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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衛昶是第一個，恐怕也是唯一一個被允許看見朱雀大將泡澡的人。
    十五歲的少年梳著長長的馬尾辮，繼承了血子的美貌，比起鳳遙走的時候，長高了很多，進了浴室，先恭恭敬敬給泡在澡桶裏的鳳遙行了禮。
    “哥哥去處理三房那邊的突發事件，還請大哥哥稍微一些時間。”
    “三房那邊怎麽回事？”鳳遙皺眉，“每次都是他們那房在雞飛狗跳，跟你哥哥說，再如此鬧騰，趕出去算了。”
    果真是大哥哥的強硬做派，衛昶小小年紀卻很沉穩，抱拳稟告道：“三房爺爺最近腦子有點發蒙，有時候說自己被先祖附身了，盡說些奇怪的話兒，有時又異常清醒，但還是會把他知道的血族秘密到處說，剛剛我們到門口去迎大哥哥回府，也不知怎麽的，照顧他的人一不留神就讓他給跑了，正在全府搜查，也有可能是跑到外麵去了。”
    三房這位長輩是他這一輩唯一幸存的人，腦子在戰場上受過傷，沒發病的時候跟正常人無異，但是，一旦發病，就神神叨叨，什麽話都敢往外說，鳳遙對這個長輩也是很頭疼的。
    “去大花園的假山找一下。”
    那個地方是三爺爺小時候和小夥伴們捉迷藏玩耍的一方天地，年紀大了，也是一個老小孩，經常會去那裏躲藏起來，讓小輩們去找他。
    “已經找過了，這一次，三爺爺不在那裏。”
    鳳遙長歎了一聲，既然弟弟派衛昶來見自己，肯定一時半會兒來不了，他心裏也是隱約覺得宮裏還會出事，準備著休憩片刻之後，再進宮一趟，就如他所說，他想什麽時候見皇帝，就什麽時候見，那得看他高不高興。
    他做事，從來沒有私心，所以，即便有時候違背了君臣之禮，被同僚們參奏，明德帝還是會站在他這一邊，皇帝知道，他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鳳家。
    他吃過太多的苦，想要血族在這世上安穩的生活，一直在傾盡他的力量平定世間所有的紛爭和困難。
    “這次的謠言你知道嗎？”雙手搭在木桶邊沿，目光微冷。
    “這次的謠言前因後果，我全部知道，前陣子是我陪著哥哥進宮給公主送去了幾箱子珍珠，公主寫信給哥哥，說想要自己串珠簾，以後掛在衛家屬於她的房間裏，哥哥就照辦了，帶著我進宮給公主送珍珠，公主知道我們進宮，很開心的迎上來，在皇後的宮殿前，不小心撞翻了我手上的箱子，珍珠撒了一地，當時，哥哥和公主撿珍珠的時候離得最近，謠言就這樣傳開了，說哥哥趁撿珍珠的時候，偷偷摸了公主的手。”
    鳳遙的眼眸中殺氣驟聚，就憑著這麽件小事，謠言就傳開了，還真是造謠的一張嘴，被造謠的跑斷了腿也解釋不清楚。
    “阿昶，你已經十五歲了，大哥哥今天把話說明白一點，我對愛蓮公主隻有兄妹之情，以後要娶公主為妻的是你的哥哥鳳沅，他們兩個才是真正的喜歡彼此。”
    “是。”衛昶並沒有覺得驚訝，他年紀雖然還小，但是，比他年紀還要小的愛蓮公主見到他哥哥的時候，滿眼散發出來的那種喜悅，他是看得出來的，公主喜歡的人是哥哥。
    他是不相信謠傳的，哥哥對公主的喜歡一直保持著克製的態度，別說偷偷摸公主的手，每次去送東西都會帶上他，以防落人口實，而且，公主雀躍的像個小麻雀撲上來，哥哥都會下意識的躲開些，保持彼此的距離。
    珍珠被打翻的這次，純屬是個意外，哥哥和公主隻是挨近了些在撿珍珠而已。
    說到底，公主不過是一個十三歲的小女孩。
    “所以，大哥哥跟你說的話，你照做就是。”鳳遙看見了他眼底的決心，唇角微微上揚了一些，“你是衛家未來的家主，三五年後，等你成了親，當了父親，哥哥就會把家主之位傳給你，連同我的朱雀大將這個身份你也要同時接手，所以，從現在起，你可以展露你學到的本領，無論在衛家，還是當著外人的麵，你都可以立威了。”
    聰明如衛昶，已經從這句話聽出來，以後再在外頭聽見有關對衛家不利的謠言，他都可以站出來處理，包括像現下這個關於哥哥的謠言，他都可以出手把人打殘了。
    “阿昶明白了。”衛昶鄭重的抱著拳彎下身子行了一禮，“阿昶一定不負大哥哥和哥哥所望，擔當起衛家的保護者。”
    “等過些日子，我把該說的都說與你聽，你長大了，也是時候知道血族的秘密了。”
    “是。”
    門外，鳳遙的親兵恭敬的說道：“大將軍，陛下派人來請你進宮商議大事。”
    鳳遙的眼皮子一跳，果然還是出事了，一定與慶安王有關。
    嗯了一聲後，長腿一邁，從木桶裏出來，衛昶將幹爽的大巾子圍在他的腰間，他低聲對他說了幾句，衛昶應了一聲後，從另一道門離去。
    鳳遙進了臥房，穿戴整齊後，從臥房開了門，見到皇帝身邊的內侍一臉凝重的神情，揮手讓親兵退下，問了一句怎麽回事，得到的答案是慶安王欲謀刺陛下，被陛下反殺，現如今陛下在皇後的安撫下，心情稍微平靜了些，但是，打擊太大，可能心裏無法承受，隨時會崩潰。
    鳳玉也死了？
    鳳遙的心裏倒是一怔，內侍求著他趕緊動身進宮，被他擺手阻止，問了句，陛下還召誰入宮了？
    明德帝名下就兩個兒子，一天之內，兩個兒子同時謀逆被殺，雖然是皇帝說了算，但是，臣子們是不會放過這個機會的，總會有人借機造勢，渾水摸魚的事不會少。
    內侍回答隻召了大將軍一人進宮，鳳遙的雙眉就擰得更緊了。
    “我自己進宮去就好，你立即前往寧德王府，把王爺和世子都召進宮去，怕什麽，陛下心煩意亂，什麽都忘記了，兩個兒子都殺了，明玉國的儲君誰來做？你在陛下身邊多年，難道不清楚臣子們的心思，過不了幾個時辰，我看，都紛紛進宮去請求陛下趕緊立個儲君。”
    內侍怔楞了一下，想想也有道理，現在這個時候，皇帝陛下的腦子不好使，等他清醒過來，要做的第一件事也必定是立儲君。
    “那……”
    “寧德王是陛下嫡親的弟弟，世子鳳竣是嫡子，如今的情況下，不找他們進宮去安撫陛下，還能找誰去？”
    內侍點頭應承著，施了一禮，腳步匆匆的離去，出了衛家的大門，轉頭往寧德王府的方向疾奔而去。
    皇宮裏發生的事，也不是皇帝想要瞞著就能瞞得住的，何況是兩個多時辰的事，明德帝的兩個親兒子相繼謀逆被殺，這個消息已經通過有心人傳了出來。
    鳳遙自然知道皇帝的身邊，朝中重臣都是安了眼線的，所以，他故意拖延了時間進宮，帶著下一任的衛家家主衛昶，他剛剛對他耳語，就是要他回房去，換上一身衛家獨有的朱紅色軟甲，跟著他進宮護駕。
    朱雀大將帶著朱紅色軟甲的馬尾辮小將進宮，一大一小的身影映襯著他們衣服上的朱雀家徽，來到潛龍殿的門外，頓時秒殺一幹跪在殿外求見皇帝的人。
    近衛軍攔著無召進宮的各位大人，見了朱雀大將，自然是彎下身子請他進殿，陛下等候多時了。
    但是，鳳遙擺手示意不著急，瞄了一眼跪在地上神情戚戚的臣子們，有幾個仗著年齡屬於長輩，本想要追問他太子被殺到底是怎麽回事，被他一個冷眼掃過，身子一哆嗦，目光調回，也不敢再看他一眼。
    不一會兒，明德帝的胞弟寧德王帶著他十五歲的兒子鳳竣急匆匆的到了，臣子們一見寧德王，跪著的人一下子圍了上來，被鳳遙不著痕跡的擋在身後，冰冷的雙眸掃了一圈目的很明顯的人。
    “該跪著就去跪著。”下頜抬了抬，朱雀大將藐視一切的氣勢一下子逼得這些想要圍著寧德王的臣子趕緊的後退，讓出一條路來。
    寧德王在內侍去請他的時候已經了解了整個事件的過程，他對自家侄子還是了解的，若說他們目中無人是有的，畢竟是鳳家的皇子，雖然是庶出，但是，他皇兄的名下就這麽兩個兒子而已。
    但是，說他們膽敢謀逆，他是不信的，他們沒有這個夠膽，他皇兄說他們謀逆，那麽，隻有一件事觸動了他皇兄的逆鱗，在他皇兄眼中，血族的秘密比整個明玉國還要重要，尤其是他的愛蓮公主。
    太子對愛蓮公主的異動，他也不是沒有覺察，也明地裏暗地裏在言語中說給他皇兄聽，但是，他皇兄似乎認定了他的兒子們隻要滿足他們的吃喝玩樂就不會鬧事，對於他的這種明示暗示都不予理睬，其實他皇兄的心裏跟明鏡似的。
    等到事情發生了，他再懊悔也已經晚了。
    寧德王聽內侍說，叫他進宮去勸慰他皇兄的主意是鳳遙出的，也就是說，他也算是無召進宮來的。
    但是，鳳遙看向他的眼神似乎在說，這件事關乎的不僅僅是鳳家，還有血族，所以，他身為血族的長老，也是要盡一份責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