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淬毒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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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雲程兄,請。”
    說著就讓開位置,讓朱雲程先上。
    齊文堂也不敢多言,和林鬆李長風等人先後離開。到教坊司外,各人上了各人家的馬車。
    齊文堂等人都煞白著臉,站在自家父親麵前,一個個低著頭,一聲不敢言語。
    唯有朱雲程無車可上,憨厚的攔住正要上車的林鬆,說:
    “林兄,天色已晚,愚弟無處可去,可否……”
    已經有人向齊文堂等人大概說了今晚的事情。
    林鬆隻是笑著,取出幾本書放在糕點旁邊,說:
    “想來他們還要忙好一陣,我們先歇著。”說著,林鬆先拿起一本。
    翻開一看,是一本講述各地風土人情的遊記。
    朱雲程也忙拿起一本,翻開一看,同樣是遊記。講述的是塞外大漠的風土人情。
    兩人便這麽安靜的看著。
    頭頂的小蠟燭眼看就要燃盡,林如海出來了。
    林鬆忙下馬車來迎,朱雲程也緊跟著下來,等林如海上去,車頂的小蠟燭隻剩最後一點,閃爍了一陣,滅了。
    朱雲程跟著林鬆上了馬車,本想如何應對林如海的問詢。
    卻不想林如海隻說:“這些女子為首者,是鹽商錢家的長女,餘者也皆是這次查鹽獲罪的鹽商家眷。她們心懷怨憤,才把仇算在你們身上。如今她們已經身亡,她們家人罪加一等,今後不必再提。”
    他說完,便疲倦的閉上眼睛。
    林鬆和朱雲程不敢打擾,直到馬車進了林家的門,在花廊前停下。
    林如海才睜開眼睛,交代道:“院試已過,你在家中歇著,不必出去。”
    說著,一徑去了。
    林鬆拱手相送,眼神卻冷得很。
    林如海的反應很不對,雖然他們都沒事。但今晚上,除卻朱雲程,都是揚州城大小官吏家的兒子。他們同時中毒,雖然毒解了,也不是小事,怎麽會不必再提?
    林鬆想著,轉頭就看見朱雲程。心道自己險些把朱雲程忘了,就笑道:
    “雲程兄,你且隨我來。”
    朱雲程方才見林鬆久久不語,正要問詢,聽林鬆說。他也笑道:
    “林兄請。”
    林鬆便一徑送他至客房,又安排兩個小丫鬟伺候,幾個小童隨侍。方笑著離去。
    他的院中還亮著燈。
    此時已經是後半夜,但才敲門,就有喜兒從裏麵跑出來,驚喜的問:
    “哥兒回來了?”
    林鬆笑著應了一聲,走進門去,香菱也在院中望著他。讓他忍不住說:
    “早告訴你們,今天晚上我多半不回來,你們兩個還等到這個時候。”
    喜兒笑道:“哥兒這不是回來了。”
    說著就和香菱一起,擁林鬆進去。服侍林鬆睡下。
    一宿無話。
    次日林鬆照舊早早的起身,練了拳法槍法,便趕到蘇氏院中問安。
    完了回到自己房內,見一旁的空地已經被清理出來。種菜的用具也都齊全了。
    林鬆便拿起鐵鍬,開始翻土。
    喜兒香菱等人看見林鬆親自動手,忙要阻攔,卻聽林鬆說:
    “你們別忙,我圖一樂罷了。”
    她們仍想攔,卻又知道林鬆的性子,又不敢攔。隻好看著林鬆繼續翻土,然後播種。
    這邊還沒結束。
    就有丫鬟來說:“朱公子來了。”
    林鬆這才停下,起身洗了手,向隨後走進來的朱雲程說:
    “朱兄你來了。”
    朱雲程笑著向林鬆拱手問好,林鬆回了禮,兩人便在院中坐下。
    他看林鬆身上穿著短便的衣服,袖口褲腿都挽著,頭上也沒有昨日所見的金冠抹額。又見院中的菜地,朱雲程忍不住笑問道:
    “林兄這等門第,還要親自做這些麽?”
    “閑時的消遣罷了。”林鬆笑道。
    喜兒已經把香菱推入房內,不許她出來,自己拿了茶壺茶具出來,給林鬆和朱雲程倒了茶。溫聲道:
    “哥兒,朱公子請用茶。”說完便安靜的立在林鬆身側,自然有小丫鬟站在朱雲程身側,隨時添茶。
    朱雲程端起茶杯,輕輕飲了一口。又見喜兒雲鬢挽著金釵,攢著珠飾絹花。雖無十分顏色,但麵容白淨,柳眉細長,唇若含朱。加上遍身綾羅,玲瓏嬌小,也是美人了。且她雖是丫鬟,卻比他往日見過的鄉間女子不知秀麗雅致多少。
    他忍不住多看兩眼,說:“怪道林兄昨日不肯喝那人的酒,原來是家有嬌……”
    “朱兄喝茶。”他說到一半,就被林鬆截住了話。
    再看喜兒,雖然還帶著笑,但也是勉強的笑罷了。
    朱雲程知道失言,想告罪又想她是個丫鬟,而他是秀才老爺。哪有秀才老爺向丫鬟賠禮的道理。
    林鬆便帶他出了此間,到一側的書房去。隻喊了小廝來伺候。
    饒是朱雲程從不因貧寒自愧,也不自在的挪了挪腳。因為他腳上穿著一雙粗布做的,連穿數日腳底沾滿泥土的薄底布鞋。憨厚的笑容也漸漸多了些慚愧。
    他忍不住悄悄看向林鬆,以為會從林鬆臉上看出鄙夷不屑,但此處不甚明亮,他看不清。
    林鬆倒是看出他的不大自在,向小廝要了火,借著教坊司的燭光。取出同樣放在暗格的玻璃燈,將一根小小的蠟燭點燃放進去,懸於上方。
    林鬆隨後上去,坐在左邊。並笑著從一處的暗格,取出糕點茶水等物。
    朱雲程忙笑著向林鬆道:“林兄不必如此。”
    “雲程兄願來我林家做客,這不算什麽。”說著,林鬆又是一笑。
    朱雲程小心的拿了一塊,慢慢的吃著。車廂內有些昏暗,但教坊司內燈火通明,還能借著光打量車廂內部。
    這比他進城時所乘坐的馬車大不相同,這一個車廂有他來時馬車的兩倍大。再看座位上鋪的錦繡綢緞,放的暗紫忍冬紋的靠枕,車廂兩側暗格上描繪著竹鶴紋路,再加上和腳下的纏枝蓮紋的名貴地毯。
    朱雲程愣了一下,旋即笑著向林鬆一拜,便上了馬車,坐在右邊。
    林鬆怎麽不明白他的意思,當即笑道:
    馬車內頓時亮堂起來。
    朱雲程看著暗格,再看看頭頂的燈。忽然很想問問林鬆,這暗格到底是有多大,放了多少東西?
    齊文堂悄悄扯了扯林鬆的衣服,低聲道:“兄弟,你又救我們一命。”
    才說這一句,就響起齊彬的怒喝:“好畜生,你還有臉說話!”
    他們這些少爺喝花酒是常事,並不做出格的事情,隻是幾個人三五不時的在教坊司這裏聽曲。家中也少有人攔。
    但誰也沒想到,喝酒聽曲,還差點把命給聽沒了。
    說著就讓家丁揪了他出去。
    這年頭,從無兒子違逆父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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