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裏麵的動靜，輕歌站在門口抱著手臂:“姓蘇的，你好歹一統領，光天化日之下逛花樓也就算了，還非要搶我的人，有意思嗎?”
    蘇隱看著眼前如今對他大喊大叫的女子，和當年溫柔賢淑的季晚晚，早已是判若兩人。他隻好開口叫外麵的人開門，疲憊開口:“好了，我讓她進來了，晚晚，我們回家吧。”
    “回家?回什麽家?“輕歌一臉稀奇的表情，“季姑娘有家嗎?當年把她害到如此地步，不就是你嗎?”
    季晚晚推開前麵的人直接跑到輕歌跟前，一張未施粉黛就膚若凝脂的臉上都是淚痕，滿眼通紅。
    蘇隱看她這個樣子難免心有愧疚:“晚晚，我會好好對你的，我們回去成親吧。”輕歌嘴角鉤出一絲嘲諷的笑意，冷眼看著這個眼圈泛紅的男人:“成親?成哪門子的親?早聞蘇統領娶了李教頭的千金，兩人舉案齊眉，琴瑟和鳴，令人好生羨慕啊。”
    “瑟瑟她人很好的，她一定不會為難你的……”蘇隱擠出一個比哭還要難看的笑容，聲音帶著哭腔:“晚晚，我錯了，我們回去好不好……”
    “你讓我做妾?“季晚晚愣愣看著蘇隱，一臉不可置信。“你居然讓我做妾!蘇隱，你忘了你是怎麽爬到這個這個位置了嗎，你把我賣給那個人，那個人怎麽對我你不知道嗎?你還做他的女婿...你滾，你給我滾!”季晚晚掙脫輕歌的懷中，撲過去打他，見到什麽就抓起來砸在他的身上，眼淚止都止不住，“你把我騙出來和你私奔，我家裏的臉丟盡了...你說過，你會好好待我的!可是你居然，居然把我賣了!你把我賣給那個人，蘇隱，你知道他爬在我身上的時候，我有多想死嗎?”
    此刻蘇隱早已經淚流滿麵，哭著去拉她的手，被季晚晚哭著甩開:“他撕我衣服的時候，你為什麽不來救我?為什麽你明明就是在隔壁，為什麽不來救我啊——”
    看著已經哭得上氣不接下氣的季晚晚，輕歌走過去輕輕給她拍了拍後背:“蘇統領，你如今已是青雲直上，名利雙收。誰不知道你武藝超群，嶽父是陛下的大紅人，妻子貌美年輕，還給你添上一個大胖小子。你還有什麽不滿呢?非要鬧得滿城皆知?”
    “我可以給她準備一個新身份，隻要她肯吃下假死藥，我們可以重新開始……蘇隱囁嚅開口，“晚晚，我會保護你，你相信我....”
    “滾啊!你給我滾!“季晚晚聲嘶力竭喊著，仿佛用盡了一生的力氣，跌倒在地上，眼眸裏淚水洶湧而出。
    “我這輩子誰不都欠，唯獨對不起爹娘，我讓他們丟盡了臉，我娘氣得沒過幾年就病逝了。而我爹，在那邊抬不起頭來。我弟弟妹妹，也受盡了恥笑，我去給他們寄銀票，他們都不拿，叫我滾，說不認我這個季家的女兒。”
    “蘇隱，你放過我吧。”季晚晚虛弱笑了笑，“我到底造了什麽孽，非要落如此地步?”
    蘇隱看著這個他喜歡了八年的女子，當年的少年情動，仿佛隻是一場夢。
    他還記得很早很早之前，他家境貧寒，連飯都吃不飽。他隻好去後山打獵抓野雞兔子，在路上看到采野菜的小姑娘。
    那時候季晚晚才十歲，性格乖巧可愛，碰到了一個饑腸轆轆的小叫花子。她懵懵懂懂抬起頭，給他塞了-一個窩窩頭:“我隻有一個啦，還是熱的，快吃吧!”
    “……謝謝。”蘇隱看著自己身上破破爛爛的衣服，滿臉通紅接過窩窩頭。那一年，他十三歲，她十歲。
    他每次打到兔子都會送給晚晚，隻因為覺得這些很可愛，想必她會喜歡。就連路邊好看的花，他都會摘下來送到她家裏門口，風雨無阻。再大了些，他和她偷偷一起去逛夜市，少女笑靨如花，少年害羞紅著臉。直到五年之後，她及笄。
    “爹已經給你安排了婚事，縣衙那邊的劉大人看上了你，彩禮都送過來了，過幾日成親。”爹開心摸了摸女兒的頭，笑得滿麵紅光。
    看著爹娘難得那麽高興，季晚晚卻一點都不開心:“爹，女兒可以不嫁嗎?”
    “胡鬧!劉大人看上你是你的福氣!”爹的臉一點一點沉下來，讓季晚晚有些害怕。娘連忙把她拉房裏去了，細聲細語安慰:“沒事，劉大人雖然好色，但他說喜歡你，想必是對你應該很好的，別怕別怕。”
    “可是娘，女兒已經有喜歡的人了。”季晚晚現在六神無主，又驚又怕。
    當她娘知道她喜歡的是那個連飯都吃不飽的蘇隱時，差點暈了過去。“我的天啊，我的命怎麽那麽苦啊!”婦人掩麵而泣，季晚晚不知所措站在屋裏，父親一氣之下把她關在屋子裏，不讓她出去。
    後來啊，他翻牆而來，帶她離開。他說，晚晚，你願意和我走嗎?雖然我沒有錢，但我絕對不會負你的。
    那夜月亮的光落在他眼裏，溫柔又真誠。真誠到，她真的以為這個人會對她好一輩子。
    季晚晚覺得她這輩子，就是個笑話。
    “可是，你總不能和姑蘇小姐過一輩子啊。”蘇隱的眼裏閃過幾分厭惡，跪在她前麵一臉誠懇，“晚晚，我真的，真的知道錯了。”
    她疲憊不堪坐在地上，看著他的臉，恍惚如昨日:“當年，你也是這般神情，說會好好待我的。你走吧，我也不想再見到你，我們以後一刀兩斷，再無瓜葛。”
    “蘇大人，你再不走是打算要我送不成?“輕歌朝他笑笑，“不就是一-個季晚晚嘛，我到時候多送幾個美人兒送你府上，就當我賠禮道歉。”“不必了。”蘇隱看著兩人態度堅決，隻好轉身離開。
    輕歌把她扶起來，淡淡問道:“你若恨他，有的是法子報仇雪恨。隻要你想，我可以幫你。”
    “我當然恨啊，可是我更恨的，是不知天高地厚的自己。”她拿出帕子給自己擦了擦臉，恢複了平日的溫婉可人的模樣，平靜說道。除了滿眼通紅，很難想象她是真的哭過了。“男人沒有一個好東西，我隻能靠自己。要不是你救了我，我可能要被那些狗東西糟蹋至死。”她說著朝輕歌盈盈一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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