裏的老人家，已經被殯儀館的化妝師收拾得幹淨妥帖，麵容安詳，皮膚紅潤，如同睡著了那般……

    “爺爺，渺渺來了。”她低低哭泣，卻不敢讓眼淚落在老爺子的遺體上。

    老一輩的人說，人死了，是不能沾上後輩的眼淚，不然他們走的時候，腳步會很沉，會不舍。

    蘇渺跪下，重重地朝著老人家磕了一個頭：“爺爺，您一路走好！”

    顧妄川站在告別廳的門口，看著她這模樣，心如絞痛。

    老爺子臨走之前，最放不下的是蘇渺。

    單獨與他說話的時候，除了叮囑了顧家跟公司的事情，後麵絮絮叨叨的，都是說讓他照顧好蘇渺……

    顧妄川在心裏默默說道：爺爺，您放心吧，我一定會照顧好渺渺的，不用擔心，一路走好。

    老爺子的儀式持續了三天，整個陽城有頭有臉的人幾乎都來了。

    直到老爺子入土為安，送喪的人才默默離開。

    “渺渺，回家吧。”顧妄川紅著眼眶看著跪在顧老爺子墳前的蘇渺，低聲說道。

    “你們先回去吧，我想再多陪陪爺爺一會兒。”蘇渺呆滯地看著墓碑上的刻字。

    “渺渺……”顧妄川還想說些什麽，冷清秋上前：“給渺渺一點時間吧。”

    顧妄川思考了好會兒，才點了點頭，“我在墓園外麵等著你。”

    蘇渺沒有回應，隻是靜靜地看著墓碑。

    所有人離開後，墓園的風更加喧囂了，她流著眼淚，突然，側邊走出一個人。

    沒一會兒，一雙黑色的高跟鞋出現在蘇渺的眼前。（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