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八章:進宮告禦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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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傅錦儀抿著唇不敢言語。
    “事到如今,避是避不開的,我早已先送了信給徐策,若是真出了事,他必定進宮保你。”林氏垂下了眼瞼:“另外,我會同你一並進宮。”
    傅錦儀驚愕道:“母親當真要去?”
    林氏隻是擺了擺手。
    “徐策忙於國事抽不開身,再則一個大男人為這些後宅之事奔波是不像話的,我就不肯讓他陪你了。可若隻有你一人進入,我又如何放心?你年輕,摸不透皇後娘娘的性子,我與皇後多年相交,倒是能周旋一二。”林氏說罷斜睨她一眼:“我對你千叮萬囑,不要和李氏硬碰硬。可你從來都聽不進去!你以為李氏是那樣好對付的鄉野村婦?她也是皇族出身,什麽齷齪沒見過,她的手段你日後就慢慢瞧著吧!”
    傅錦儀聽得渾身顫抖,忍不住又跪下道:“兒媳從不是膽小怕事之人,隻是此事有兒媳一人承擔即可,母親何必去蹚這趟渾水呢。還請母親顧念自己的身子,安心養病,如何能進宮折騰……”
    林氏的決定讓她羞愧難當,又惶恐不安。
    難道林氏要親自去麵對皇後殿下嗎?林氏是個風吹吹就倒的人,若是真出了事兒,她年輕氣盛還能抗兩天,林氏可經不起折騰!
    她跪著嗚嗚啜泣,一壁求道:“還請母親收回成命!”
    林氏並不理會,拂袖起身出門道:“把轎子抬過來吧。”
    ***
    寶瓶兒胡同裏,大隊人馬浩浩蕩蕩走過長街,被護衛在中間的幾頂小轎都是四人抬的,裝飾奢華,氣派天成,惹得周遭百姓頻頻駐足張望。
    在京城地界裏,能坐上四人抬轎子的,無不是朝廷重臣、公侯伯爵。徐家上到太夫人,下到晚輩傅錦儀,自然都是能坐這樣轎子的。隻是如此排場,倒也不算什麽,徐家是正兒八經的國丈,按規製都是能用上華蓋的,隻是太夫人李氏懶得操持這些。
    傅錦儀就坐在排位靠後的一頂轎子裏,掀開了轎簾朝外望去。
    徐家進宮的隊伍相當龐大,在李氏的命令下,不單是大房婆媳兩個,薛姨娘的庶出長子二少爺和二少奶奶、和穆縣主徐玥並幾個庶出妹妹都跟著進來了。
    傅錦儀的心情異常沉重。她不怕皇後殿下,更不會畏懼李氏,她隻是擔憂鐵了心要陪自己進宮的林氏。
    心裏煩躁不安時,明明是很長的路,居然也一晃眼就到了。轎子落了地的時候,就聽見一個男人聲音輕巧地恭敬道:“這兒是順貞門了,請太夫人換轎子吧。”
    徐家人進宮,自然有專程來接引的太監。
    傅錦儀和一大家子人都被請了下來,在宮裏行走的轎子是另行安排的,所以要換轎子。前頭的李氏和林氏率先被請進轎子,後頭傅錦儀和幾個小輩才跟上。那個方才說話的年輕太監領著幾個宮女上來伺候,他們先請傅錦儀上轎子,隨後才是二少爺和二少奶奶幾個。自然,二少奶奶站在地上等候傅錦儀上轎子時,臉色並不好看。
    雖然是庶房,在徐家,二房夫婦可是過的比徐策更像嫡出。可但凡有傅錦儀出現的地方,他們又不得不守著嚴苛的禮法。宮裏的規矩大過天,再不平,也不能讓人抓把柄。
    不過,這徐家二房倒不是最難過的。在他們身後,還有好幾位女眷根本就沒有轎子。
    庶出的徐芸和徐、薛家的大太太和二太太幾個都步行在太夫人的轎子邊上。
    在宮裏,二品以上的誥命才能有轎子坐。二房夫婦兩人還能因著國公爺的偏袒在皇後跟前特意求來這個恩典,薛家人卻是萬萬不敢放肆的。
    眾人一路朝鳳坤宮裏去。
    李氏昨日就打了招呼進來,一路上宮人們伺候地周到細致,過往的嬪妃女官們也都恭敬避讓行禮,這一路走下來倒是風光無二。等到了鳳坤宮,眾人都被請下轎子,前來迎接的女官笑盈盈道:“早就接了帖子說太夫人要進宮賞菊花的,皇後娘娘也一大早就等著了!”
    傅錦儀忍不住撇了撇嘴。
    太夫人李氏自然不能堂而皇之地打著告禦狀的名頭進宮,家醜不可外揚,她不能丟了徐家的臉!可話又說回來,徐家在整個天底下哪裏還有臉麵?從前都不要臉,這會兒倒周全了。
    傅錦儀心裏冷笑著跟隨眾人進門。
    皇後娘娘早已等候多時。
    李氏進殿便跪下行禮,傅錦儀也都跟著跪下了。她低著頭,隻瞧見皇後娘娘一雙紅木繡櫻桃攢梅花的繡花鞋匆匆從麵前一閃而過,親手扶起了李氏道:“母親快起來。”
    李氏順勢站起,身後小輩們都被宮女扶了起來。邊上另有好幾個小太監呼哧呼哧地抱著菊花盆子進來。
    這是真來賞花的。
    幾個女官親手捧了一瓶子鮮亮的九重菊送到皇後麵前。皇後卻看也不看,隨意寒暄了兩句,便問道:“聽說母親是為了家事而來的?”
    家事,為了徐家的家事,皇後也算是操碎了心。
    事實上,徐家人進宮十有八九都是為了家事的。徐策成人之前,國公爺和李氏就屢屢進宮哭求要廢黜林氏,鬧了不知多少回;後來孩子們都長大了,又進來吵著鬧著要立二少爺為世子。更遑論等徐策衣錦還鄉,徐家上下都如臨大敵,多次進來求皇後偏幫。
    這一回李氏為了傅錦儀進宮求見,在皇後看來真不算什麽,簡直是家常便飯好吧!這些年,徐家早已成為皇室口中的奇葩。
    李氏老眼渾濁地看著皇後,開口第一句話便道:“殿下呀,您可要為我這老婆子做主啊……”
    皇後忍著氣擺擺手,道:“把外門關上吧,有人來見,就說我與母親說幾句體己話,不便見客。”
    女官們早有準備,一聲吩咐下去,廳堂外頭的三道房門一扇一扇地關上了。李氏伸手一摸眼睛,哀哀道:“殿下,不是我做母親的給您找麻煩,實在是這一回出了大事了,老身不敢自作主張,隻好來求殿下……”
    李氏每回進宮,開場白都是這麽一套。
    皇後不用猜都知道徐家又出了什麽烏七八糟的事兒。起初皇後還怕人家笑話,拚了命地遮掩,後來全天下都知道了徐家的醜事,皇室裏更是拿來當笑料,皇後的麵子被徹底砸在了地上。
    最離譜的是有一回不慎被聖上撞見。聖上很不喜歡後妃和家眷私底下密謀,那一回駕臨鳳坤宮,聽見裏頭又哭又罵地,還當是皇後圖謀什麽不軌,鐵著臉推門進去才發現是徐家的妾室坐在地上哭,太夫人指著正妻林氏要衝上去打,皇後狼狽不堪地在拉架。聖上很是尷尬,皇後更是丟盡了臉。
    李氏的模樣著實可憐,而皇後卻是越發地厭煩她了。自己在宮中立足已經筋疲力盡,母親卻絲毫不顧及自己的辛苦,整日拿著徐家的爛攤子給她找麻煩。果然應了那句話,不是自己親生的血骨,又哪裏會真心疼愛呢,若自己是李氏的親生,她如何舍得天天進來找茬?
    好在徐家手握重權,給了皇後一輩子的支持,便是李氏糊塗,皇後也從沒對娘家有過不滿。而說起這些,如今國公爺年老,手裏的勢力都鬆了,還是徐策掌控著整個城防營的兵馬,是她和太子最大的依靠。
    李氏竟絲毫不為她和太子考慮,還一門心思要置徐策於死地。
    皇後用一種無奈而涼薄的目光看著她。
    “您不知道,這回大房夫婦是犯了人命官司的啊!他們把薛家的千金小姐活活打死啦!哎,我聽說了之後,嚇得連覺都睡不著了,皇後娘娘您想想,這王子犯法與庶民同罪,這要是讓人知道了、捏住了把柄,在聖上麵前參奏一本,咱們整個徐家都要牽連上了啊!”李氏說著幾乎要哭出來:“您說,大房平日裏不守禮法,我也都不計較,可誰知他們膽敢打死人命!這麽大的事兒,也隻有您能管管了……”
    李氏聲情並茂地訴說著,將妾室花朝如何打死了薛大小姐、徐策夫婦又如何縱容花朝說了個清楚。
    一旁的薛家眾人早跪在了地上,砰砰砰地磕頭。薛家雖是京城外的芝麻小官,倒不是第一回進宮了,從前為了扶正薛姨娘還被國公爺親自帶進來過。故而這一回也並不怯場,薛大太太領頭哭得肝腸寸斷,薛二太太磕一個頭就求一句“我們家活生生的大閨女啊,就這麽被打死了……”
    李氏裝模作樣,這薛大太太可是哭得真心實意,看著倒真是十分淒慘。
    皇後眉頭緊皺。
    “母親,我此前就聽身邊宮人說了此事。薛家的長女死在明園是不假,可是她是徐策新納的妾室啊,妾室的生死都由主人家定奪,便是打死了也沒有立案的。當初既然薛家同意將女兒送進來做妾,那就是把人賣給咱們徐家了,是生是死又能如何?”皇後看著李氏歎氣道:“律法在此,便是告到聖上跟前也沒有道理,母親這話真是杞人憂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