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夜餘下的時光裏，唐促基本都沒怎麽睡覺。

    他能聽到懷中秦箏傳來的微弱呼吸聲，她真的如她口中所言那般，成為了自己懷中的小貓。

    唐促不免覺得有些擔憂，他擔心那貓族的貓印石會對秦箏造成什麽他並不了解的傷害，如今秦箏的性格已經因為貓印石發生了轉變，那誰知道以後貓印石會不會吸收秦箏原本的人格，讓秦箏徹徹底底變成另一個人呢……

    唐促不敢深究，他也知道貓大仙對此一定是一知半解的狀態，指望貓大仙肯定是沒用了。

    這麽想想，貓大仙還真是個不靠譜的女人。

    唐促開始懷念龍崽在家的日子了，至少無論發生什麽大事，沉城犬王都能給予自己指引。

    黎明破曉，萬物迎來新的一天。

    唐促看了一眼手機上的時間，這應該算是已經過了一夜了。

    他又看向懷中一直靠在自己身上熟睡的秦箏，她頭頂的貓耳仍舊十分醒目，雖然這有可能是需要秦箏主動控製才能收回的，但唐促覺得照目前的情況看來，多半是沒什麽戲。

    距離開學的日子剩不了幾天了，到時候秦箏要是還不能將貓耳和貓尾收回去的話，那她怎麽去學校……

    就在唐促腦海中胡思亂想的時候，秦箏已經睜開了雙眼，她帶著甜美笑容看向唐促，雙眸之中滿溢的愛意甚至並未掩藏半分。

    “早上好，我的男朋友。”

    她開口說話的時候，音調裏都帶著幾分笑意。

    唐促覺得有些局促不安，但還是禮貌地回應了一句。

    “早上好，秦箏……”

    “你為什麽不按我說的方式來。”

    “……”

    唐促有些無奈，但秦箏的目光中滿是期盼，他也隻得重新說了一遍。

    “早上好，我的女朋友。”

    “哎嘿。”

    秦箏笑了一聲，伸出手臂環住唐促的脖子，一大早就恨不得掛在唐促身上。

    唐促並不是覺得現在的秦箏不好，恰恰相反，他以前做夢的時候還夢到過秦箏熱情似火整天黏著自己的場景。

    但這種事情就像是葉公好龍，真正經曆的時候，不一定像夢中那麽開心，因為從本質上來講，唐促並不清楚現在秦箏的所作所為，究竟是不是她的本意。

    秦箏一定是受了貓印石影響才變成現在這副樣子的，所以唐促無法心安理得接受秦箏黏人小貓的一麵。

    “現在能把耳朵和尾巴收回去了嗎？”

    唐促開口對著秦箏正經問道，秦箏後方修長的黑色貓尾忽然就豎了起來，對著唐促搖搖晃晃。

    “還是不行，沒辦法收回去。”

    “我就知道……”

    唐促早就想到這個結果了。

    這是最糟糕的結果，而唐促卻並不知道該如何去解決。

    所以，他決定尋求場外觀眾的幫助。

    “時間尚早，你再睡一會兒吧，我去做早餐，一會兒再叫你起床。”

    “好呢。”

    秦箏眯眼笑著看向唐促，她似乎覺得很滿足，因為終於能無所顧忌的隨意黏著唐促了。

    她現在已經不是普通的女高中生了，在擁有貓印石的力量之後，秦箏覺得現在的自己才能彰顯出和其他女孩子之間的與眾不同，這樣的自己，才能與唐促顯得更為般配。

    至於起床走出房間的唐促……

    他拿著手機走向客廳，一直來到窗邊。

    他的視線看向客廳角落裏空空如也的狗窩，或許對他來說，現在最靠譜的谘詢對象，還得是那位沉城犬王。

    然後他就撥通了龍崽的電話。

    在從前的十幾年人生裏，唐促從未想過，有一天他會給自己家的狗打電話……

    時間正值清晨時分，龍崽昨晚在蛇族的某個部落裏跟著織川喝了一晚上的酒，然後他把其他人都喝到躺在營帳裏呼呼大睡，他自己倒是十分清醒。

    小烏龜阿梓趴在地上美美睡著，龍崽將一條毛毯披在了她身上。

    在電話響起來的時候，龍崽默默將手機調整成振動模式，不至於影響其他人睡覺之後，他這才走到營帳之外，接通了來自家人的電話。

    唐促對龍崽來說，就是家人。

    “怎麽了。”

    電話那頭傳來龍崽熟悉的聲音時，唐促激動得都快哭出聲了。

    他從未想過龍崽在他的生活裏占據了如此重要的地位，以至於這位沉城犬王不在家的時候，唐促基本上已經是寸步難行的地步了。

    “貓大仙帶秦箏去貓族拿貓印石，秦箏把那塊貓印石的力量吸收了，然後現在她長出了耳朵尾巴，卻收不回去了。還有，秦箏的性格也發生了變化，怎麽說呢，就感覺很像一隻貓……”

    什麽叫長話短說，這就叫長話短說。

    至於秦箏變成貓之後發生的具體細節，唐促也不好意思跟龍崽細說……

    唐促已經說的足夠精簡了，以至於電話那頭的龍崽都陷入了短暫的沉默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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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短時間之內信息量太大，就算是沉城犬王一時間也反應不過來啊……

    “貓印石……既然你們能拿到貓印石，應該也見到貓族那位守護靈了吧？以你們的實力，應該打不過他的。”

    “見到了，他見到我以後什麽都沒說，就把貓印石丟給我們了。”

    “那估計是他當初被你爸媽嚇到了，所以現在還有心理陰影。”

    “……”

    唐促不明白龍崽為什麽要提起那位貓族的守護靈，那守護靈跟他現在所描述的事情半點關係都沒有啊。

    “貓族曆代貓王會將自身靈力凝聚在一起，讓那位守護靈持續長存，本質上他其實就是貓族的一道防護牆，他隻是善於防守而已。貓印石則是那守護靈融出的殘存靈力的混合物，雖然據說是有讓半隻腳邁入妖怪境界的貓成為妖怪的能力，可換句話說，隻要靈力充沛，想讓一隻有機會成為妖怪的貓立刻成為妖怪，也不是什麽難事。”

    龍崽今天的話比往常多，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昨晚喝了太多的酒。

    “秦箏是普通人，那貓印石中全是貓族曆代貓王供給守護靈後剩餘的殘存靈力，這份靈力屬於貓族，所以秦箏應該是無法吸收貓印石的能力的，她隻能借用，這是第一件奇怪的事情。”

    “……”

    唐促默默聽著，他現在也無計可施，隻能聽從龍崽吩咐。

    “而且由於曆代貓王要將靈力供給守護靈，所以貓族有規矩，這靈力之中必須純淨，不得摻雜任何個人情緒，避免對守護靈的心智造成影響。也就是說，無論秦箏是否吸收了貓印石的力量，她的性格都不會因此產生變化，這是第二件奇怪的事情。”

    “……”

    “至於第三件奇怪的事情，就是秦箏現在有了貓形，但是無法恢複成常人模樣。既然她已經吸收了貓印石的力量，那這份靈力就聽憑她調遣，怎麽可能無法使用呢。”

    “所以現在應該怎麽辦……”

    唐促的語氣有些著急，龍崽的分析固然有道理，但他更想知道怎麽讓秦箏恢複原狀。

    “秦箏吸收貓印石的力量之前，發生過什麽事情嗎？”

    龍崽對著唐促問道，唐促想了想，並未覺得有什麽奇怪的地方。

    “那天飯菜是她做的，我們吃完飯以後她就去跟貓大仙碰麵了。飯菜也是家常菜啊，四菜一湯……”

    想到四菜一湯的時候，唐促忽然一怔。

    他想到了那碗澄澈純淨的湯，要說秦箏在吸收貓印石的力量之前經曆了什麽，那唯一與凡間格格不入的東西，就隻有那位來自地府孟婆配方的茶湯了。

    “那碗湯的製作方法，是孟婆教給秦箏的……”

    唐促口中語氣有些糾結，他歎了一口氣，隱隱猜到了幾分原因。

    “孟婆湯有固魂之效，否則秦箏也不可能將貓印石吸收進體內，不過這也算是因禍得福了，畢竟貓族都不在了，那貓印石閑著也是閑著，秦箏拿來當個玩具，還能體驗一下擁有靈力的感覺。”

    “那她的性格為什麽會發生轉變？貓耳和尾巴為什麽收不回去？這些也跟那碗孟婆湯有關係嗎？”

    “我覺得孟婆應該不背這個鍋。”

    龍崽語氣平靜，他本就心思敏捷，轉眼之間便猜到了事實真相。

    “該說的我都已經說完了，剩下的事情要靠你自己領悟。對秦箏好些，這話不是我說的，是你爸媽讓我轉告你的。”

    “……”

    唐促還想說些什麽，電話那頭的龍崽已經掛斷了。

    “什麽鬼啊，話說到一半不說了，你是什麽謎語狗啊？”

    唐促口中吐槽著，可他現在也沒什麽辦法。

    龍崽讓他自己領悟，他拿什麽領悟？

    孟婆不背這個鍋的話，難道讓他來背？

    秦箏的變化被他看在眼中，與之前的秦箏相比變化那麽明顯，怎麽，還能是秦箏裝的？

    “……”

    下一瞬間，唐促像是被雷劈了一樣站在原地動彈不得。

    裝的……

    難道秦箏是裝的？

    為什麽……

    唐促不理解，但他大為震撼。

    不可能，絕對不可能，這有什麽好裝的？

    裝成性感貓娘跟自己說各種大膽示愛的話，還在深更半夜爬到自己床上來，這可不是那個秦箏好意思做到的事情啊……

    唐促想不通，他決定先去洗臉刷牙做早餐，畢竟自己房間裏還有個可愛的女朋友呢，總不能讓她起來餓肚子吧……

    唐促家的早餐一如既往是三明治和牛奶，切片麵包夾著煎蛋火腿和生菜。

    唐促在廚房煎蛋的時候，後方就傳來了溫暖的擁抱。

    秦箏的纖細雙臂從後方環住唐促，唐促手上還拿著鍋鏟。

    “別鬧，一會兒蛋會湖掉的。”

    “湖就湖了，反正你做什麽我都愛吃。”

    來自秦箏的嬌俏聲音自後方傳來，唐促隻覺得有些無奈。

    “……”

    他的女朋友忽然變得熱情似火，他似乎有些招架不得。

    “秦箏，過幾天就要開學了，到時候你的耳朵尾巴收不回去的話，你就去不了學校了，難道你不擔心嗎？”

    唐促用手中的鍋鏟翻轉著鍋裏的煎蛋，同時輕聲對著從後方像樹袋熊一樣抱住自己的秦箏說道。

    “我不擔心啊，反正有你在就好，上不上學什麽的有什麽關係嘛。”

    “……”

    太反常了。

    從前的秦箏不會這樣的。

    而且就算唐促提到過幾天就要開學了，秦箏還是沒有因為她的身體變化而產生緊迫感。

    這種感覺就好像……

    秦箏一點都不擔心自己去不了學校一樣……

    懷疑的念頭逐漸自唐促腦海中產生，一時片刻他卻無法證明自己的推斷。

    早餐的餐桌上，兩個人像往常一樣一起吃早餐。

    唐促始終盯著秦箏看，秦箏則一本滿足大口咬著手中的三明治，一邊吃一邊衝著唐促露出笑容。

    其實有這樣的女朋友也挺好的，畢竟誰不喜歡一個熱情似火愛笑黏人的貓娘女友呢。

    如果唐促樂在其中，那他完全可以心安理得享受著貓娘秦箏給自己帶來的多重快樂。

    但他不想這麽做，他也不能這麽做。

    他不是秦箏，無法完全了解秦箏的想法，但他心裏清楚，秦箏會答應貓大仙與她一同前往貓族尋找貓印石，一定不是因為秦箏覬覦貓印石帶給她的力量。

    如果秦箏不是為了她自己，那唐促就覺得，除了為他之外，便再沒什麽其他原因了。

    “唐促，你一直看我做什麽，是不是覺得現在的我真的很漂亮啊？”

    “我會因為你的人間絕色而走神，也不是一天兩天的事情了。”

    “哎嘿。”

    秦箏嘴角仍舊帶著溫柔的笑容，仿佛不管唐促說什麽，她都會覺得開心。

    唐促對著秦箏伸出手，手掌輕輕撫摸著秦箏的麵頰，秦箏也願意讓唐促這麽做。

    之後唐促縮回手臂時，手肘不著痕跡碰到了一旁裝牛奶的玻璃杯。

    玻璃杯被唐促這麽一碰，便沿著桌麵邊緣向下墜落而去。

    “哎，杯子！”

    唐促口中驚呼，然而玻璃杯卻並未摔落在地麵上，而是隨著秦箏手掌微微屈卷筆直懸於空中。

    接著，在唐促的視線中，那玻璃杯重新回到了桌麵上，這一次秦箏將它移動到了較遠的位置，這樣才安全一些。

    “還好我剛才喝了一大口，要不然杯子裏的牛奶就會灑出來了，那樣就太可惜了。”

    秦箏並未因自己展露這一手靈力操控而感到驕傲自滿，她口中念叨的，還是幸好沒有浪費食物。

    然而下一秒，唐促口中的話語卻讓她嘴角的笑容變得僵硬凝固住了。

    “秦箏，你早就能夠隨意使用靈力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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