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 土橋外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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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天,薑慶身穿皂服,早早的來到衙門點卯,然後老老實實的坐在衙門三班的公室堂,等著隊長王燦給自己分配任務。

    此時其他有分配任務的老差役都已出門工作了,公室堂還坐了兩個新來的差役,一個頭發半白,麵目滄桑的中年人,一個像薑慶一樣的年輕人。

    中年人雖然發白,但從臉上的皮膚看來大概在三十歲左右,正襟危坐,舉手投足間,自有一股儒雅的氣質;那年輕人身材雄壯,皮膚黝黑,正吊兒郎當的把玩著茶杯。

    薑慶向兩人拱手,臉上露出笑容:“在下薑慶,不知二位尊姓大名?”

    中年人連忙也對薑慶拱手,嗬嗬笑道:“在下胡秋白,原本是讀書的,蹉跎半生,未獲得什麽功名,隻好來衙門混口飯吃。”

    薑慶微微點頭,原來是個考不上秀才的讀書人。這種人一般家裏有點小錢,但是卻一直不曾高中,最後夢想破滅,隻能托關係找個差役的活幹幹。

    但是一旦成為差役,就沒有資格再去參加科考了。

    這原本是一種失敗的選擇,但這胡秋白臉上卻不見愁苦和沮喪,倒是一個灑脫的人。

    薑慶和胡秋白互相拱手一下,表達一下善意。此時大家都在等著上司,因此也並未深聊。

    “不知這位兄台大名?”薑慶又對那個年輕人問道。

    這個年輕人瞥了薑慶一眼,竟理也不理,臉上露出不屑的笑容,依舊把玩著手上的茶杯。

    薑慶心中不喜,臉上卻未露任何不滿,依舊保持著笑容。

    公事堂上又沉默下來。

    一會兒的時間,隻聽得外麵穩健有力的腳步聲響起,應當是班頭王燦到了。

    薑慶和胡秋白兩人忙正襟危坐,一副恭敬的樣子。

    唯有那個年輕人直接將茶碗隨手撂在茶台上,直接站了起來,往外麵迎去。

    “阿叔,你怎麽才來嘛。”年輕人迎著王燦喊道。

    聽到這個稱呼,薑慶和胡秋白不約而同的對視一眼,原來這貨是王燦的本家侄子,無怪那麽神氣。

    卻見王燦牽著侄子的手進來,一臉笑容,似乎對這個侄子十分喜愛。

    但當他轉向胡秋白和薑慶時,臉色立刻就拉了下來。

    “胡秋白,負責城內廟後街。薑慶,負責城南的土橋外寨。”王燦下命令道:“你們今天是第一天巡街,不許出任何岔子,明白了嗎?”

    “明白。”兩人異口同聲道。

    “至於王詡平,今天就跟著我好了。”王燦說完這句話,沒有任何停留地走出公事房,身後跟著他的侄子王詡平。

    薑慶和胡秋白舒了一口氣,將腰刀跨起,站起身來也往外走。

    胡秋白走到薑慶身邊,輕聲問道:“老弟,你得罪過王班頭?”

    “沒有。”薑慶搖搖頭。

    胡秋白意味深長的看了薑慶一眼:“這土橋外寨是在城外十裏。城外不比城內,那邊幫派混亂,治安極差,有些幫派還通著十三山的土匪。已有好幾個捕快折在那裏了,你要好自為之啊。”

    “多謝提醒。興許是王頭想要鍛煉我這樣的年輕人。”薑慶謝道:“胡哥到廟後街也要當心。那邊都是燒香拜佛的達官貴人,輕易不能得罪。”

    “這個我省得。王班頭就是看我老實穩重不惹事兒才給我這個位置的。”胡秋白臉上帶著自嘲的表情。

    薑慶跟胡秋白拱手而別,轉頭望著王燦離去的方向,麵色平靜,但是眼神卻露出了一絲寒光。

    ‘王頭,你好像有點不懷好意啊….’薑慶心中歎息道。

    不過薑慶並不懼怕,他有天道係統,那些龍蛇混雜的幫派,完全就是上佳的經驗值。

    。。。。。。

    下午,城外土橋外寨。薑慶默默的走在外寨北麵的祁河邊。

    沿著河堤總共有四個外寨,土橋外寨隻是其中一個,主要包括一個碼頭和兩條街道。

    從河堤上往寨中看,大大小小的貨棧林立著,客棧還有各種店鋪人來人往,十分熱鬧。

    這裏因為靠著祁河,水上交通便利,老牛灣城的各種貨物經過這裏轉運到黃河渡口,然後發往九州各地。

    有利益的地方就會有爭鬥,加上身處城外,各色人等來去自如,各方勢力在此犬牙交錯,非常難以管理。

    但是此地也有一個好處,那就是一點不輸城內的繁華。薑慶一路走過來,光勾欄就有好幾處,一些老鴇在外麵拉客,看到薑慶身穿皂服腰挎樸刀,臉上的表情更加殷勤。

    “差爺,來玩啊?我家姑娘吹拉彈唱樣樣精通。”

    “官爺,快樓上請,我家姑娘隻在樓上看了您一眼,就對您相思入骨啦。”

    “小哥哥,玩女人不?我家姑娘浪勁兒十足,花樣多的數不清。”

    ……

    薑慶被弄得不勝其煩,義正嚴詞地拒絕多名老鴇,一路砥礪前行,終於來到了衙門設在土橋外寨的哨崗。

    一個差役坐在哨崗的鋪子裏,佝僂著腰,耷拉著頭。

    “這位大哥,幸會,在下薑慶,特來此地巡查。”薑慶對鋪子裏的差役拱手說道。

    那差役看到薑慶到來,揣著腰刀緩緩站起,走到薑慶跟前:“我與你交班。”

    說著他將哨崗的鑰匙塞到了薑慶的手裏,轉身就要離去。

    薑慶注意到他的一隻眼睛用布包著,竟是個獨眼龍,從左臉頰到下巴還有一道長長的刀疤,刀疤周圍的血肉翻起,看起來甚是可怖。

    “老哥,您的眼睛怎麽啦?”薑慶問道。

    那差役擺擺手,說道:“被人砍了一刀,瞎了。”

    這種漠然滄桑的語氣讓薑慶十分唏噓,他從懷裏掏出一錠銀子,塞入老差役的手中:“老哥這是得罪誰了啊,當真是辛苦了。”

    那差役看到銀子,原本死魚班的眼睛突然一亮,連忙揣入懷中。

    與此同時,薑慶突然聽到腦海中響起一個聲音:

    【功德值+2】

    給這差役一點碎銀子竟足足加了2點功德值,薑慶頓時吃了一驚。從這點看來,這個差役應當是個好人,而且被欺負的不行了。

    那差役一改之前冷漠的態度,連忙將薑慶請進鋪子,然後親自給薑慶倒了一杯熱茶。

    薑慶看那茶杯汙濁不堪,外沿的黑垢鋥光瓦亮,都快包漿了。

    “多謝。”薑慶咽了一口唾沫,遜謝道。

    那差役坐在薑慶一旁,對薑慶推心置腹道:“薑慶小哥,聽我一句勸,這地方,不是差役待的。你既然有銀子,趕緊去衙門上下打點下換個地方吧。”

    “這個地方怎麽了?還請老哥指教。”薑慶虛心問道。

    那差役先將鋪子的大門關上,沉默了好一會兒,將杯中茶一飲而盡,這才說道:“這土橋外寨的碼頭歸沙龍幫所管。而沙龍幫幕後的老板是陽曲縣的楊家。那楊家也是個官宦人家,勢力強大,輕易得罪不得。偏巧,那楊家又和我們知縣老爺不對付。我們衙門派遣過來的差役平日裏巡查貨物治安跟他們多有衝突,被他們暗殺了好幾個,我能活到現在,全靠忍氣吞聲。”

    ‘官方勢力,知縣的對頭,擅殺差役….’薑慶心中微微沉吟,又問道:“那沙龍幫的幫主是何人,武藝如何?有無內功?”

    這個世界有內功的武者和沒有內功的武者是兩種概念,這點一定要問清楚了。薑慶本身現在還沒有內力,如果碰到有內力的,那就沒必要跟他硬碰了,直接走人就好了。

    卻見那差役輕聲說道:“那沙龍幫的幫主叫沙青和,內功倒是沒有,隻是一身橫練的功夫,拳頭很重。他曾經….曾經一拳打死一個壯年。”

    差役說著,臉上露出恐懼的神色。

    ‘沒有內功,那就好。’薑慶輕輕舒了一口氣。

    那差役看薑慶聽到這個恐怖的事情毫無反應,竟然還鬆了一口氣,心中頓時覺得這小子好像有點不知道天高地厚。

    他欲再次囑咐,突然聽得‘砰’的一聲,門板被人大力撞開,散落在地。

    幾個身穿勁裝的男人從外麵走了進來。

    “大白天的,關什麽門?”為首的一個男人皺眉道。他一臉絡腮胡子,寒冷的天氣裏敞著懷,虯結的肌肉露在外麵,甚是雄壯。

    那獨眼差役默默拾起門板,敢怒不敢言,隻甕聲說道:“五當家您好。”語氣十分窩囊。

    那沙龍幫的五當家卻不理會那獨眼龍,隻盯著薑慶道:“你是新來的差役?”

    “正是。”薑慶站起身來。

    “你叫啥名字?”那人語氣十分無禮。

    “薑慶。”薑慶對他的語氣絲毫不以為意,仍客氣地拱了拱手。

    五當家卻並不還禮,斜眼瞧著薑慶:“我們沙幫主知道新來了一個差役,特地派我來告知,他老人家三天後過大壽,要你奉上五十兩銀子。”

    “五十兩?”薑慶有些訝然。

    “怎麽,你有意見?”那五當家走上兩步,居高臨下地跟薑慶對視著,壓迫力十足。

    “沒有,沒有。”薑慶搖頭。

    “哼,又來了一個軟蛋。”五當家臉上露出不屑的表情,轉身又對那獨眼差役道:“你既不在此巡查了,還不趕緊滾出我土橋外寨,站在這裏討賞嗎?小心我把你另外一隻眼也打瞎了。”

    那差役臉上表情極為難看,但仍然低頭說道:“我這就走,這就走。”

    說著他深深地看了薑慶一眼,然後扭頭走出鋪子。

    “快滾吧。”五當家走上前去,一腳踢在那差役的屁股上。

    那差役頓時摔倒在地,連忙爬起身來,在眾人的轟笑聲中,落荒而逃。

    那五當家哈哈大笑,又扭頭對薑慶說道:“小子,三天後,記得來拜壽。”

    薑慶臉上不見喜怒,隻拱手道:“五當家放心,在下一定會到。”

    “慫包。”五當家當麵嘲諷了薑慶一句,被眾人簇擁著,走出哨崗。

    ‘我長這麽大還沒見過這麽囂張的,那就先拿你開刀吧。’薑慶一邊尋思著,一邊重新坐回椅子。

    ‘今晚就得去探查一番,畢竟這以後就是自己的一畝三分地啊。’薑慶思索著,順手拿起茶台上的茶杯品了一口。隨即他就看到杯口那層厚厚的茶垢。

    “嘔~~”

    薑慶立刻放下茶杯,幹嘔起來。(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