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 幽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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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胡芸娘:“……”
    車夫:“……”
    如此情形,救火的效率可想而知。
    剛進入東城門,就看到煙氣衝天,一群人大呼小叫,端著木盆、木桶,挑著水救火。
    這些百姓能將火勢攔住,不至於燒到別的地方,便已經竭盡全力,一個個累的呼呼直喘,鼻子眼裏都是黑灰,坐在城隍廟附近,心如湯煮,生恐火勢蔓延,燒了自家房屋。
    李牧瞧著老大不忍:“哎呀,太慘了,太慘了!”
    李牧與胡芸娘下了錦繡山,早有車夫迎了上來,當下上了車子,返回清河縣城。
    他們閉了眼睛,自己不敢看大蛇,隻盼大蛇也看不到他。
    這大蛇從井口蜿蜒爬出,抬著半個身子,如同眼鏡蛇一般,環顧四周,蛇信子吐出老長,嘶嘶做聲,兩隻鼻孔中噴出兩道白氣,俯視全城,耀武揚威。
    片刻之後,方才低下頭來,對著井口猛然一吸,吸了滿滿一肚子井水,隨後扭動軀體,昂頭來到城隍廟前,噴出一道水柱。
    噗噗噗!
    這一道水柱噴出,城隍廟的大火頓時滅了一半,這大蛇又返回水井旁,撮口長吸,再次噴出一道水柱,如此往返三次,城隍廟的大火終於熄滅,旁邊受波及的院落也雨露均沾,著火之處也被澆滅。
    撲滅大火之後,這大蛇將身子一扭,尾巴紮入水井之中,隻留大頭在外,口做人聲:“清河縣亂,罪在城隍。聚集妖邪,百姓遭殃。聖賢震怒,火焚廟堂!特告百姓,休要驚慌,求佛拜神,不如自強!”
    這大蛇吼叫了幾聲之後,身子漸漸縮回井口,消失不見。
    圍觀眾人驚的呆立半晌,方才反應過來,有那老人噗通跪倒在地,不住磕頭:“神仙顯靈呐!”
    有一人跪,便有更多人對著井口跪了下來,齊刷刷磕頭。
    到了下午,便有人扛著供案,擺在了井口旁,焚香叩頭,開始祭拜天蛇。
    這口井,也被改名為天蛇井,就連井水喝著似乎都要比以前更甘甜了幾分。
    至於大蛇說的“求神拜佛,不如自強”幾個字,早就被百姓放到了腦後。
    這神仙都已經顯靈了,再不祭拜,更待何時?
    因此聽到消息的清河縣百姓,絡繹不絕的前來祭拜,搞得附近煙氣繚繞,人聲鼎沸。
    就有人提議道:“天蛇說了,這城隍勾結妖邪,城隍廟成了妖怪窩,才被神仙降了天火焚燒一空。咱們何不將這城隍廟拆了,建一個天蛇宮,也好方便祭拜天蛇,求一個太平年景?”
    眾人轟然叫好,在幾個德高望重的老者主持下,你捐兩吊,我捐一吊,有錢的捐錢,沒錢的出力氣,連夜將焚毀的城隍廟扒了,開始準備修建天蛇宮。
    此時李牧已經在臥室內坐定,神念感應,將大蛇傀儡悄無聲息的收回,感應到這些愚夫愚婦的所作所為,李牧實在不知說什麽是好。
    越窮越特麽虔誠!
    明明自己吃完上頓沒下頓,偏偏還要從牙縫裏擠出錢來,捐給修廟的人,燒香磕頭擺貢品,完全不顧家人餓得半死。
    富人燒香拜佛,好歹有錢支撐,你們這些窮人湊什麽熱鬧?
    你說你有這倆糟錢幹啥不好,就算是給孩子買件衣服,也比求神拜佛強。
    況且你都這麽虔誠了,還是這麽窮,你信這神有個屁用!
    “封建迷信害死人呐!”
    李牧收回傀儡蛇後,歎了口氣,心道:“不過這是一個鬼神橫行的世界,普通百姓感受到鬼神之能,自然會對鬼神生出敬畏之心,祭拜他們倒也在情理之中。”
    他睜開了眼睛,對旁邊護法的胡芸娘道:“芸娘,今晚你們都離開宅院,去前門大街的院子去住。沒我命令,不許過來!”
    胡芸娘愣道:“老爺,這是為何?”
    她腦中念頭急轉,忽然明白過來:“老爺,您是擔心殺了城隍的事情,被冥界知曉了麽?”
    李牧點頭道:“城隍乃是陰間神祇,隸屬幽冥,歸酆都大帝管轄。我今殺了清河縣的城隍,幽冥界豈肯罷休?今晚必定有陰差前來生事,你們在此,礙手礙腳,徒然令我分心,不如趁早避開。”
    胡芸娘急道:“老爺,那幽冥之神,手段詭異,最擅暗中傷人。若有鬼差前來詢問,您將城隍所作所為,告知對方,想來陰差也不是不講道理的,豈能隨意殺人?說開了,或許也就沒有事了。”
    李牧笑道:“城隍如此作為,你我都知道,沒道理陰司之神不知。聽說陰司有夜遊神,夜間巡查人間,記錄生靈善惡。這城隍所作所為,難道還能瞞得過夜遊神的眼睛?”
    胡芸娘默然不語。
    清河縣城隍如此行徑,肯定瞞不過夜遊神,而城隍至今還在清河縣聚集妖邪,可見定然與夜遊神有勾結。
    李牧殺了城隍,這些陰神肯定不會聽李牧的解釋,或許殺人滅口,才是最佳應對方法。
    她猶豫半晌,道:“老爺,奴婢修行赤炎劍經,也有幾分道行,陰司之神,能有多大法力?到時候他們真要是來,一劍斬了便是!”
    李牧哈哈大笑:“你區區妖修,又有多大法力?連幽冥使者都敢出手,真是好大的膽子!”
    他對胡芸娘擺手道:“去罷,不用擔心我。即便我不是陰神敵手,也不至於被其拘拿,自保當是無虞。”
    胡芸娘哭哭啼啼,半晌後,方才一步三回頭的去了。
    李牧搖頭笑了笑,拿了幾道裁好的黃紙,取出朱筆,沾了朱砂,開始在黃紙上緩緩畫符。
    胡芸娘的赤炎劍經中,傳承的可不僅僅是劍修之術,其中一些護身法術,龍章鳳篆,道韻符文,也是十分精妙。
    畢竟煉器也得懂得勾勒符文,煉器時將符文打入法器內部,才能牽引周天精氣,溫養法器,另其一步步提升品質。
    便是傀儡門的傀儡術,在煉製傀儡時,也得懂得諸多符文,方才能夠牽引冥冥,給與傀儡一點靈機。
    李牧一直對畫符十分感興趣,今日胡芸娘走後,他忽然興起,提筆凝神,按照腦中所想,將真元貫注到朱筆之上,開始在符紙上勾勒符文。
    初始時,頗感晦澀,畫的多了,漸漸地心與意合,意與氣合,真元翻滾,貫注筆尖,一個個龍章鳳篆,從筆下緩緩成型,成型後,金光閃動,乍明乍滅,片刻之後,方才光芒內斂。
    他畫的起勁,心神皆醉,渾然忘我,待到回過神來時,隻覺得腹內空空,腸鳴如雷,而桌上已然鋪滿了道道符紙,人立而起,如同列兵般排成幾個方隊。
    在李牧注視之下,這些符紙挺胸抬頭,似乎被領導巡視一番,努力表現自己。
    “竟然生出靈性來了!”
    李牧將朱筆收了,看著自己畫的符紙,忍不住生出自得之心:“初次畫符,便知其竅,勾引冥冥,點化靈機,看來我畫符天賦不低呐!”
    他目光從符文上移開,看向窗外,發現原來天色已黑,院內開始有風。
    風聲之中,一道巨大的陰影從遠處跨步而來,輕輕坐在對麵屋頂,俯視李牧所在臥室。
    其雙腳踏地,靴筒高如門板,屈膝坐定,膝蓋幾達屋簷,兩條腿岔開,占據了半個宅院。
    這巨人坐了片刻,隨後俯下身子,將頭緩緩貼向臥室窗口,麵孔將整個窗戶都遮蓋住了,口鼻印在桑皮紙上,凸顯出巨大的輪廓,嘴巴緩緩張開,便要開口發聲。
    此時李牧已然彎弓搭箭,心念動間,桌上一道烈陽神符飛出,緊緊貼在箭矢上,隨後李牧一箭射出,箭矢透窗穿紙,直入巨人口腔。
    嘭!
    這烈陽符文瞬間爆燃開來,在巨人口腔中化為一團火球,熊熊燃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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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媽呀,好大一條蛇!”
    “這大蛇成精了耶!”
    “爺爺呀,這得多少人才能夠它吃的!”
    這傀儡蛇是李牧自己煉製而成,蛇牙上被他塗抹了劇毒,本想著與人爭鬥,可以暗地裏以毒蛇陰人,哪知道初學乍練,煉製的傀儡蛇實在太大,化形以後,別說陰人了,吞下大象都沒問題!
    打架都嫌累贅。
    總之,這是一個失敗的傀儡。
    轟!
    這傀儡蛇掉進水井之後,身軀猛然漲大,化為十幾丈長的斑斕巨蟒,抬起頭來,將井口軲轆頂飛,人立而起,下半截身子在井內,上半截探在井外。
    待到車子穿過城隍廟,經過十字路口的水井時,李牧從懷裏摸出一條傀儡蛇,扔到了水井之內。
    他對車夫喊道:“快走,快走,看的我的心都要碎了!”
    井口打水救火的百姓嚇得魂飛魄散,四下逃命,水桶也顧不得要了,鞋子也跑掉了,連滾帶爬,一道煙兒的遠去了。
    有那年邁老者,跑不動,走不遠,就貼在牆邊,口中佛爺道爺一個勁兒的叫,渾身直打哆嗦。
    胡芸娘道:“老爺,最近天旱,井水下降的厲害,大家夥打水救火,實在太慢,有的百姓存了一缸水,那還是自家用度,若是再去救火,怕是喝水都難。”
    這清河縣城,地下水位低,挖井吃水極為困難,整個城區也就挖了十二口井,這城隍廟附近就有一口。
    那被李牧點燃的城隍廟,直到此時,竟然還在燃燒,煙霧彌漫了半個城區,焦臭氣熏人欲嘔。
    李牧掀開車簾看了看,皺眉道:“怎麽還沒滅掉?”
    但是井水救火,慢的出奇,這些救火的百姓,須得放下軲轆用木桶打水,然後將水倒到另一個桶裏,再挑著水小跑到城隍廟附近,再潑水滅火。
    這期間不免發生碰撞行為,或者摔倒的情形,導致水桶裏的水半路上都灑了一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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