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入口淡雅幽香，再品則柔軟愜意，微甜卻不膩人，如同舌尖上悄然綻放出一樹桃花。咀嚼後反複回味，漸覺口中觸感馥鬱而明快，桃花在溫暖的春風中盛放。
    顧絕塵眼裏劃一絲讚許，剛想著這丫頭什麽時候學會釀酒了，可一到嘴裏卻說成——“嗯，還不錯吧，不過，哪見過你這種王婆賣瓜自賣自誇的？”
    “你誇人會掉塊肉麽？”輕歌翻了個白眼，看桌子邊的雪衣已經把飯菜擺好了，連忙跑過去坐下來，拿起筷子夾了一塊烤鴨放在對麵幹淨的白瓷碗中。
    顧絕塵最看不得她獻寶的樣子，麵對麵坐了下來:“怎麽，這些菜不會也是你做的吧？”
    輕歌挑了挑眉:“咋，想吃本小姐做的飯？”
    “算了，我沒有作死的習慣。”顧絕塵笑了笑，拿起筷子夾起碗裏的肉咬了一口。輕歌也懶得計較，吃菜喝酒大大咧咧的，不像千金大小姐，反倒像個江湖人士。
    因為顧絕塵來的比較晚，輕歌無意問道:“怎麽來的那麽晚？陛下召你有什麽事麽？”
    “倒也不是什麽大事，無非我這幾年有不少功績，隨我爹去領了賞——”顧絕塵剛說著，突然又想起什麽，看了她一眼，停住了。
    輕歌不明所以:“沒了？你領個賞能領到天黑？你哪有那麽多功績……”
    “我也打了不少勝仗好嗎！”顧絕塵直接打斷了她的話，筷子幹淨的那一頭敲了敲她的腦袋。但下手很輕，所以輕歌也沒有計較，隻是依然一臉狐疑看著他。
    但顧絕塵想了想也沒什麽好掩飾的，直接說道:“本來倒也沒什麽事，結果要回去的時候撞到了梨落公主，她拽著我說要去賞花，我推辭不過便陪她去了。”說完偷偷看向輕歌，誰知這小妮子臉上毫無波動，反而笑盈盈看著他:“顧將軍豔福不淺啊。”
    顧絕塵素來和輕歌打趣慣了，懶得和她拌嘴，自顧吃著菜，卻不知為何食不知味:“我可不像某人，整天去看美人和小倌……”
    輕歌咳了一聲:“長的好看的人當然要多去看看了，總不能暴殄天物吧？”
    “你又是在哪裏學的歪理？”顧絕塵看著這個理直氣壯的姑娘，冷靜分析又好像沒有毛病。他瞧著輕歌明亮的眼睛，突然想起很早很早之前，曾經有一個小姑娘在院子和她的妹妹一起練舞。
    她跳的舞從來沒有跳到拍子上，還差點被裙子絆倒。
    和旁邊的妹妹相比，她的舞是真的十分慘不忍睹，甚至……還有點醜。
    雖然不好看，但當年的他也不知道自己哪抽了風，明明和千宸夜說好一起看姑蘇傾城，可眼睛卻老是忍不住往她那邊移。
    她老是跳錯，一臉尷尬的樣子，卻不知道為何，他居然……居然很覺得還有點可愛？可能他真的是腦子進水了吧。
    顧絕塵一想到這裏，趕緊搖了搖頭清醒一下。輕歌今天看起來胃口不錯，一直吃著菜:“對了，醉仙居的季姑娘跳的舞可好看了，不如下次我帶你去瞧瞧？”
    顧絕塵愣愣看著她，不明所以:“啊？”
    “她可不比我妹妹姑蘇傾城差。”輕歌拿杯子一飲而盡，樹下月光暗動，他卻依然看不太清她臉上的表情，而她的聲音好像帶著笑意，又好像帶了幾分難過，他也開始看不透這個姑娘的心思了。
    又或者說，是從這次回來之後，他才發現，她已經變了很多。
    “不必了。”他一口回絕，明明有很多的話要說，可看著她的笑，卻又憋了下來。
    當年他賭氣一走就是三年，可是當他回來之後再次見麵，她什麽都沒有問，什麽也沒有說，就換來一聲——“阿塵，好久不見。”
    是好久了。不長不短的三年，她仿佛換了一個人，越來越愛笑，越來越頹廢。她好像變了，又好像什麽也沒變。
    其實他很想問，這些年你過得可好，有沒有人欺負你，那曲驚鴻舞你到底會不會跳，你的琴是不是還是彈不出那首陽春白雪？
    可是他什麽也沒說出口，就換來了她那句好久不見。
    他看著她。
    她沒心沒肺朝他笑。
    他這輩子啊，最見不得她笑。她每次一笑，他老是忍不住看她眼裏的星河，明媚如三月桃花，每次多看一眼就差點心動。
    但，隻是差點。
    顧絕塵吃的差不多了，放下筷子問她:“過幾日要進宮獻藝，你想好要表演什麽嗎？”
    “我嘛，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什麽都不會，演啥都會丟臉的好吧……”輕歌苦惱托腮說道，一臉認真回答的樣子讓顧絕塵有點不快:“你又騙人。”
    現在輪到輕歌一臉懵逼:“啊？”
    顧絕塵看她又裝無辜的樣子，恨不得又想伸手去敲她的腦袋，但好在忍住了:“你不是……你不是這些年，一直努力練舞的嗎，怎麽可能不會？”
    “？？？你等等，我練舞也就這三年的事，你又在邊境，你怎麽會知道？”輕歌先從一臉懵逼到恍然大悟，“你回來看我了？你……你你你不會暗戀我吧？！”
    ？？？？顧絕塵臉色微微一紅，但好在不明顯:“你可拉倒吧我是有多瞎才會看上你？我，我隻是回來時聽阿夜說的，和我沒關係！我怎麽可能為了你跑大老遠回來，我是吃飽了撐的嗎！行了，我吃完了，告辭！”說完轉身跑了幾步翻牆跑了，留輕歌一個人在桌子邊發呆。
    千宸夜向來隻對傾城上心，怎麽可能有閑工夫來看她練舞？
    輕歌細細想了一想，偷偷捂嘴笑了起來。而身邊的一個奴婢打扮的綠衣女子看她心情不錯，連忙附身說道:“西門質子在已經在後院等了不少時間了，主人還不打算讓他過來見一見嗎？”
    “他等我再多時間也沒用，你回去告訴他，本姑娘隻是一個左相府上不討喜的小姐，幫不了他的忙，讓他回去吧。”輕歌一聽她提起這個人，笑容瞬間淡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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