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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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唐迦南等不及到晚上,下午就開始撥打風萍的手機。
    風萍顯然是在熟睡中被他吵醒,聲音聽起來睡意濃濃,“迦南?”
    “是我,你還在睡覺?”唐迦南遲疑一下,道,“要不……我等一下再打給你?”
    “好的。”風萍答應得非常幹脆,立刻就切斷了通話。
    唐迦南不能置信,側頭瞪著手裏的手機無語,懊喪得想咬掉自己的舌頭。他怎麽就忘了,她這個人是從來不懂得委婉客套的,和她講話一定要開宗明義,切忌含蓄蘊藉,隱於不言。
    沒辦法,還是繼續工作吧。隨手拿起一份資產負債表,可是紙上的阿拉伯數字全都不聽話,魔幻一般在他的眼前跳小人舞,他是一個也沒看進去。
    他就像得了多動症一樣,焦躁地在辦公室裏磨蹭了半個鍾頭,終於想起來,還有一件重要的事沒有做,就是回家看望他的奶奶。他昨晚承蒙她老人家召見,沒能到跟前請安,現在可以去了,正好分散一下注意力。於是唐迦南蹺班,開車回唐家老宅去了。
    卻不料唐老太太竟然拒絕見他。
    這個實在太奇怪了。
    他找唐銘瑄打聽情況,她也表示不清楚,“昨晚回來還好好的,今天沒吃早飯,還以為是胃口不好,表姨她們過來,全被她趕回去了,說誰也不想見……”
    唐迦南略一沉默,忽然抬頭問道:“對了,昨天找我什麽事?”
    唐銘瑄聽了這話,有些不自在了。她很清楚二哥的脾氣,最討厭別人幹涉他的私事,脾氣更是鬼神莫測,一向我行我素慣了。照理說大家都成年了,可以獨立自由了,可是全家隻有他敢搬出去住,沒人管得了他,就連唐老太太有很多事情也得哄著他。今天這種情況,還是稍微保留一點兒的好……
    於是她幹笑一聲,道:“是奶奶找你,我也不清楚……”
    唐迦南皺眉,換了一副語氣道:“銘瑄!”
    唐銘瑄連忙賠笑,“我真不知道。”
    “不知道才怪!”唐迦南哼一聲,一屁股坐到沙發上,隨手鬆了鬆脖子上的領帶,笑道,“銘瑄,你別以為我不在家裏住,就什麽也不知道,你和奶奶的關係那就是狼與狽的關係……”
    “呸呸!”唐銘瑄連忙打斷他,“你敢說這種話,小心……”
    她朝樓上看了一眼,做了一個抹脖子的動作。
    “少來這一套!”唐迦南不理會她的鬼臉,“你那點兒鬼心思還想瞞我嗎?哼哼!我學會撒謊的時候,你還沒學會走路呢,趕快從實招來吧。”
    唐銘瑄招架不住,隻得道:“我說了你可不許生氣。”
    這一下把唐迦南的好奇心勾了起來,“快說。”
    唐銘瑄遠離沙發,才說道:“奶奶昨晚去見風萍了……”
    “哦?”唐迦南揚眉。
    這還真是出乎意料。
    “奶奶準備給她一筆錢,讓她離開你。”
    ……
    唐迦南沉默幾秒,忍不住笑了起來,“真沒創意,都十幾年了,她怎麽還用這一招?”
    唐銘瑄一直盯著他的臉,不知道他是怒極而笑,還是真的沒有生氣,小心翼翼道:“奶奶也是為你好,風萍來曆不明,又跟方家關係曖昧,恐怕……”
    唐迦南連連點頭,道:“我隻想知道,奶奶到底給了她多少錢,讓她離開我?”
    “不知道。”唐銘瑄搖頭,到底還是忍不住,補充一句道,“可是,她昨天晚上沒有回去,不是嗎?”
    唐迦南怔了一怔,然後立刻明白了過來,不禁又笑了,“你連她昨晚沒回去也知道呀?嗬嗬,看來咱們家看她不順眼的人還挺多啊……”
    唐銘瑄臉色微紅,但自覺是為了他好,提高了聲音:“二哥,她愛錢,勝過愛你。”
    唐迦南再次點頭,“哦……難怪她昨晚連夜乘坐飛機走了,原來是這麽回事。”
    唐銘瑄聞言,暗鬆了一口氣,道:“你想通就好。”
    唐迦南又問:“奶奶昨晚回來的時候,真是好好的,沒有什麽異常嗎?”
    唐銘瑄見他沒有預想中的震怒,有些詫異,想了一想,“她回來得太遲,我已經睡了。昨晚開車的是老餘,我問過他,他說沒什麽,很平靜地回來了。”
    唐迦南這時已經心如明鏡,知道他這個一向眼高於頂的奶奶十有八九是受到打擊了。嗬嗬……他自己就剛剛體會過這種滋味,確實不太好受,但他比較勇於自嘲,尷尬一陣子也就算了,奶奶卻是傲氣了一輩子,動輒就看不上這個,看不上那個,現在終於有人看不上她了,麵子上如何下得來呢?
    他越想越覺得好笑,嘴角不由自主地向上彎,看在唐銘瑄的眼裏,那笑容真的詭異極了。
    唐迦南忽然站起身來,道:“我走了。”
    唐銘瑄連忙留他,“吃了晚飯再走吧,天都黑了。”
    唐迦南瞟著樓上,神秘一笑道:“我在這裏,會影響奶奶的食欲。”
    “什麽意思?”
    “我走了。”
    唐迦南不回答她,快速穿上外套,大步流星地穿過花園,驅車揚長而去。
    回家後的第一件事,就是打電話給風萍。
    這一次,她的聲音聽起來神清氣爽,不過說出來的話著實令人鬱悶。
    “迦南,我一會兒要開會,你隻有五分鍾的時間。”
    唐迦南噎住了,從來沒有人這樣和他講過話。
    他很不適應這種對話方式,故而很無語。
    卻聽風萍繼續道:“怎麽了?是因為太想念我了嗎?”
    唐迦南不由得笑了起來,隨即幹咳兩下,正色道:“是這樣的,風萍,你還記得那件被周新竹拿走的大衣嗎?”
    “當然。”
    “昨天晚上,周新竹的妹妹穿它去了會場,結果被jennifer當場揭穿……”
    “哈哈~”風萍笑出聲來,控製不住的愉悅語氣,“那一定很精彩,真遺憾我居然不在場。”
    唐迦南再次無語,為她這種不加掩飾的興奮。
    他忍不住又幹咳了兩聲,道:“現在媒體鬧得沸沸揚揚,周家有些下不了台,周天佑他來找我……”
    “周天佑是誰?”
    周天佑怎麽也算是個風雲人物了,可她這一問,不禁又讓唐迦南想起當初她問自己演過什麽片子,真是……好囧啊!
    “他是周新竹的大哥,他想請你高抬貴手,放他妹妹一馬。”
    風萍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你希望我怎麽做呢?”
    唐迦南一愣,“你想怎麽做?”
    風萍笑起來,“我是挺討厭她的,不過, jennifer既然替我出了口氣,這樣挺好,那就算兩清了……”
    “你現在哪裏?”
    “倫敦。”
    “什麽時候回來?”
    “一個禮拜左右吧!我得掛電話了,晚上再說。”
    她說完掛了電話,司機早已經打開豪華房車的門在等候了。
    風萍一身淺藍套服,跨出車門,快步踏上台階,矮人大叔喘著粗氣緊隨其後,一邊小聲嘀咕道:“姓周的丫頭品行不良,何必管她死活……”
    她頭也不回道:“她既然求上門來,總不好一點兒情麵不講,那樣豈非顯得我太小氣了,再說唐迦南也會很為難……”
    “我看最後一句才是重點。”
    “您真是眼光犀利。”
    “過獎過獎!”矮人大叔撲哧一聲粗笑起來。
    矮人大叔其實並不太矮,隻是身材比較胖,肚子比較圓,看起來像個圓滾滾的冬瓜。但人不可貌相,這位大叔傑出的管理才能不遜於當代任何一位管理大師。
    她剛一踏入大廳,原先坐著的八個人便齊刷刷地站了起來,一概的西裝革履,精神抖擻,都是精英中的精英。
    矮人大叔言簡意賅道:“二樓會議室。”
    風萍率先舉步,領著一群人踏著名貴的地毯來到二樓的會議室門前,兩名仆人一左一右拉開那扇雕刻精美的大門。黑色橢圓形會議桌,裏麵是一個小型吧台,吧台前麵靠著一個身材修長的卷發男子。
    人人都西裝革履,穿得極為正式,唯有他著便裝,純白毛衣,寬鬆棉質長褲,腳上還穿著一雙棉拖鞋,姿態簡直隨意得不像話。聽到門口的聲響,他懶洋洋地轉過身來,略舉手裏的酒杯,用一口純正的英文對眾人笑道:“且來享受醇酒婦人,盡情歡笑,明天再喝蘇打水,聽人講道。”
    毫無疑問,這青年是上帝的幼子,得到了他最多最厚的寵愛。他有一頭濃密且富有光澤的美麗卷發,女人看了也會嫉妒,棱角分明的唇邊掛著淺淺笑意,整個人透出一種無可名狀的貴族氣質,看上去近乎完美,可是風萍卻不由得皺眉。
    “炳辰,你這個時候就開始喝酒嗎?”
    “喝酒看的是心情,又不是時辰。”風炳辰懶洋洋地說,笑得眼帶桃花,“見到我,你不想來一杯嗎?”
    風萍凝眸瞪了他幾秒鍾,終於展眉微笑起來,“好的,大家都來一杯吧。”
    聞言,矮人大叔麵露笑意,其餘八人仍是不苟言笑,沒有太多的表情,但他們還是很樂意喝一杯的,因為接下來的會議將會十分冗長。
    實際上,大家所討論的內容,風萍並不是全部都懂,一通會議下來,覺得頭昏腦漲,眼見矮人大叔和顧問團的各位相繼離去,她才呼出一口氣,癱倒在椅子裏。
    風炳辰倒是神采奕奕,雙臂支撐在桌麵上,十指交叉托著下巴,俊秀臉龐上的雙色瞳人尤為明亮,用戲謔般的語氣對堂妹道:“蘋果妹妹,看來你這半年的日子過得很悠閑……”
    “何以見得?”風萍閉著眼睛,有氣無力地反問。
    “你的臉變圓了。”
    “你確定不是發型的效果?”風萍立刻睜開眼睛,摸了摸自己的臉。
    “胳膊好像也變粗了……”炳辰一本正經地口吻,目光繼續往下打量,“胸部倒是豐滿了些……”
    風萍隨手拿起一個文件夾,呼的一聲扔向他。他坐著紋絲不動,手腕一翻就接住了,聲音裏帶了笑意,“你這麽粗魯,那個唐迦南怎麽吃得消啊?”
    “你的思想這麽猥瑣,居然也有女人願意跟你約會?”
    “因為絕大多數女人都是視覺動物,對付她們,我隻需要麵帶微笑。”他說著揚起嘴角,挑逗性地眨了眨眼睛,“至於我那豐富多彩的內涵,隻對那些高雅的女人展示,你不妨想一想自己屬於哪一類?”
    “君子應該謹言慎行,你這樣油嘴滑舌,遲早變成長舌婦。”
    “有你在,我盡可高枕無憂。”風炳辰微笑道。
    風萍平日也算伶牙俐齒,碰到他就沒轍了,幹脆閉上眼睛不理他。炳辰看她臉色疲倦,決定等到飯桌上,酒足飯飽之後再教訓她。
    “走吧,帶你去吃飯。”
    “這還像句人話。”
    她嘀咕一聲,在椅子裏伸了個懶腰,方才站起身來。風炳辰取過衣架上的風衣穿上,兩人一起下樓,步行去不遠處的酒店。
    席間,剛剛吃個半飽,風炳辰便按捺不住開始訓人了,內容無非是指責她遊手好閑、淡漠親情、視終身大事如兒戲等等。他的這些牢騷積壓已久,所以來勢洶洶,頗有八月錢塘潮湧的氣魄。
    怎奈風萍充耳不聞。
    她埋頭對著食物一番風卷殘雲之後,拿起餐巾抹了抹嘴巴,然後抬頭端詳他一番,道:“炳辰,你長得可真好看……”
    炳辰眼見自己教訓了她半天,還能得到她的讚美,心知不對勁,肯定有後招。果然,她繼續道:“像你這樣英俊的男人不多見,但也還是有的。可是,像你這樣英俊而且雞婆的男人就絕無僅有了。”
    炳辰差點兒沒拿勺子敲她的腦袋,“你這次搞得太離譜了……”
    風萍撇撇嘴笑道:“我是王爾德的信徒,一成不變的生活令人厭倦。”
    “王爾德,我知道他,說什麽‘我喜歡人勝於原則,我喜歡沒有原則的人勝於全世界’。哼!恕我不能苟同。”炳辰一臉正氣。
    “敢問您苟同什麽呢?” 風萍微笑著問道。
    炳辰冷笑道:“假如他把這句話改為‘我喜歡沒有原則的女人勝於全世界’,那我就沒有意見了。”
    風萍忍住翻白眼的衝動,盡量做到麵無表情,以示自己對他的嚴重鄙視,然後伸手端起杯裏的飲料仰頭一口飲盡。
    炳辰嚇了一跳,“公共場所,注意禮儀注意形象。”
    風萍立刻抓住機會反擊,“我都和你一起晚餐了,哪還有什麽形象可言?”
    炳辰誇張地搖頭,看了一眼時間,問她:“稍後有什麽安排?”
    “睡覺。”
    “不是吧?”炳辰輕輕皺眉,沉吟一下道,“不如隨我去派對,順便介紹兩位朋友給你認識?”
    風萍連連搖頭。
    “真的不去?”
    “我要回去睡覺。”
    “那好吧!”
    風炳辰招來服務生結賬,豈料被服務生告知,他們這桌的單已經有人埋單了。
    風家兄妹都吃了一驚。
    “是誰?”風炳辰問道。
    “一位先生。”
    “具體一點兒。”
    “很年輕、很英俊、很大方。”
    聞言,風家兄妹又互相看了一眼,謝過服務生出門。
    風炳辰笑道:“不會是你的某個追求者恰好知道你回來了……”
    風萍打斷他,“那你以為他們會不留名嗎?”
    “也是。”炳辰大膽假設,笑道,“難不成是我的追求者?”
    風萍撲哧一聲笑出來。
    炳辰就是這一點可愛,不放過任何機會取樂,即便是拿自己開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