抽牌賭大小，是個人都會，全憑運氣。
    但唐促可不傻，這裏是蟾族的地盤，搞不好對麵這個叫卜念的蛤蟆怪用靈力出千動手腳，那他怎麽贏。
    所以在開始抽牌之前，唐促對龍崽使了個眼色，龍崽便使用靈力將卜念和唐促包裹其中，這樣一旦卜念偷偷使用靈力作弊，那龍崽第一時間就會發現。
    “犬王，沒這個必要，我們蟾族的人啊，可是很注重公平的。既然這位小兄弟是普通人，那我們自然會以普通人的方式來賭。”
    卜念一副笑眯眯的樣子，唐促卻對此並不感冒。
    說白了，這是他爭取的一次機會。
    要是他僥幸贏了，他和龍崽就能帶著銅錢引回去，此行的目的也就達成了。
    要是他輸了，那結果也就跟之前設想的一樣，交涉失敗沒拿到銅錢引。
    不過唐促是個小心謹慎的人，他不會拿秦箏的安危做賭注，所以哪怕出現最壞的結果，他也還留有後手。
    在眾目睽睽之下，唐促伸手進牌堆，迅速抽出一張牌壓在掌心中。
    卜念也伸手抽了一張牌，他的臉上帶著笑容，一點都不緊張，仿佛早就勝券在握一樣。
    唐促小心翼翼張開手掌看了一眼自己手裏的牌，是黑桃10。
    雖然算不上最大的幾張牌，但是從概率學的角度來講，唐促的勝算已經很高了。
    “開牌吧，小兄弟。”
    聽到卜念的聲音時，唐促愣了一下，他擔心其中有詐，所以為了保險起見，他決定讓卜念先開牌。
    “你先開。”
    “好。”
    卜念並沒有對此提出異議，他直接將手牌放在桌上，是黑桃。
    跟唐促的手牌同花色，還就比他大了一點。
    “到你了，小兄弟。”
    “……”
    唐促又不是賭神，當然不能當場變牌，隻能將手上的黑桃10丟在了牌桌上。
    “老夫僥幸贏了。”
    卜念口中自誇著，其他的蟾族之人也紛紛笑了起來。
    唐促扁著嘴，隻得願賭服輸。
    “小兄弟，可以再來一局的，這次換我來跟你賭吧。”
    卜念一旁身穿灰衣的卜初卻在這時開口了，這是自打唐促來到蟾族以後，第一次聽他開口說話。
    唐促沒想到還有複活賽，當下想著不來白不來，便點頭應了下來。
    這一次他從牌堆裏再次抽出一張牌，卜初也跟著抽出一張牌。
    和上一輪情況差不多，由卜初先行開牌。
    是紅桃5。
    這張牌算不上大，唐促心裏覺得有戲，可當他張開手掌看到自己的手牌時，他的表情卻變得凝重了許多。
    他將手牌放在桌上，是一張紅桃4。
    對方又隻是比他大一點，這真的隻是巧合嗎？
    唐促看向一旁的龍崽，以眼神示意，想要詢問後者是否有什麽不合常理的地方。
    “我沒有感受到他使用了靈力。”
    龍崽的回答十分誠實，唐促聽了也隻得作罷。
    好不容易有了一次複活賽的機會，結果又輸了……
    就當唐促心灰意冷麵帶頹色之時，卜念旁邊的卜心卻在這時開口了。
    “小兄弟，我也可以再跟你賭一次的。”
    唐促挑了挑眉，不清楚現在是什麽情況。
    這三個人輪著跟自己拚運氣，自己還能全輸掉？
    龍崽已經說了，他並沒有感受到對方使用了靈力，也就是說這次賭博還算公平。
    不過為了保險起見，這一次唐促認真檢查了桌上的撲克牌，並且親自洗牌，之後讓卜心先抽自己後抽，自己則先行亮牌，可以說與之前兩次比大小截然不同。
    唐促丟在桌上的牌是梅花q。
    這已經算是很大了，唐促的心裏自然也覺得很開心。
    然而當卜心將手牌丟在桌上的時候，看著那張色彩鮮明的梅花k，唐促忽然意識到了什麽。
    他抬頭看向牌桌對麵的卜氏三兄弟，對方臉上的笑容雖然看起來隨和親切，但其中卻儼然夾雜著一絲不為人知的戲謔。
    對方三人分三局跟自己比大小，三局全贏，每次都隻比自己大一點，這顯然並不是巧合。
    龍崽的感應不會有錯，如果對方沒有使用靈力的話，那就隻能是一些不為人知的換牌千術了。
    唐促不清楚對方是怎麽做到的，既然沒抓到，自然不能說對方出千。
    “兩位請回吧。”
    卜念麵帶笑意，準備親自送兩位客人離開蟾族。
    既然打賭已經輸掉了，那唐促確實沒有繼續留在這裏的理由了。
    隻不過……
    “哎，我要是帶我那個賭神朋友來就好了。我那個賭神朋友要是在場，這時候我肯定能帶著銅錢引回去了，你們還會輸得心服口服。”
    唐促故意將音調提高了幾分，雖然聽起來顯得有些惋惜，但他就是故意說給這三人聽的。
    這麽好賭的三隻蛤蟆怪，甚至能將族內至寶當作賭注，那就不可能將唐促的話當成沒聽見。
    尤其是這個賭神的名號，簡直讓卜氏三兄弟感興趣到了極點。
    “這位小兄弟，不知道你說的那位賭神是什麽人？他很會賭嗎？”
    卜念伸手攔住了唐促的去路，這樣也好，反正唐促剛才也是假裝要走。
    “會賭談不上，不過他可是麻將之神，在麻將領域裏就是無人可匹敵的存在。不是我吹牛，就算你們三人和他一起打麻將，都不可能贏到一星半點的好處。”
    唐促語氣顯得異常誇張，卜氏三兄弟也不會如此輕易相信。
    “這樣吧，我告訴你們一個地址，明晚黃昏時分，你們帶著銅錢引過來打麻將。如果我那位朋友贏了，你們就將銅錢引借給我。如果我那位朋友輸了，從此以後，犬族和蟾族井水不犯河水，絕對再不叨擾。”
    唐促一邊說著一邊看著麵前卜氏三兄弟的表情，對方顯然是半信半疑的狀態，甚至有可能在擔心其中有詐，唐促是在騙他們前去。
    “哎，不信算了。什麽好賭的蟾族，連跟不能使用靈力的普通人打麻將都不敢。”
    唐促話語中的冷嘲熱諷之意毫不加以掩飾，氣氛都已經到這裏了，那卜氏三兄弟為了蟾族榮光，也不得不應戰了。
    “好，你將地址告訴我們，我們三人黃昏時分一定準時到場。”
    “如此甚好，如此甚好……”
    唐促笑著說道，忽然覺得這句話有些熟悉，之前他曾聽秦箏講過。
    果然他和秦箏已經越來越像了嗎，幹脆找個良辰吉日結婚算了……
    不過現在不是胡思亂想的時候，離開犬族之前，唐促告訴卜氏三兄弟的地方，是天字一號棋牌室。
    沒錯，就是天幺九家開的麻將館。
    至於唐促那位身為賭神的朋友，自然便是麻將小子天幺九了。
    之前唐促和天幺九聊天的時候聽他提到過，這周他爸媽去鄉下了，棋牌室甚至都暫時關閉了，所以剛好可以避免人多眼雜，產生什麽不必要的麻煩。
    接下來，就是通知天幺九這件事了。
    此時此刻天幺九應該正在句號高中裏上課，他當然不知道唐促已經幫他定下了一場什麽樣的牌局。
    目送著唐促和龍崽走出蟾族的大門，卜念臉上的笑意絲毫未減。
    “什麽麻將之神，當年那個叫尹雪狼的家夥也被別人這麽叫過，結果呢，還不是被我們哥仨贏到破產，後來想不開自殺了。”
    “大哥，我們哥仨有好多年沒在外上同一張桌打麻將了吧，這回可得好好過過癮。”
    “是啊，就讓我們見識見識唄，那麻將之神的威風。”
    卜氏三兄弟的交談聲當然傳不進唐促和龍崽的耳朵，臨近午餐時間，附近正好有農家樂，唐促索性就帶著龍崽一起去吃農家樂的健康飯菜。
    “天幺九真能贏過那三個家夥麽。”
    吃飯的時候，龍崽輕聲對著唐促問道。
    之前為眾人充當司機的時候，龍崽曾經見過天幺九。
    天幺九其貌不揚，為人極其普通，要說讓他挑大梁，那肯定是讓人想都不敢想，所以也難怪龍崽心裏會有這種疑問。
    唐促則對天幺九有著絕對的信任，畢竟天幺九確實是他活到現在為止見過的打麻將最厲害的人，不出意外也是他這輩子見到的打麻將最厲害的人了。
    “沒事，那三個家夥到時候不是會帶著銅錢引前來嗎，如果天幺九輸了，到時候再強行借用那銅錢引。”
    “你不是跟他們打賭說輸了以後就不對蟾族使用武力嗎？”
    “天字一號棋牌室又不是蟾族，我說不對蟾族使用武力，跟天字一號棋牌室有什麽關係。”
    唐促攤了攤手，帶著一臉狡黠笑容，龍崽隨即會意。
    “你這臭小子，就這種事情隨你爸。”
    “嘿嘿。”
    句號高中總在日落時分放學，這裏沒有晚自習，正值青春時光的孩子們在學校裏上了一天課之後可以無憂無慮的放學回家吃飯玩耍。
    唐促是在學校附近的一家奶茶店見到天幺九的。
    天幺九個子不高還背著個雙肩大書包，走起路時微微駝背，總是給人感覺像是一隻小恐龍。
    唐促一見到天幺九，就衝著他揮了揮手。
    “我幫你點了奶茶，一起喝吧。”
    唐促當然知道句號高中的放學時間，他提前給天幺九發了微信消息，約他放學後在學校外的奶茶店見麵。
    深秋時節天氣轉涼，一杯溫熱的奶茶確實能夠讓人覺得身體裏暖洋洋的。
    天幺九將自己背著的大書包從肩膀上取下來放在旁邊的座位上，之後坐在唐促麵前，拿起桌上的奶茶喝了一口。
    “唐促，你今天怎麽沒來上課啊，秦箏也沒來。”
    天幺九總是一副笑嗬嗬的樣子，唐促沒有立刻回答，他是來告訴天幺九跟蟾族的卜氏三兄弟約了牌局的事情的。
    “我遇上了點事情，想要你幫忙。”
    “你說，隻要我能辦到的，我肯定幫忙。”
    天幺九想都沒想，毫不猶豫就答應了下來。
    這不禁讓唐促回憶起當初天幺九通過手指絕妙的觸感，幫他用雪糕棍刻出鑰匙的事情。
    “我想讓你幫我打一場麻將。”
    “麻將？”
    提起麻將，天幺九就覺得精神振奮了許多。
    如果說他有什麽長處的話，那絕對跟麻將扯不開關係。
    “嗯，麻將。不是賭錢的那種，你輸了也不用承擔任何後果。但我希望你贏，不用留手，把對麵贏得落花流水。”
    唐促的表情看上去十分認真，不到萬不得已他也不想挑起犬族和蟾族之間的鬥爭，那他想要順利拿到銅錢引，就隻能指望天幺九打麻將贏過那三個蛤蟆怪了。
    之前唐促與那三個蛤蟆怪翻牌賭大小，雖然三場全輸，但也讓他窺見了些許門徑。
    卜氏三兄弟雖然是妖怪，可是就算他們不使用靈力，所掌握的賭術也完全不是普通人可以應對的。
    天幺九在麻將上的造詣唐促當然清楚，隻不過對方的身份非同小可，唐促也擔心天幺九經此一戰身敗名裂陰溝翻船，雖說以天幺九的性格，不至於在輸掉以後想不開從此頹廢，可唐促還是不願意看到那種結果。
    “對方是三兄弟，也就是說，他們彼此之間是認識的，這是一場你以一對三的戰鬥。而且對方很厲害，不隻是打麻將的技術，還有手法。”
    唐促補充說道，同時提到了手法這個關鍵詞。
    手法是什麽意思，就算他不說明白，天幺九也能想到。
    在麻將桌上以一敵三，對方還是一向以賭聞名的蟾族卜氏三兄弟，無論是誰都會覺得贏下來的希望十分渺茫。
    “地址定在了你家的棋牌室，你爸媽這周不是不在家嗎，我想著正好借用你們家的棋牌室，跟對方一決勝負。”
    唐促說了很多話，天幺九則很少說話，隻是安靜聽著。
    他當然不知道唐促為什麽忽然給他找到了強勁對手，也不知道為什麽打麻將輸了也不輸錢，更不知道為什麽唐促提前知道對方三人彼此認識還有可能出老千的情況下，還是讓他在這場麻將對局中贏下來，這未免有些強人所難了。
    隻不過唐促的目光真誠表情認真，天幺九能感受到唐促有多重視這場對局。
    唐促和秦箏沒來上課，多半也跟這件事有關。
    唐促是自己的朋友，天幺九一向都是這麽認為的。
    是因為唐促，他才有機會拋棄班級邊緣人的身份，融入了集體中。
    是因為唐促，他才能過得那麽開心，能夠提升學習成績，能夠交到木亦竹那麽好的女朋友。
    唐促是小團體中的核心人物，是領袖一般的存在，是能讓眾人聚集為他赴湯蹈火也在所不辭的重要角色。
    “我也沒有逼你的意思，你要是覺得有壓力，不願意跟他們打麻將，現在推掉還來得及的……”
    唐促心裏真就是這麽想的，對方三人畢竟是妖怪，就算天幺九輸了也不冤。
    更何況明明知道對方是團夥還有可能出老千，還去跟對方打麻將，這不是大傻子才會做的事情嗎……
    很遺憾，天幺九就是這個大傻子。
    “我會贏的。”
    天幺九咧嘴笑著，短短一句話便讓唐促瞬間覺得安心了許多。
    他的臉上帶著笑意，十指在桌上交叉。
    恍忽間，天幺九的耳邊傳來了麻將牌彼此碰撞在一起時發出的聲音。
    落日餘暉透過奶茶店的窗戶灑落在天幺九的身上，為這個單薄少年的身體罩上了一層溫暖的光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