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促幫秦箏把東西帶回了廚房，順便跟她提了一嘴父母已經再次離開的事情。
    “叔叔阿姨走了嗎……真遺憾啊，我還想多跟三更阿姨在一起接觸一下的。她真的好漂亮又好有氣質，就像是城堡裏高貴冷豔的公主一樣……”
    秦箏表現得很惋惜，唐促知道她不是裝出來的，她是真的很崇拜三更。
    秦箏話剛說完，卻又好像突然意識到了什麽，立刻改口。
    “不，地府裏的小閻王三更阿姨怎麽能是城堡裏的公主可以相提並論的存在……“
    唐促隻是抿嘴笑著，從小到大他已經見過無數次世人對三更的絕美容顏感到驚豔的場景了，他已經麻木了。
    對於他來說，三更是不是地府裏的小閻王一點都不重要，她隻是個外冷內熱，沒什麽表情變化，偶爾顯得有些笨拙卻又十分可愛的普通母親罷了。
    “我爸媽有些擔心我再因為惡靈的事情折壽，我安慰他們現在已經十一月份了，就剩最後一個月的時間，肯定沒問題的。”
    唐促跟秦箏談起昨天跟父母聊天的內容，秦箏卻伸出一根食指在唐促麵前輕輕搖晃。
    “準確的說，應該是一個半月才對。還有，不要立這種fg行不行啊……”
    秦箏一副燒腦筋的樣子，唐促卻不以為然。
    “隻要你不給我添什麽麻煩，我就肯定不會出事的，更不會淪落到需要使用靈力的地步。反正在今年結束之前，如果我們再遇到類似於萬句學姐那樣的事情，就推遲到明年再想辦法幫忙吧。”
    秦箏聞言微微偏頭，像是在認真思考。
    “萬句學姐那次的事件裏，你並沒有使用靈力導致損失陽壽啊……”
    “我隻是舉個例子而已，傻不傻啊你……”
    唐促伸出手掌撫摸著秦箏的栗色長發，觸感柔順，讓人愛不釋手。
    秦箏卻忽然在這時握住了唐促的手，唐促愣了一下，看著那雙清澈純淨的眼睛，其中滿是堅定認真。
    “唐促，答應我，今年絕對不要使用靈力，好麽？”
    “講道理，真正意義上來講，我就跟佟孑然的惡靈見麵的時候用過一次，還因此折損了二十年陽壽……我又不傻，現在知道了事情的嚴重性，怎麽可能還去做這種獻祭流的事情，我又不是拯救世界的超級英雄……”
    秦箏沒有理會唐促口中的大段說辭，她隻是與唐促對視著，通過目光傳遞著自己的某種心情，她相信唐促能夠體會到。
    他一定能體會到的。
    “答應我。”
    秦箏一臉認真模樣，唐促隻得點了點頭，以求讓自己的可愛女友心安。
    “早知道不跟你說這件事了，害你為我擔驚受怕的……你真不用放在心上，有龍崽在身邊，我想辦什麽事情都能辦到，根本用不著我出手。再說了，不是還有你嗎，你不是擁有貓印石的力量嗎，隻要你想，就算是當個沈城貓王都不算什麽困難的事情，反正貓族都已經被滅掉了……”
    唐促不著調的樣子並未讓秦箏放鬆心情，恰恰相反，她很擔心，擔心唐促的善良又會讓他少活幾年，明明在此之前他已經付出過慘痛的代價了。
    冬天已經來了，寒假還會遠嗎？
    以上，是句號高中所有學生的心聲。
    然而事實上，所有學生最多也就隻能在句號高中度過三次寒假而已，哪怕句號高中的寒假不會縮短假期強製性提前開學。
    隻有邁入了高三以後，意識到自己在這所學校裏的時間已經所剩無幾的時候，句號高中的學生們才會默契的不再提及希望假期早點到來的願望。
    與沈城大部分高中的學生們有所不同，句號高中的學生們對於美好的大學生活並沒有多麽向往，因為他們平時的日子已經過得很輕鬆了，沒必要苦中作樂給自己尋找一根支撐信念的標杆。
    唐促和秦箏在句號高中的日子仍舊平靜度過著，天氣一天天變冷了，他們兩人也換上了稍微厚些的羽絨服。
    隻是哪怕氣溫已經下降到了零度以下，還是沒有即將降雪的跡象，這未免讓唐促覺得很失望。
    畢竟現在距離他決定在沈城下起今年第一場雪就對秦箏告白的時間，已經過去了半個月了。
    唐促每天就坐在教室裏自己的靠窗座位上，祈禱著外麵的天空會突然開始飄雪，這半個月以來，他都快化身成為望夫石了。
    “哎，促哥，晚上一起打雪仗不？”
    常樂從後方拍了拍唐促的肩膀，唐促回過頭來看著那張笑眯眯的臉龐，隻覺得有些無語。
    “哪裏有雪？沒雪打個屁的雪仗？”
    “促哥，你不知道，最近時下流行的小遊戲《一起過冬》裏就能一起打雪仗，大家追追趕趕，在厚厚的雪地裏堆雪人打雪仗，足不出戶就能體驗冬季的美好之處！”
    唐促愣了一下，然後目光全方位掃視著班級裏。
    “促哥，你看什麽呢？”
    “我在找哪裏有拍廣告的攝像機，你這個廣告植入未免太僵硬了。”
    “沒有，我最近經常跟林初墨一起玩，覺得還挺好玩的，所以推薦跟你。”
    “林初墨就算跟你玩撒尿和泥你都會覺得好玩，哪怕是她負責撒尿你負責和泥的那種。”
    唐促吐槽的話語毫不留情，一旁的秦箏聽到唐促跟常樂的對話，冷冷瞪了唐促一眼。
    “粗俗。”
    唐促沒理會秦箏不加掩飾的鄙夷，他再次看向常樂，後者倒也沒因為他的撒尿和泥言論而感到生氣，畢竟熱戀中的情侶隻要有能兩人一起做的事情，無論做什麽，都覺得有意思，甚至還能把平凡的小事加入回憶裏。
    “今晚不行，今晚我得去沐兮家一趟，那家夥過生日。”
    唐促對著常樂認真解釋道，這件事他沒提前告訴秦箏，所以秦箏聞言微微皺眉。
    “帶我一起去嗎？”
    “怎麽可能不帶你一起去。”
    “那為什麽沒提前告訴我這件事？”
    “我也是剛想起來。”
    唐促一臉無辜模樣，秦箏卻眼角抽動，在心中為沐兮感到惋惜。
    “可是既然沐兮今晚要過生日，她肯定會提前邀請你吧，你怎麽可能沒收到她的消息。”
    “那家夥一直都是這樣，她不會告訴我，就看莪能不能記起來。如果我忘記的話，再事後找茬。”
    唐促衝著秦箏攤了攤手，那位看上去很帥氣的魔女小姐也有幼稚的一麵，大部分人都無從知曉。
    “那你曾經忘記過幾次她的生日啊？”
    秦箏再次開口問道，唐促嘴角上揚，笑容中充滿自信。
    “0次。”
    “嘖。”
    “嘖是什麽意思啊？”
    “你要是沒記起來就好了。”
    “哎，這就是人性，我懂了。”
    唐促確實從來沒忘記過沐兮的生日，沐兮知道他一定會出現，所以也就沒告訴他。
    放學時分，唐促和秦箏在校門口坐上了一輛出租車，徑直朝著沐兮家的方向駛去。
    “今天怎麽不坐公交車了？沐兮家那麽遠，公交車應該是性價比最高的出行工具了。”
    出租車後座上，秦箏坐在唐促身旁開口詢問。
    乘坐出租車的話要幾十塊，乘坐公交車的話隻需要四塊錢，車裏還有空調……
    當然，出租車司機也開了空調，可是幾十塊錢用來買好吃的不香嗎，他們又不著急……
    “這叫儀式感，這才顯得我們對她的生日很看重。一會兒到了以後別忘記提醒我告訴她我們是坐出租車過來的，最好能讓她報銷一下打車費用……”
    唐促還想繼續說下去，手臂上已經被秦箏擰了一把，雖然秦箏不舍得用力所以並沒有多少疼痛感，可唐促還是一瞬間化身演技派，痛得齜牙咧嘴，表情十分浮誇。
    “碰瓷是吧？”
    秦箏一臉鄙夷，唐促卻將身體朝著秦箏的方向湊了湊。
    “幹嘛，車裏坐不開？”
    “這樣比較暖和一點。”
    秦箏看著靠在自己肩膀上的唐促，恨不得立刻拍張照片發給常樂，讓他看看他一直崇拜的促哥背地裏是什麽樣子的。
    出租車的速度畢竟是比公交車快的，所以哪怕半路上因為堵車耽擱了一段時間，唐促和秦箏到沐兮家的時間也並不算晚。
    兩人被沐兮家的阿姨迎進了家中，對方已經在沐兮家工作多年，也知道今天是沐兮的生日，早就特意在家中做了準備。
    五顏六色的氣球掛的各處都是，庭院中早已擺放好了許多煙花，隻等沐兮過生日的時候燃放，到時候冬日的夜空被五顏六色的煙火渲染出明豔的色彩，稱得上是排麵十足。
    這些東西每年都一樣，唐促也並不覺得意外，畢竟沐兮家的家庭條件遠非常人可比，要不是那家夥隻喜歡占卜性格還有些內向的話，恐怕現在都能當網絡上那些天天炫富的小網紅了。
    唐促雖然對裝飾擺設以及庭院中早已布置好的煙花並不感到意外，可是這偌大的別墅裏未免太過冷清了一些。
    雖然沐兮平日裏也不善交際，可是由於家庭條件優渥，總是能看到一群同齡人為她慶祝生日的。
    說是慶祝生日，其實也是來見見世麵，感慨一下有錢人的生活是什麽樣子的。
    這些人對於沐兮而言隻能稱得上是同學，算不得朋友。
    可是今年連這些人都沒來……
    唐促不覺得是沐兮人緣不好，也不是因為沐兮家道中落，那麽答案就隻有一個，沐兮根本沒邀請任何人來參加她的生日宴會。
    這就讓唐促覺得很奇怪了，沐兮的性格雖然也有些與眾不同，但總不會像邪惡老巫婆一樣孤僻才對。
    “阿姨，沐兮呢？”
    “她在占卜室裏呢，她說如果你們來了，就到那裏去找她就好。剛才我還提前在裏麵放好了果汁和甜點，因為她說你們馬上就來了。”
    “……”
    唐促與秦箏對視一眼，嘴角帶著略顯無奈的苦笑。
    那樣子好像在對秦箏說，看吧，我就知道這家夥對於我會來給她慶祝生日這件事胸有成竹。
    唐促和秦箏都不是第一次來了，對於占卜室的位置也很清楚，他們一路來到占卜室門口，唐促伸手敲了敲門，裏麵就傳來了沐兮的聲音。
    “進來吧。”
    唐促和秦箏推門進入，出乎唐促意料的是占卜室裏開著燈。
    這裏是沐兮用來占卜的地方，窗戶都會被厚厚的黑色窗簾遮擋著，平時也是不開燈的。
    “時間剛剛好，不用特意告訴我了，我知道你們是坐出租車來的，車費我是不會給你報銷的，你死心吧。”
    沐兮戴著那頂黑色尖角帽坐在桌後，她的聲音平靜，完美猜到了唐促的想法。
    站在唐促旁邊的秦箏啞然失笑，她想著這兩人不愧是這麽多年的朋友，明明看上去沒有共同點，但總能讓人隱隱感覺到他們有共同之處。
    唐促也不見外，拽著秦箏就在一旁的沙發上坐了下來，順便端起旁邊早就準備好的鮮榨果汁喝了一口。
    至於那些甜點唐促倒是沒碰，他家就是開蛋糕店的，這種東西自家蛋糕店有的是。
    “怎麽現在人緣混得這麽差了，今年過生日沒有學校的同學來參加嗎？”
    唐促一開口，秦箏就在旁邊捏了他一把，示意他講話注意分寸。
    “人緣還是跟以前一樣，沒什麽關係特別好的同學。不過這次那些人沒來是因為我沒讓他們來，至於理由……你可以猜猜看。”
    “你這讓我怎麽猜，我怎麽能猜透你的少女心事呢，我連自己女朋友在想什麽都搞不清楚。”
    “你能猜到的。”
    沐兮的聲音很輕，雖然沒什麽感情波動，但她的興致並不算高。
    唐促與沐兮對視著，就這樣持續了十幾秒的時間。
    然後唐促把手裏的杯子放下了。
    “跟趙優依有關麽？”
    唐促跟沐兮不在一個學校，對於沐兮身邊的同學們也並不了解，沐兮的同學裏，他記得名字並且有印象的，隻有趙優依一個人。
    這個名字傳進秦箏耳中，也讓她覺得意外。
    因為她也曾經與趙優依見過麵，那個女生長得很漂亮，既是沐兮的同班同學，又是佟孑然曾經作為惡靈留存人間最後的執念。
    沐兮點了點頭，她從椅子上起身在房間中踱步，之後來到兩人旁邊的沙發上坐了下來。
    “趙優依在三天前的晚上去世了，她家裏人說是學習壓力大造成的猝死，非要學校給個說法，你也知道我讀的是全沈城最好的重點高中，但是有人說她那天晚上明明在打遊戲。畢竟是同班同學，雖然平時走得不算近，可是這種時候確實沒必要把大家聚在一起到我家來湊熱鬧。”
    “這樣麽……”
    唐促簡單回應了一句，沐兮盯著他的臉，看得唐促有些不自然。
    “你沒有別的話想說嗎？”
    “我當然因為一條年輕的生命在最好的年華就這樣逝去而感到惋惜，我們之前還見過麵的，她性格挺好的。”
    唐促一邊說著一邊看向身旁的秦箏，秦箏聽到趙優依去世的消息時一瞬間大腦空白，還沒反應過來。
    “怎麽可能……”
    她輕聲喃喃自語，語氣中帶著不可置信。
    “我們能做的，隻有祝福她來生平安順遂，和彼此喜歡的對方有情人終成眷屬。”
    唐促的聲音很平靜，明明他應該對此感到意外，和秦箏一樣表現出驚訝和不可置信的情緒，他卻並沒有。
    他不覺得自己是個冷血的人，但他是從什麽時候開始看淡生死，用平常心對待死亡這件事的呢。
    唐促不清楚，他隻是發自內心的希望來生趙優依能跟佟孑然再續前緣，這樣就最好不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