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3章 侍疾(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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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齊府裏最近很不太平,自從有了關於要抬平妻的消息傳出來,這幾日就沒得安寧。幾位姨娘每日都十分殷勤的去給羅玨請安,小心逢迎,細心伺候。畢竟抬平妻的事情,最終還是要羅玨選一個人選出來的,雖然這樣的事情齊夫人也是能做主的,但是畢竟是齊恒夫妻院子裏的事情,更何況羅玨又不是不能理事,因此齊夫人縱然是很想把事情撈過去一言堂做主,但是奈何羅玨現在強硬得很,竟是一點話柄也不給齊夫人留下,愣是讓齊夫人連個發作的由頭都沒有,這幾日便在屋子裏裝病,試圖讓羅玨侍疾,順便折騰著唐她。

    羅玨也不是個傻的,更何況現在開了竅,  明知道齊夫人折騰人,怎麽會上趕著給她折騰。結果去侍疾的第一天,齊夫人看這羅玨,一會喝水,一會兒頭疼,一會又讓羅玨給她捶腿,總之是不能消停一會兒,一上午羅玨竟是一口水都沒喝上。

    於是中午的時候,齊恒來探望慰問關懷老娘的時候,羅玨腿一軟,白眼一翻,暈了過去。齊夫人院子裏頓時亂了套,七手八腳的把羅玨抬到廂房,齊恒讓人請來郎中診脈,郎中診完脈搖頭晃腦,十分不悅的看著齊恒說道“令夫人小產傷身後沒得到好好的將養,本就虧了身子,如今居然還讓她勞心勞神,這不是要了她的命嗎?你這個做丈夫的也太不上心了些,這樣下去你這夫人……老夫開個方子,好好地養著,過個三五月才可操勞家事,這段日子切不可勞心。”

    齊恒大驚,沒想到羅玨的身子居然傷得這樣厲害,一時間被這個不太好脾氣的郎中訓斥一番,也沒翻臉生氣,指揮著人忙去抓藥,又坐在床頭看著還在沉睡的妻子,眉心緊蹙。

    這邊忙的不亦樂乎,那邊齊夫人聽到紫萍複述郎中的話,一口氣沒上來,差點真的暈過去。這叫什麽事兒,本來是想讓羅玨過來侍疾的,誰知道這侍疾的居然比她這個被侍疾的還虛弱。這要是傳出去,她可不得落一個虐待兒媳的名聲?

    齊夫人那個憋火啊,恨得牙直癢癢,要不是她在裝病,都幾乎要跑到;羅玨的床前給她兩巴掌才解氣。

    “夫人,少爺領著郎中給您診脈了?”紫萍有些不安的說道,這夫人是裝病,這請來的郎中也不是夫人常用的那個,隻怕是要露餡了。

    紫萍的話音一落,齊夫人也是一愣,忙說道“就說我睡下了,不見,不見。”

    “母親。”齊夫人的話音剛落地,齊恒領著郎中進來了,齊夫人的臉色就變得很難看,但是又不得不擠出一絲微笑應付兒子,忙說道“恒兒,你不好好的照顧你媳婦,又跑這裏來做什麽,趕緊去看你媳婦吧。”

    齊夫人在自己兒子麵前,一直是扮演的慈母的角色,即便是對羅玨,當著兒子的麵也是極好的。所以每當她說羅玨的不是,兒子是從不懷疑的。

    齊恒笑著說道“她正睡著呢,也不用我在跟前守著。倒是母親好端端的怎麽又病了,這郎中是兒子的好友介紹的,醫術了得,讓他給您看看,兒子也好安心。”

    齊夫人笑的更難看了,正要找個借口推脫,卻見齊恒對著那郎中說道“有勞了,家母多年來身子便是時好時壞,還請您給好好的瞧瞧。”

    “醫者父母心,這是自然。”那郎中不似尋常的郎中見到富貴人家  便是腰都低了幾分,眉宇之間倒是有一股子傲氣,也隻有醫術十分了得的,才能有這樣的硬氣。

    齊夫人雖然是一內宅夫人,但是也是有些見識的,瞧著這郎中的做派,心裏暗叫不好。卻看到兒子一片孝心,又找不到借口,隻得無奈之下伸手手腕任由這郎中把脈。

    齊恒十分擔心,不錯眼的盯著這郎中,瞧著郎中的神色越來越陰鬱,心裏越發的著急,可是又不敢輕易開口打斷診脈,真是如油煎一般。

    那郎中許久才收回手,又看著齊夫人的臉色打量一番,詢問了幾句身體狀況,這才站起身來,看著齊恒說道“令母並無疾病,脈象康健有力,臉色略白,但是細觀之下卻並無病態。無病之人,何必浪費我的時間,可氣可氣!”

    那郎中氣性甚大,指揮著藥童提著藥箱大步的離開,竟是一刻也不停留。齊恒大驚,顧不得母親,先追上那郎中客客氣氣的將人送出去。

    齊夫人活了一大把年紀了,也從未見過這樣有脾氣的郎中,居然毫不客氣的就揭開她無病的真想。若是換做尋常的郎中,知道大宅門裏是非多,瞧著自己臥床,便是明知道自己裝病,也絕對不會這樣給說出來的,這下子她要怎麽跟兒子解釋?

    送走了那郎中,齊恒又回來,站在齊夫人跟前,一時間竟不知道該怎麽開口。他母親裝病折騰他媳婦,要是平常也就罷了,偏生羅玨身子因為小產虧損的厲害,身子並不好,這一點他想了想,羅玨幾次請大夫,他母親都是知道的,羅玨的病情她自然也是知道的。沒想到母親明知道羅玨身子不好,還要這樣折騰他,都讓人昏了過去。

    在羅玨那邊的時候,雁芙哭著說了一上午羅玨被齊夫人折騰的樣子,便是他也覺得母親太過了。想到這裏,齊恒抬眼看向目光閃躲的親娘,心裏無數的話也說不出來,隻是說了一句,“母親若是真的不舒服,便讓娟紅回來伺候您吧。”

    齊夫人一愣,兒子這是什麽意思?娟紅是她送過去的妾室,這時候讓他的妾室回來伺候自己,這是把人給自己送回來?齊夫人頓時大怒,“不用了,你媳婦我用不起,不過是端茶遞個水,居然也能暈倒,真是嬌貴得很,以後我便是病死在床上,也不敢勞動她的。”

    聽著母親又把事情的過錯都推到了羅玨的身上,齊恒也有些無力,隻得勸道“母親,您這是要做什麽?你明知道她身子不好,還要這樣折騰她,這不是要了她的命嗎?”

    “做兒媳婦的伺候婆婆本就是天經地義,怎麽到你媳婦頭上你就舍不得了?你自己說說你媳婦多久沒來在我跟前立規矩了?她眼睛裏可還有我這個婆婆?若不是尋個侍疾的借口,你那好媳婦我可指使不動,人家也是國公府出來的嬌嬌女,我不過是一個禦史夫人,你那媳婦眼睛裏可哪裏放得下我這個婆婆。我給的人,還不是被她打了板子,她哪裏是打紅萼的板子,分明就是打我的臉!你讓我怎麽麵對這一家子的人?”齊夫人捏著帕子捂著臉哭了起來。

    齊恒被齊夫人說的啞口無言,一時間竟不知道該如何反駁。從小到大,他都是聽母親的話,從不覺得母親的話是不對的,可是今天他知道母親是不對的,可是又找不到話來反駁。聽著母親的哭訴,頓時又覺得羅玨做的過了。可是想著羅玨還在床上昏迷著,有覺得那也是個可憐的,一時間他竟不知道也分辨不清楚,誰對誰錯了。

    羅玨被送回了自己的院子,送回來的時候是用軟轎抬回來的,還未蘇醒。齊恒還被他母親留在那裏哭訴,回到了自己的屋子,雁芙把人都打發出去,羅玨這才睜開眼睛,雁芙就把齊夫人的話說了一遍。

    羅玨聽完,嘴角的譏諷越發的濃重。從來都是這樣,明明是她有道理,可是到了齊夫人嘴裏,仗勢欺人的從來都是她,她國公府的出身更是齊夫人每次攻擊的要害之處。不過就是自己出身高,瞧不起出身地的婆婆之類的話,齊恒自然是心疼母親的,兩人以前因為這樣的話沒少翻臉抬杠。

    那時候羅玨自己也是有脾氣的,有傲氣的,因此也不曾好好的跟齊恒解釋。如今一日日累積下來,便是自己再解釋什麽,齊恒的心裏也是已經有了自己囂張跋扈的仗勢欺人的印象,所以他們夫妻的感情從沒有好過,再加上這一房房的美妾抬進來,更是沒什麽感情了。

    以前或許會難過,但是現在已經沒什麽感情了。你若無情,我便休!

    齊恒回到自己院子的時候,主屋的燈已經滅了,臉色不由得一暗。雁芙看著齊恒走進來,今晚是她值夜,忙披了衣裳迎了出來。

    不管自己姑娘在想什麽,在做什麽,作為一個奴才,什麽時候也是不能怠慢主子的。

    “少爺您怎麽過來了?少夫人已經睡下了。”雁芙行禮低聲說道。

    齊恒望著黑黝黝的屋子,心頭也不知道是個什麽滋味,開口問道“少夫人晚上可用了飯?吃了多少?有沒有覺得哪裏不舒服?”

    聽著齊恒這麽關係自家姑娘,雁芙那個激動,眼眶都紅了,忙回道“回少爺的話,少夫人隻喝了小半碗粳米粥,直嚷著胸悶,人也沒精神,話也不說一句便睡下了。”

    齊恒聞言麵色有些難看,“你們做奴才的怎麽不勸著主子多用些飯?隻吃這麽點哪裏成?”

    “少夫人吃不下,奴婢也不敢強勸。不過廚房裏溫著粥,若是少夫人覺得餓了,什麽時候都能吃的。”雁芙低聲說道。

    齊恒這才點點頭,終究沒踏進屋子,隻是說了一句“好生的伺候著,若是缺什麽隻管告訴我。”留下這句話人便走了。

    雁芙瞧著齊恒的背影,覺得有些失望,她還以為少爺總會進去屋看看少夫人的。不由得跺一下腳,咬咬牙,這才折回屋去。

    屋子裏的羅玨其實並未睡沉,外麵一傳來說話聲的時候,她就醒了。聽著遠去的腳步聲,羅玨便是連生氣的意思都沒有,你能指望一個看家狗轉投別人的懷抱嗎?不能,所以她根本不奢望齊恒會跟他母親討個公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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