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子二人的閑聊並沒有大多數人想象中那麽不靠譜。
    唐雨收斂起了平日裏嘻嘻哈哈的模樣，認真關心著兒子在家裏的日常生活。
    就算龍崽是他放在家裏的監控攝像頭，他也給了唐促一時半會兒都花不完的錢，可他還是擔心兒子一個人的生活太過孤單……
    就像是遇到三更之前的他自己一樣。
    “我現在的生活挺好的，龍崽和阿梓平時也會經常在家，我還能每天跟秦箏在一起，我很喜歡現在的日子。”
    唐促目光真摯望著夜空中的月亮，他確實覺得現在的日子很好，要是一輩子都能這樣就好了。
    可惜青春不是永恒的，他注定也要長大，成為一個成年人，對自己和秦箏負責。
    “爸，我有件事想讓你幫忙。”
    唐促轉頭看向一旁的唐雨，唐雨愣了一下，這種話能從這臭小子嘴裏說出來是他沒想到的，當初他想給洛若捐款的時候都沒有這麽好聲好氣的說話。
    “你說唄，我盡量幫。”
    正是因為唐促這種客氣的態度，讓唐雨的警戒心直接拉滿，所以準備先聽聽看。
    “不是什麽太難的事情，對你來說……”
    唐促壓低聲音，對著唐雨將自己心中所想訴說了一番。
    唐雨從最開始的愕然到最後的眉開眼笑，直接表演了一出變臉。
    “臭小子，不愧是你，當初我就應該想到這種事的。”
    “你跟我能一樣嗎，我媽她和秦箏也不一樣啊……”
    唐促抿嘴笑著，回憶起心中的栗發少女時，他就覺得心中歡喜。
    “你放心吧，包在我身上。”
    唐雨拍著胸脯打包票，兩人看上去哪裏還像是父子，倒更像是兄弟。
    三更站在門外聽著兩人的笑談聲，嘴角也勾起了一抹溫柔的弧度。
    “為什麽不找我幫忙而是找你爸呢。”
    三更推門步入房中，父子倆聽到熟悉的清冷聲音同時轉過頭來，三更絕美的容顏就這樣映入了二人的眼簾之中。
    “你應該清楚，如果我不答應的話，你爸對你也隻能是愛莫能助。”
    “你看你這話是怎麽說的，我怎麽就不能幫兒子了，我今天還非得站在唐促這邊了！”
    唐雨看上去一副理直氣壯的模樣，唐促從小到大基本沒求他幫過什麽忙，這正是體現父親尊嚴的好時機，他肯定要把握住機會的。
    “因為你一定會答應的，畢竟你那麽喜歡秦箏。隻是這種事還是讓我爸去做比較合適，你可是地府的小閻王。”
    唐促笑著看向三更，臉上的笑容帶著幾分靦腆與羞澀。
    “那我呢，為什麽我去做就比較合適？”
    唐雨語氣急切對著一旁的兒子問道，唐促愣了一下，旋即臉上笑容更濃。
    “你是因為好運被小閻王看上的那男的。”
    “……”
    唐雨的身體僵硬愣在了原地，宛若化身一具凋塑。
    “早知道生個女兒了……”
    “生個女兒像我媽一樣嗎……”
    “那還是算了……”
    父子倆滴滴咕咕說著話，一旁的三更對此不以為然。
    立冬象征著冬季的開始，位列四時八節之中。
    唐促從床上醒來的時候，他第一時間下床拉開窗簾，祈禱著外麵是一片白茫茫的世界。
    然而並沒有下雪，天氣預報也沒提前說今天會下雪。
    唐促的心情算不上失落，隻能說是有些惋惜。
    他像往常那樣走出房間去洗臉刷牙，之後到廚房去為家人做早餐。
    今天全家所有人都在家，早餐的分量也要更多一些。
    唐促在廚房裏忙活著的時候，唐雨和三更已經起床洗漱完畢坐在沙發上看電視了。
    平底鍋煎蛋時傳出的誘人香氣和每個早晨的煎蛋都一樣。
    立冬的到來代表著時間已經進入了冬天，可對於大部分人來說，隻有氣溫驟降到零度以下或者一場大雪的到來，才讓人能夠真正意識到已經身處四季之中最寒冷的冬季了。
    阿梓貼心的來到了廚房裏，幫唐促把做好的三明治和用煮鍋加熱好的牛奶送到餐桌上去。
    唐促摘掉圍裙的瞬間，忽然就想到了秦箏。
    不知道那家夥在家裏做什麽呢，有沒有好好吃早餐呢……
    此時的秦箏正在自家床上睡得香甜，昨晚她熬夜看了最近從網上購買的全套冷門少女戀愛漫畫，出人意料的好看，秦箏覺得自己簡直就是戀愛漫畫界的神農了。
    早餐餐桌上，唐促心不在焉的樣子被其他人看在眼中，眾人麵麵相覷，都猜到了讓唐促心不在焉的罪魁禍首究竟是誰。
    “這陷入熱戀中的男女啊，是一刻都不想分開。而且正是由於給予了對方全部的愛，所以容易出現患得患失失魂落魄的情緒，這倒也正常，我以前也是這樣的。”
    唐雨在餐桌旁一邊咬著三明治一邊高談闊論。
    “那你現在怎麽不這樣了。”
    三更在一旁平靜接話，唐雨微笑著正準備見招拆招，卻被一旁的龍崽先行插話進來。
    “因為他現在臉皮厚了。”
    “噗嗤。”
    阿梓在一旁忍不住笑出了聲，清晨的唐促家裏縈繞著歡樂的氛圍。
    隻不過身為一家之主的唐雨卻成為了笑料，這讓他無論如何都不能忍受，所以在吃完早餐之後，他就拉著三更走出了家門，到樓下蛋糕店找李勇和王阿姨敘舊去了。
    唐促一個人在廚房收拾著餐盤，阿梓不知不覺間就站在了他的身邊。
    “這裏交給我來就好，你快去找秦箏吧。”
    唐促偏頭看了一眼這個清澈雙眸中仿佛閃爍著星光的龜族少女，笑著點了點頭。
    唐促離開家門的速度很快，他早就想去見秦箏了，今天可是冬季來臨的第一天，秦箏那家夥卻還要等到中午才來自己家嗎？
    唐促真想看看秦箏為什麽這麽沉得住氣，明明想見自己的心情已經到了恨不得在家裏的地麵上來回打滾的程度了。
    當然，這些都是唐促腦補的，秦箏這時候還在睡覺呢。
    等唐促離開以後，龍崽才到廚房這邊來，跟阿梓一起收拾著廚房。
    “我來就好，怎麽能讓犬王大人您在人類的廚房裏受累呢？”
    阿梓笑吟吟對著一旁有著黑白雙色頭發的俊朗青年說道，龍崽沒有回應，隻是繼續擦洗著水池裏的餐盤，仿佛陷入了一種特別的執拗狀態之中。
    阿梓抬眸看向龍崽那張平靜自然的臉龐，嘴角笑意不減。
    “你是不是舍不得我一個人在這裏受累呀？”
    “你不用老是幫忙做這些家務活，包括打掃衛生之類的，你來這裏又不是來打工的。”
    龍崽的語調沒什麽變化，但阿梓卻已經把他口中的隱藏詞句聽得清清楚楚。
    “那你還不是舍不得我受累？”
    “堅韌不拔是你們龜族的精神所在，但我覺得那是因為你們這些烏龜們本來就步伐緩慢，所以才隻能這麽安慰自己。你大可不必如此，做你想做的事情就好，不要勉強自己，不用看別人臉色。”
    “我沒有勉強自己啊，也沒看別人的臉色，這都是我自願做的。在人類的生活裏，這些事情都是很普通的，這才叫做生活。”
    阿梓對於當代普通人的家庭生活接受速度極快，她現在用起手機來都顯得得心應手，和現代女孩簡直沒什麽區別。
    “我們是妖怪。”
    龍崽平靜說道，他想要強調他們的身份並不是普通人，所以不用按照人類的步伐循規蹈矩的生活。
    雖然他在這個家裏生活了二十年，可是唐雨從來沒有對他有所束縛，到了唐促這一輩同樣如此。
    “我知道我們是妖怪，但我還知道一句人類間的俗語，叫做嫁雞隨雞，嫁狗隨狗。”
    阿梓的語氣透著股少女特有的靈巧俏皮，見過大風大浪的沉城犬王也很無奈。
    “犬族收到了一封請柬，說是龜族要舉辦翠覽會，邀請其他妖族前去捧場。”
    “翠覽會？那是什麽？”
    阿梓不明所以，她雖然本體是龜族，但是由於成為妖怪並沒有多久的時間，所以對於龜族她有很多事都不怎麽了解。
    “你不知道也正常，這是沉城附近幾個區域的龜族聯合舉辦的大會，每十年才舉辦一次。顧名思義，因為龜族圖騰中的烏龜龜殼是翠綠色的，翠覽會的主要內容就是讓龜族中年輕男女挑選心儀之人，各處來的妖族賓客作為見證者。其實龜族的真實目的是借此機會和其他妖族交好，以備不時之需。整體來說，和人間的相親大會差不多。”
    龍崽不緊不慢對著一旁的阿梓解釋著，阿梓聽得愣神，她雖然也是妖怪，可是因為對於大部分事情都不怎麽了解，所以她倒是很喜歡聽龍崽普及各種妖族中的知識。
    “相親大會？”
    阿梓眨眼看著龍崽，淺笑中有些莫名意味。
    “你別想了，你去了也沒人要你。”
    龍崽直接一盆冷水澆了過來，阿梓卻並不氣餒。
    “切，我這麽可愛，龜族裏看上我的男孩子肯定多的是。”
    “就是不知道他下輩子投胎轉世還能不能做烏龜。”
    龍崽雙臂交叉抱在胸前，看向阿梓的笑容中帶著一抹戲謔。
    “怎麽，你在威脅龜族？沉城犬王了不起？這種聯合區域的大會請來的客人肯定也來自各大區域吧，沉城以外也有犬族吧，到時候肯定你也說了不算。”
    阿梓原本也沒想跟龍崽對著幹，她都已經跟龍崽確定戀愛關係了，自然不會去參加那個什麽翠覽會，隻是龍崽潑冷水的態度讓她覺得很不爽，這家夥一點都感受不到自己的可愛之處嗎，一點危機感都沒有的嗎？
    龍崽聽她這麽講也不著急生氣，隻是伸出一根手指向上指了指，又向下指了指。
    阿梓歪著腦袋，不清楚龍崽想表達什麽意思。
    “這天上地下，就沒有一隻狗能被我放在眼裏。”
    阿梓思索著，忽然明白了龍崽想說什麽。
    “包括天上的那隻？”
    她略顯遲疑對著龍崽問道，後者重重點了點頭。
    “包括他。”
    阿梓當然是相信龍崽的，他從來不說大話，之前帶著阿梓一起出門遊玩散心的時候，各種地方的妖族得知他是那位來自沉城的沉城犬王時，無一不熱情款待，她也因此沾了不少光。
    “十年前的翠覽會我沒去，因為懶得動。今年又發請柬，這次我們閑著無聊的話，倒是能去看看熱鬧。”
    龍崽的語氣雲澹風輕，阿梓的小腦袋瓜卻搖晃得像個撥浪鼓一樣。
    “不了不了，咱們不去了……”
    龍崽看她這副模樣不免覺得好笑，明明這家夥剛才還說自己多有魅力能吸引龜族青年才俊的注意力，現在這就變卦了？
    似是猜到了龍崽在想什麽，阿梓又再次開口。
    “我怕到時候別的龜族成員因為我長得可愛看上我，到時候給龜族招來滅頂之災，搞不好我還得遺臭萬年，成為龜族永遠的恥辱……”
    “我沒那麽衝動的。”
    “上次出門你也是這麽說的，在捏碎那個試圖調戲我的黑熊精的頭蓋骨之前。”
    “……”
    龍崽將視線移到了別處，不再去看身旁的龜族少女。
    此時無聲勝有聲。
    其實龍崽也沒想去參加那什麽翠覽會，他就是跟阿梓隨便提提，畢竟他遇到阿梓的那次傷了那麽多龜族小弟，雖說那些老烏龜們不敢拿他怎麽樣，但他犬族也確實沒必要去跟那些老烏龜們交好。
    唐促到秦箏家的時候，站在門口敲了敲門，過了半天秦箏才過來開門。
    她身上還穿著一套白色的小熊睡衣，頭發淩亂，顯然是剛剛從床上爬起來。
    唐促擾了她的清夢她雖然沒發火，可是臉上微微皺眉的表情已經足以說明一切了。
    “我之前不是給你我們家的鑰匙了嗎，你自己開門進來不就行了……”
    秦箏一邊往客廳走著一邊對身後的唐促說著，她尋思著唐促要是自己進來的話，就肯定會看到她還在睡覺，也就不會把她吵醒了。
    “拜托，我一身正氣怎麽可能做出這種聽上去就很齷齪的事情啊……趁你睡著偷偷用鑰匙進入你家，然後看到你還在睡覺……”
    唐促想著想著，臉上的笑容也變得非常詭異。
    秦箏扁嘴白了他一眼，這家夥不知道又在想什麽亂七八糟的事情。
    “我要是趁你睡著偷偷撓你腳心，嘿嘿……”
    唐促一臉得意，秦箏卻覺得這家夥的腦子一定是壞掉了。
    “你讓牛頭馬麵回家當山大王吧，你自己去十八層地獄值班行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