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王天陽誠懇的請求。

    李佳佳先是驚喜地轉過頭看向他，接著小心翼翼地舉起三根手指

    “三千塊，不能再少了。”

    看著李佳佳忐忑的神情，王天陽笑了笑：

    “可以。”

    “真的？”

    李佳佳還在緊張呢。

    “真的。”

    王天陽又一次點頭。

    見識了這滿院子的軟煙羅，他是徹底對李佳佳這個人改觀了。

    別看小姑娘初中都沒讀完，說起染色、製衣可謂是頭頭是道，許多王天陽聽也沒有聽過的知識張口就來。

    王天陽有什麽疑問, 她也能當場解答，毫不生澀。

    顯然是對這些知識熟之於肚，滾瓜爛熟。

    王天陽覺得，至少在這一方麵，這個十九歲的小姑娘，夠格當他老師。

    為了打消李佳佳的疑慮，他直接給對方轉賬1000元人民幣，當作定金。

    如果真能學到李書華傳承下來的染色和裁縫手藝，三千塊錢, 已經是便宜到不能再便宜。

    拿了錢的李佳佳終於露出了開心的表情，她笑嘻嘻地衝李書華做了個鬼臉：

    “哈哈，李書華，我賺到錢了，你死不了了！”

    王天陽愣了一下：

    “為什麽這麽說？”

    李佳佳撓了撓頭，有點兒不好意思：

    “額...我這些年在外邊也沒攢到多少錢，回家後和李書華兩個吃喝都是問題。”

    “之前李書華摔了一跤，是村裏人墊錢送她去的醫院...我現在，還欠著他們錢呢，往後也得常常送李書華去醫院檢查、吃藥，這些都得花錢。”

    說著，她湊近王天陽耳邊壓低聲音：

    “我總覺得李書華是擔心拖累我，才整天故意搗亂。”

    “她想逼我放棄她...”

    王天陽看了看李書華，又看了看李佳佳，雙目炯炯有神。

    他怎麽覺得，這個老太太就是單純地摔壞了，老糊塗了？

    這樣想著, 他也壓低聲音：

    “你這麽想，是有什麽依據嗎？”

    李佳佳一下子愣住了，支支吾吾半天說不出一個完整的句子。

    “額...這麽說呢，她以前，不是這樣的。”

    “反正，我覺得她雖然不能動也不能說話，但心裏明白...”

    她突然有些氣急敗壞：

    “你這人話怎麽這麽多呢！不說了，我得去做飯了。”

    說著，她急匆匆地跑進了廚房。

    隻留下王天陽和李書華麵麵相覷...李書華那張木木的臉上，完全看不出半點兒波動。

    王天陽有時候感覺她是真的有些癡呆，有時候又覺得她好像真的有自己的想法。

    不過，和她生活了十幾年的李佳佳，應該比自己更懂她吧？

    胡思亂想之際，王天陽推著李書華的輪椅到後院的太陽底下，陪著她一起曬太陽。

    看著李書華一動不動的身形，他心中湧出一絲疑惑。

    如果李佳佳說的是真的...

    難道人老了，就隻能像現在這樣，為了不成為後輩的拖累, 主動求死嗎？

    難道家庭貧困，生病之後, 就隻能自我擯棄求生的希望嗎？

    不, 世道不應該是這樣的。

    他一直想做的，就是改變貧困山村一直以來的困局。

    “喂，叔叔，你別急著走！午飯我做了你的份兒，待會兒一起吃。”

    “吃完了，我再教你做衣服，你想學什麽我就教什麽，絕不藏私。”

    正當王天陽沉思時，李佳佳從廚房裏探出頭，張望著喊了一句。

    “好嘞！”

    王天陽回過神，應聲道。

    想了想後，他又扯著嗓子問：

    “佳佳，如果我從基礎開始學起，得到什麽時候才能自己動手做出一件衣服啊？”

    李佳佳在廚房邊忙活邊回話：

    “額...這都不一定的，有人天賦好學得快，一個月就可以自己動手了...”

    “不過咱們這種老手藝，不光得能做衣服，還得學很多雜七雜八的知識...比如染色啦、布匹選材啦、縫製手法啦，每一種都有學問。”

    “單就染色...當初我就學了三百多種古典配色，這每一個顏色的配方各不相同，當初光是背這些東西，我就背了好幾個月。”

    “總之，我是學了整整一年，李書華才讓我動手的。”

    廚房裏，傳來了李佳佳斷斷續續的回應。

    “一年啊...”

    王天陽沉默了。

    他的視頻，肯定等不了這麽久。

    雖然最近他已經開始像李子柒那樣，從一顆種子，記錄到它長成麥子，再到變成美食的過程，去記錄身邊所有的素材。

    可這些素材，都需要很長時間的積累，才能變成一個完整的視頻，發到網上。

    在此期間，王天陽不可能直接停更，什麽也不發。

    “如果，隻專注於拍植物染色的情節呢？”

    他摸著下巴，思索起來。

    在他的記憶裏，李子柒用葡萄皮製作染衣服的視頻，也並沒有完整地展示一件衣服從頭到尾的製作過程。

    可即使是這樣，依然在網絡上引起了很大的反響，也讓更多人願意去了解華夏傳統的植物染。

    “這樣...既可以在短期內創作出我心目中的製衣故事...也可以讓觀眾集中注意力，關注到華夏的植物染色技術...”

    如果一條視頻裏，出現太多信息量。

    觀眾就會分散注意力，也會看得雲裏霧裏。

    “之後，我可以一邊學...一邊把完整的製衣法拍出來。”

    王天陽這邊剛剛做下決定，李佳佳的午飯也端上了桌子。

    她家的飯菜很簡單，一個清炒豇豆，一個韭菜炒雞蛋，還有一個臘肉粒炒飯。

    除此之外，她還專門為李書華熬了一鍋粥，蒸了個雞蛋羹。

    這已經是她們家目前能拿出最好的飯菜了。

    別說，飯菜雖然樸素，可味道卻十分美味。

    王天陽吃了幾口，忍不住對李佳佳刮目相看。

    “李佳佳，看不出來啊，你這手藝可以...有滋有味的，好吃。”

    李佳佳笑嘻嘻的拿勺子喂李書華吃雞蛋羹，毫不謙虛：

    “那是，我可是三歲就開始做飯了！李書華之前還說我手藝比外麵的廚子還好呢...你看，那邊那個小板凳。”

    “我小時候個子矮夠不到灶台，就是踩著這個小板凳做飯的！”

    三歲就做飯？

    王天陽一時分不清李佳佳到底是在吹牛，還是說的真話。

    接下來，李佳佳又開心地和他說了許多小時候的事情。

    據她自己所說，她從三四歲開始就幫著李書華做家務...撿牛糞、割豬草、洗衣做飯、下地幹活，什麽都幹。

    後來她初中輟學，去城裏當服務員洗盤子，一個月三百。

    再後來，她到酒吧裏唱歌，一個月賺兩千塊。

    “小時候我一直覺得李書華不喜歡我，天天擔心她把我丟掉，拚了命地幫她幹活...”

    “現在想想，要不是小時候的經曆，我現在也學不到這麽多技能。”（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