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9章:大都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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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力此人,旭輝城人士,自小就長在海邊,祖父和父親是村裏有名的捕魚能手。
東海沿岸,海盜的存在也不是十年二十年的問題,幾百年前就有在陸地上生活不下去的人跑到海島上去占地為王,拉幫結夥在海上搶劫過往的船隻,不管是商船還是漁船,照搶不誤。
秦力的父親因為一件小事得罪了村裏的惡霸,那人後來去投奔附近島嶼的一個海盜團夥,說他們村裏有錢的人比比皆是,引來了海盜燒搶村子,一個村子一百多人,除了被祖父藏在家中暗道裏的秦力,其餘村民全部被殺,包括秦力一家五口,可憐他的姐姐不過十三歲的年紀,寧死不屈,不願受辱,被海盜撕扯掉衣服後,往海盜的長劍上撞去,當場斃命。
這一切被藏在暗道裏的秦力親眼所見,等海盜撤去後,他從暗道裏出來,一聲嘶吼,不殺盡海盜誓不罷休。
他背井離鄉,到別的島上當了兩年的海盜,將海盜們的日常摸索的一清二楚,也練就了一身過硬的武功,那年,他不過十三歲的年紀,潛回岸上,攔住了當時的水軍大都督,也就是他後來的恩師閆順的去路,他願意帶領朝廷的水軍剿滅海盜。
要說東海這一塊的水軍大都督,就算是那位作死的先先帝在位的時候,用人還真的準確到位,從來沒有出過一個不管事的主兒。
閆順看到這個十三歲少年的雙眸裏燃燒著火焰,不顧下屬們的反對,派兵清剿那個叫東門島的海盜窩,在秦力的帶領下,果然一舉殲滅了在水軍黑名單上的那夥人。
閆順問秦力,你以後想做什麽,秦力回答要親手一個個砍斷殺他親人燒他村子的那些海盜的頭,他微微一笑,當下就認了他當徒弟,將他留在了身邊。
他沒有看走眼,這個叫秦力的十三歲少年,很快就成了他身邊得力的助手,習武刻苦,習文用心,三年後,也終於親自帶領朝廷的水軍剿滅了殺他親人的那夥海盜,親自砍下了仇人的頭顱。
秦力很快就成為了東海水軍中的傑出人物,外人看來,那是因為有他的師父當靠山,所以晉升的特別快,可是,閆順心裏最清楚,自己的這個徒兒是靠著累累軍功一步一步爬上來的,他身上的傷口比任何人都要多。
不管別人是怎麽看怎麽想的,十年後,他病重之際,給朝廷寫了舉薦走奏折,希望朝廷能善用賢能,晉升秦力為水軍大都督。
剛好,那時的先先帝吊著一口氣,朝政大事都是當時還是皇子的鳳岐山在處理,先帝是當時的儲君,但是還未被正式任命為下一任的皇帝,鳳岐山拿著這份奏折考慮了沒多久就直接同意了閆順的舉薦,晉封當時還隻是一個五品小參將的秦力為大明朝的水軍大都督,朝野震驚。
自古以來,不管是什麽官職,上下都是有利益關係維係著的,秦力在接到吏部的正式文書後,深感不安,那個時候,恩師已經撒手去了,他能商量個事的人都沒有了。
也因為這樣,他在這個時候慢慢培養了一批他看中的人,這些人後來成為了水軍當中的中堅力量,連元朗這個大燕皇帝都不能輕易動手,就是因為那幾個人跟秦力是生死的兄弟,一步一步的從那個最困難的時期一起走過來的。
秦力接管大明朝水軍的這一年,正好先帝歸天,新帝登基,朝中各種彈劾他的奏折滿天飛,畢竟,一個毫無背景的人當上了水軍大都督,不把他拉扯下來,有關係的人怎麽上位。
千靈的皇兄剛剛登基,才說服了與他親如兄弟的王叔一起處理政事,沒想到的第一個難關就是群臣齊心合力彈劾秦力,他心力交瘁的將所有彈劾的奏折摔在大殿之上,問:“秦力立下了一尺厚的戰功,他當不了大明朝的水軍大都督,你們倒是給朕推舉個比他的功勞還要高上寸許的人來,朕立即晉封他為水軍大都督,若是功勞沒有秦力多,就不要跟朕替沒有資格這種話了,大明朝的水軍大都督,不是請客吃飯,是提著腦袋在海上跟海盜拚殺的武職,朕把十萬水軍交給秦力這樣有實力的人統領,朕放心!”
最後的三個字“朕放心”說得斬釘截鐵,這話後來傳到了秦力的耳中,據說當時就朝著臨安的方向跪了下來拜了三拜,說了一聲定不負陛下的期望。
他也確實沒有讓陛下失望,在他的統領之下,東海境內的海盜之患比閆順在位的時候減少了很多,十萬水軍成了東海沿岸百姓眼中的守護神。
可後來,大明朝在鳳琛的手裏急速的衰敗,賀蘭氏在安西稱帝,燕昭公主的駙馬在鄭州稱帝,趙昂在臨安改朝換代建立楚國,秦力的手下慫恿他,反正天下已經亂了,大都督你經營東海沿岸二十年多年,你稱帝吧,建立東海國。
秦力賞了那人三十軍棍,逐出軍中,堅守著大明朝最後一塊土地,直到燕昭公主親自來見他。
千靈還記得第一次見到這位名聲顯赫的大都督,元朗和她站在一起,而秦力直接朝她跪下,道了一聲見過公主殿下,擺明了就是將她當成大明朝的公主。
她沒有華麗的說辭,隻是告訴他,如果他想稱帝,她不會阻止,兩軍交戰,勝者為王,如果他無心稱帝,那就歸屬大燕,她的丈夫是替鳳家將這片土地繼續統治下去,想要給百姓一個太平盛世。
她也清楚,秦力之所以向她臣服,是因為她的父王和皇兄當年的賞識和信任,她回報他的也是賞識和信任,十萬水軍繼續由他統領著,隻給他加了一個督軍影十一趙一溪。
她當然也知道,影十一的存在,水軍上下都不會舒服,但是,她和元朗必須要這麽做,秦力的時代總歸會過去,十萬水軍新的統領人必須是影十一,是他們可以完全信任,也是完全信任他們而行動的人。
她也預料到了秦力隱退之後會發生的事,但萬萬沒有想到,軍中與影十一對立的人竟然勾結海盜,水軍是幹什麽吃的,打擊海盜,保護民安,你們倒是厲害,為了一己之私,竟然利用海盜來殘害百姓,行,你們給我等著,以為我治不了你們是吧。
天行曾經問過千靈一句話,人都是會變的,影子們分開在各地也有好幾年了,你就一點都不懷疑他們的思想發生了改變,比如,可能會為了榮華富貴做有違當初加入影子小隊的誓言?
千靈則是回他一句,你會改變嗎?見他搖頭,她笑,你不會改變,影子們自然也不會改變。
但是,並非所有人因為有著過命的交情都不會改變。
秦力的那些好兄弟,很多都發生了改變,有的是為了權利,有的是為了錢財,有的是為了女人,而像秦力如此意誌堅定的大概也隻是唯一了。
秦力當年安葬了親人後,立了一塊木頭當碑,兩年後,才在閆順的幫助下回到村子裏重新建造了秦家的墓地,曾經居住過的村子早就成了廢墟,但是,從他成了大明朝的水軍大都督後,有人陸續搬了來,曾經一度被稱為廢墟的村子,房屋重新建造起來,而且規模越來越大,因為這是大都督的故鄉,沒有海盜敢來這裏。
從前隻是一百來人的漁村,到如今,已經發展到了一千多人的大村落,人丁興旺。
秦力前兩年有了退隱的意思,影十一也是很耿直的人,跟他說,沒有什麽好送他的,隻要他願意,就造兩進屋子給他當作謝禮,這些年如果沒有他支撐著,東海恐怕不是如今這一派和平的景象。
其實,秦力對影十一也是很欣賞的,暗中調查過他的從軍軌跡,對於先帝手裏那個深不可測的影子小隊,他也是有所耳聞,影十一更是坦言,當年是皇帝老大親自訓練出來的,這讓秦力後來對元朗也發生了慢慢的轉變。
他從大明朝的水軍大都督,變成大燕的飛龍大將軍,武職依舊是二品,但是,俸祿卻比大明朝的時候多了一倍,每年要給朝廷的各種進貢卻少了不知多少,大燕的帝後不喜歡勞民傷財,不像大明朝的時候,一年四季要把新鮮的魚蝦運到臨安去給各路的官員嚐鮮,先帝不想那麽做,可官員有的是道理讓先帝不得不對東海每年的進貢睜一眼閉一眼。
秦力一向都是很嚴肅的人,遵守誓言,不剿滅海盜就不成家,到了四十幾歲的年紀了,身邊也隻有一個老管家操持他的日常生活,接受了影十一的好意,讓他在南郊的靠山位置建了兩進房,修了個挺大的院子,離職後帶著老管家就搬去那裏住。
影十一偶爾會來旭輝城,有時間就是看看他,兩個年紀差了十來年,算不上知己好友,影十一很清楚,秦力雖然對自己不錯,但是,更信任那些跟著他一起血雨腥風裏走過來的弟兄,所以,也不敢貿然跟他說起軍中有人勾結海盜之事。
千靈就不一樣了,她拿到影十一給她的那幾個軍中高層的名單,嗤笑了聲道:“這份名單直接給秦力去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