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初墨看了眼坐在原地的常樂，又看了看他手裏的黑色口琴。
    她沒再說話，隻是將雙手背在腰後，在這間並不算寬敞的教室裏緩緩踱步。
    事實上林初墨已經來到實驗樓有一段時間了，她按照秦箏的指示，在吃過午飯後便來到了這裏，卻聽到了203教室裏常樂和陳晴柔的談話聲，隻得暫時進入了旁邊的202教室裏躲避。
    在聽到陳晴柔離開的腳步聲後，林初墨這才從202教室裏走了出來。
    她倒也不是在怕什麽，隻是擔心自己的出現，會影響常樂的好心情。
    林初墨的出現是在常樂意料之外的，本來他想等陳晴柔離開後自己就回教室，現在林初墨來了，他也不能說走就走了。
    沉默的氣氛並沒有持續太久。
    “怎麽了，你喜歡的那個女孩子不是在教你吹口琴嗎，她怎麽走了？”
    麵對林初墨的提問，常樂麵色顯得有些尷尬。
    “她說我這口琴有問題，有的音吹出來跟正常的音不太一樣，所以讓我把口琴修好或者換把新口琴再找她教我。”
    “那你會去修這把口琴嗎，還是說去買一把新的口琴？”
    常樂搖了搖頭。
    “這是促哥送我的，我覺得它現在的樣子就挺好。”
    常樂說這句話的時候，秦箏和唐促就靠在門外的牆邊。
    秦箏抬頭看了看唐促，唐促的嘴角忍不住露出笑容。
    聽常樂這麽說，唐促當然開心了。
    “還記得我上次在運動會上跟你說過的話嗎？”
    林初墨一邊說著，一邊從口袋裏拿出一把口琴。
    “你學會了吹口琴？就這麽短的時間？”
    常樂眉頭微皺，有些詫異的說道。
    很明顯常樂根本沒想到，林初墨竟然就因為他的一句無心之言而跑去學習吹口琴了。
    “嗯，我在家練習的時候正好被我媽發現了，我媽說她年輕的時候會吹口琴，我就跟她學了一首曲子。”
    “什麽曲子？”
    “一首名字叫《上海灘》的曲子。”
    “不會是浪奔浪流那個吧……”
    常樂聽了之後忍不住想笑，畢竟那首曲子的年代距離現在實在是太久遠了。
    “沒錯，就是那首很有年代感的曲子。”
    林初墨並沒有因為這首曲子是幾十年前的產物而感到害羞。
    她將自己花三十幾塊錢買到的便宜口琴放在嘴唇邊，開始吹奏起她學會的唯一一首曲子。
    常樂安靜的聽林初墨吹著曲子，雖然聽起來確實不怎麽流暢，但顯然林初墨用心了，畢竟距離運動會結束一共也沒過幾天時間。
    這聽起來顯得有些笨拙的口琴聲不隻教室裏的常樂能聽到，教室外的唐促和秦箏一樣能夠聽到。
    常樂看著站在自己麵前努力吹口琴的林初墨，忽然覺得很感動。
    與因為他口琴有問題就放棄教學的陳晴柔相比，常樂覺得自己更適應現在這種輕鬆的氛圍。
    一首曲子很快就吹完了。
    林初墨坐在剛才陳晴柔所坐的椅子上，看著麵前她第一次喜歡上的男孩子。
    “你要學嗎，我可以教你。雖然我也不懂那些音符之類的東西，我隻是通過我媽告訴我的孔位，按照順序全部記住才吹出來的，而且我也沒有你們班那個陳晴柔吹的好聽。”
    林初墨語氣略微停頓，接著又開口說道：“不過我也沒什麽音樂天賦，所以你口琴上的那些音調問題，我大概也聽不出來的。”
    她說完後，嘴角便露出了微笑。
    因為一貫被學校裏的其他學生看做男孩子，所以此時的林初墨笑容很淺，明顯是在壓抑克製。
    而且林初墨並沒有穿女生該穿的校服短裙，而是和男生一樣穿著校服短褲。
    可林初墨看向常樂的眼神，卻比陳晴柔要溫柔百倍。
    “好啊。”
    常樂笑了，這次的笑容是發自真心的。
    廢棄的美術教室裏陸續傳來兩道不同的口琴聲，此起彼伏，算不上動聽。
    門外的秦箏和唐促對視了一眼，悄然離去。
    “沒想到你竟然能安排到這種程度，真是厲害。”
    兩個人剛出實驗樓，唐促就忍不住鼓起掌來，畢竟這陳晴柔和林初墨的先後到場，確實讓人拍桉叫絕。
    “不過你怎麽知道陳晴柔跟常樂在一起待不了多久的？難道你提前就知道常樂的口琴有問題了？如果不是這樣的話，那就算林初墨後來到了203教室門口，當她發現常樂正和陳晴柔在一起的時候，她也不會進去的吧……”
    “我並不知道常樂的口琴有問題，但我還是叫林初墨到場了。因為我答應過林初墨會幫她，至於之後會發生什麽，那也隻能算是盡人事聽天命了。不過有一點，我能確定……”
    秦箏轉頭看向唐促，漆黑水靈的眸子中彷佛閃爍著星光。
    “什麽？”
    唐促忍不住問道。
    “那就是林初墨喜歡常樂時那種勇往直前的姿態，能夠戰勝一切。”
    “好家夥，你不去當月老倒是可惜了。”
    唐促口中感慨道，秦箏卻搖了搖頭。
    “我就算嘍，我頂多去地府當孟婆。”
    “為什麽？”
    “因為唐促之前不是說過嗎，就算我被黑白無常抓去幽冥地府，你也會把我找回來。等你發現我的時候，我已經在地府當上公務員了，有鐵飯碗的那種，看你怎麽辦。”
    秦箏口中開著玩笑時，她潔白無瑕的俏臉輕輕向上抬起，每一個細微的動作都可愛到讓人覺得無懈可擊。
    “你放心吧，地府的孟婆輪不到你。就你煮的孟婆湯，沒人喝了以後還能下輪回，一個個直接齁到魂飛魄散。”
    唐促衝著秦箏做了個鬼臉，然後光速開溜。
    等秦箏回過神來的時候，唐促已經跑遠了。
    “唐促，說什麽呢你，給我站住！”
    秦箏在後麵追著唐促，絲毫不顧及自己的可愛少女形象。
    微風漾起秦箏的栗色長發，她雖然故作滿臉怒氣，但卻笑得開心。
    操場旁邊樹下的長椅上，安靜坐在上麵看書的趙止水望著逐漸跑遠的兩人，圓臉上麵色平靜，毫無半點變化。
    “若是換做我，應該很難跟你做這種事才對。或許隻有秦箏這樣的女孩子，才能陪你一直走下去吧。”
    趙止水輕聲喃喃自語著，她轉過頭來的時候，目光看向手中厚厚書籍中夾著的書簽，戴著金絲邊圓眼鏡的臉上這才露出一絲笑容，表情也較之方才柔和了許多。
    那是張硬卡片，上麵貼著寫有趙止水名字的白紙。
    這是趙止水從當初唐促用來投票的紙條上細心截取下來以後貼在上麵的，這樣一來，每次她看書的時候，都能感受到這份他曾經留給自己的溫暖。
    句號高中說小不小，說大不大。
    它小到不得不與喜歡的人每日相見，也大到裝得下許多人的青春年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