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五十六章 賴皮鬼再立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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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許世彥領著兒子和狐狸,在平台上呆了五天。


    這五天裏,許世彥把平台上所有的參都抬了出來。


    其中最大的就是那棵六品葉,另外還有兩棵六品葉,稍微小了點兒,也還不錯。


    五品葉四棵也還行,剩下的四品葉、燈台子、二甲子,就比較小了。


    許世彥一點兒不嫌棄小,全都抬出來,小心翼翼用青苔和樺樹皮包好了。


    “這些大的回去都炮製起來,這都是救命的良藥。


    小的,回頭我找個適合的地方密起來,再養個十年二十年的,也能長不小。”


    許世彥說的密,也是當地一種土話,就是以前放山人留下的。


    當年滿清入關後,將長白山地區封禁起來,不許外人進入。


    但是滿清貴族對人參的需求量非常大,僅依靠打牲烏拉衙門的兵丁,很顯然無法滿足。


    所以那個時候,打牲烏拉衙門,會給一些人發放參票,拿了參票進山挖參的人,叫做刨夫。


    刨夫進山挖參,有時候抬出來的參太小,無法上交換錢。


    於是就在自己住的窩棚旁邊,找個適合的地方,把小山參重新栽到地裏,這就叫移山參或者秧參。


    擱現在來說,叫山參趴貨。


    還別說,山參移栽到新的地方,營養充足,長勢比之前好,幾年就能長大。


    然後刨夫就把秧參當做老山參上交,換取工錢。


    秧參的品質劣於山參,這種以秧參充當山參的事情,在嘉慶年間被朝廷發現。


    據說當時,五十九斤七兩的參票中,有三十七斤十三兩都是秧參。


    皇帝暴怒,下令查處了地方官員三十多人,或革職拿問、或連降三級,吉林將軍秀林賜令自盡。


    從那以後,官兵時時進山搜查,一旦發現刨夫培植秧參,盡數搗毀。


    但這種事屢禁不止,為了保存秧參,刨夫想盡辦法把秧參藏在隱秘所在。


    故而,就有了這個密。


    後來人們栽培園參的時候,發參籽可以發水籽和幹籽。


    幹籽開口率高,成活率高,比較齊。


    水籽沒有經過休眠期,開口率不好,很可能撒下去第二年開春沒出苗,倒是第三年出來了。


    所以起參栽子的時候,就有五個葉裏混著三花的這種情況。


    三花很小,就跟火柴杆兒似的,但條件差的參農,這樣的栽子也舍不得不要。


    於是就重新栽到原來的地裏,留一兩年再起,這個,就叫密栽子。


    當然,這個密的栽子,一般來說,身條都不會太好,也很少起出來移栽。


    多數都是在地裏密兩年,用本地土話來說,就叫打個滾兒,然後起出來做貨。


    雖說這移山參或者說趴貨,比不上山參值錢,但是留著配藥用還是蠻好的,畢竟藥用價值要比園參高太多了。


    許世彥就是這麽打算的,回頭找個適合的地方,把那些小的都密起來,小心培植留著。


    隻要不爛掉了,那就留在地裏養著嘛,以後用的時候再挖出來就行。


    許海源對這個懂的不是很多,反正他爸咋說,他聽著就行了。


    就這樣,第六天一大早,爺倆收拾好東西。


    許世彥先爬上去,許海源在底下,把他們的背包等東西係在繩子上,許世彥給拽上去。


    之後,許海源再把賴皮鬼背起來,拽著繩子往上爬。


    許世彥在上麵也拽繩子,幫著兒子快點兒爬上來。


    等許海源和賴皮鬼都上來之後,許海源鬆開了賴皮鬼。


    爺倆背上大背囊,沿著原路往回走,準備回去找他們的車。


    許世彥對這邊熟悉,他在前麵領路,許海源領著賴皮鬼在後麵跟著。


    許海源畢竟是個十幾歲的孩子,又沒怎麽進過山,走的沒許世彥快。


    許海源正絆絆磕磕、跟頭把式的在後頭攆他爸呢,結果那賴皮鬼不知道咋回事,卻一下子躥了出去,朝旁邊跑了。


    “賴皮鬼,快回來,咱們得回家了,不能在外麵胡亂跑。”許海源一看,趕緊吆喝。


    可賴皮鬼根本不理,還是往前跑,許海源擔心賴皮鬼跑丟了,就隻能去攆。


    許世彥走在前麵,離著許海源大概十幾步遠。


    當他聽見許海源喊,回頭一看,許海源已經追著賴皮鬼,朝著南麵跑了。


    “源源,回來,那賴皮鬼它丟不了。”許世彥急忙就喊自家大兒。


    這幾天,賴皮鬼會在許世彥去打水的時候,跟著上去,找地方捕獵。


    等它吃飽了,會在砬子上麵叫喚,許海源再去把它接下來。


    平台那點兒地方,屬實太憋屈了,估計賴皮鬼上來撒歡兒呢。


    可許海源這會兒已經追出去一段路了,前麵的賴皮鬼還一邊跑一邊回頭朝著許海源搖晃大尾巴。


    許海源這脾氣也上來了,二話不說,追著賴皮鬼就跑。


    他這一跑,許世彥也隻能跟著跑,一邊跑一邊吆喝他家大兒。


    山林裏,就看見這麽奇異的一幕。


    一隻毛色豔麗的狐狸,如同一團火般快速的在林間穿梭。


    後頭一男孩背著老大的背囊,上頭還掛了不少東西,就在後頭追狐狸。


    再後麵,一男的也背著個大背囊,背囊上麵還扣著一口鍋,男的一邊走一邊喊。


    賴皮鬼跑的挺快,但它跑一小段路,就回頭瞅瞅許海源,再搖晃搖晃大尾巴。


    等許海源眼看著要追上它的時候,賴皮鬼扭頭再跑。


    氣的許海源緊追不舍,後頭的許世彥沒轍,就隻能攆著自家兒子和狐狸,在林子裏一陣跑。


    賴皮鬼在前麵七拐八繞,跑出去十幾裏地。


    直接把後頭背著那麽多東西的許家爺倆累的氣喘籲籲,不得不停下來休息。


    “不是,這賴皮鬼今天抽什麽瘋呢?它要幹啥?”


    許海源累的不行,扶著一棵樹,直喘粗氣。


    身體再好的人,也架不住背著那麽沉的東西,在山林裏奔跑十幾裏路啊。


    更何況許海源才十三,還是個孩子呢。


    許世彥仰頭看了看天,再看看樹,辨別了一下方向。


    “這裏,好像離著當初我跟你媽看參的地方不太遠了吧?


    那時候我就是在這邊山上,從狼嘴裏救下了賴皮鬼的。這家夥是不是想家了?”


    雖然過去這些年了,但許世彥對這片山還是有點兒印象的,好像離著大房子那個前川參地不是太遠。


    “也不對啊,它連個媳婦都沒有,還能想家?”許世彥說完,自己先笑了。


    養賴皮鬼這麽多年,從來沒見過賴皮鬼領回來個母狐狸啥的,也不知道這狐狸有沒有個媳婦。


    許海源還沒緩過來呢,聽見他爸這麽說,就一邊喘著粗氣一邊笑。


    而前麵已經跑出去挺遠的賴皮鬼,回頭發現那爺倆都沒跟上來。


    小家夥歪頭瞅了瞅,又蹦蹦躂躂回來了。


    一邊嚶嚶著,一邊咬住了許海源的褲腿兒,非要拽著他往前走。


    “爸爸,賴皮鬼是不是想帶咱們去哪兒啊?


    我記得那年我們進山遇見蛇的時候,它也這樣。”


    許海源看著腳邊一個勁兒咬他褲腿,試圖拽走他的賴皮鬼,若有所思的問道。


    許世彥一聽,來了精神,“哎幼,說不準。”


    這小玩意兒靈性十足,又常年在山林裏,保不齊這是要帶著他們去找什麽。


    “走,跟著它,咱們去瞧瞧。”


    就這樣,爺倆跟在賴皮鬼後麵,又往林子裏走了一個多鍾頭,走到一個山窩子裏。


    許世彥一看這地方,窩風朝陽,樹木繁茂,哎幼,地方不錯啊。


    “源源,跟緊了賴皮鬼,我感覺這一片地方,應該能有參。”許世彥囑咐了許海源一句。


    還不等許海源答應呢,許世彥就瞧見了不遠處一棵紅鬆樹。


    大概有一人合抱粗,離地一人來高的樹幹上,被人扒去了一塊樹皮,露出木頭本質,上麵用斧子刻著兆頭。


    那兆頭一看,年頭就不短了。


    “兒子,這邊有老兆頭。快過來。”許世彥吆喝一聲,把他家大兒叫過去。


    “你看,這上頭刻著呢,當時有人在這附近,挖到了一苗六品葉兩苗五品葉。”


    許世彥指著老兆頭,給許海源講解。


    別看許海源在學習上有天分,但是這些事情他沒經曆過,上哪兒懂去?


    孩子對這些很感興趣,非常認真的聽父親講解。


    “爸爸,那要是照著你說,這附近應該還有參,對麽?”


    許海源聽完老兆頭的由來之後,問道。


    “嗯,這老兆頭有一百多年了,要是按照咱放山的老規矩來說,抬大留小,這附近肯定有參。


    當然,過去這麽多年了,誰也不知道是不是有人來過這裏發現過老兆頭。”


    許世彥抬頭,往四周掃了一眼,正好看見賴皮鬼晃悠著大尾巴看著他們。


    “賴皮鬼,你帶我們來這裏,這兒有參麽?”許世彥隨口就問了一句。


    結果那賴皮鬼卻撒開了歡兒,在原地蹦啊蹦,然後一擰身,就往前麵跑。


    “走,咱們跟著賴皮鬼。”


    有賴皮鬼在,就不需要爺倆費勁巴拉的壓山去找了,直接跟著走就行。


    爺倆跟在賴皮鬼身後,走到老兆頭東南大概不到二十米的位置,賴皮鬼停下,圍著一簇草叢轉悠。


    許世彥上前,果然在草叢裏發現了一棵參。“棒槌。”許世彥忙喊道。


    “幾品葉?”


    許海源跟著他爸在山上呆了好幾天,對於放山的規矩也懂了不少,於是就問。


    “六品葉。”


    許世彥盯著眼前那苗參,看著那粗壯的莖稈,真的是萬分感慨。


    這個賴皮鬼,但凡它出手,好像就沒有小的。


    “有多少?”許海源又接了一句。


    “滿山都是。”這話,純屬美好向往,吉祥話而已,不用當真。


    當然,能遇見一棵看起來年頭挺長的六匹葉,那麽滿山都是也很有可能。


    “快當快當。”


    許海源對這些老規矩從來沒有看不上的意思,而是規規矩矩的接山。


    許世彥在跟兒子對話的工夫,已經掏出了棒槌鎖。


    從旁邊折了樹枝插在這苗六品葉旁邊,然後將棒槌鎖掛上。


    掛好棒槌鎖,那肯定就要動手抬參了。


    以許世彥對賴皮鬼的了解,這小家夥好像每次都能找到大貨。


    眼前這棵,看起來也應該不小,估計今天,他們爺倆是沒法下山了。


    “源源,你在這守著,我去撿柴火、搭窩棚。”


    得虧出門前,蘇安瑛給他們帶了老多吃的。


    平台上這五天,也就吃了不到三分之二,剩餘的食物,堅持個三五天應該可以。


    爺倆分工合作,許海源在這邊守著,跟賴皮鬼兩個四處轉悠找人參。


    許世彥則是去撿柴火、砍木頭搭窩棚、打水。


    等許世彥把這些事情都忙活完,許海源那邊,也在賴皮鬼的指引下,找到了幾棵參。


    於是,爺倆弄了點兒吃的,然後許世彥開始抬參。


    賴皮鬼出手,向來都是大貨,這棵又是不小。


    把許世彥高興的不知道怎麽好了,晚上休息的時候,摟著賴皮鬼,揉搓著賴皮鬼的毛。


    “這小東西,咋就這麽靈呢?”


    賴皮鬼卻不管許世彥怎麽高興,隻用大尾巴蓋上自己的身子,蜷在許世彥和許海源中間,睡的可香了。


    這幾年早已經不是以前,野生動物少了很多,再加上晚間外麵的火一直都燒著,倒是也沒有野獸過來襲擾。


    許世彥父子在這個山窩窩裏,又呆了四天,抬出來兩苗六品葉、三苗五品葉。


    許海源倒是還想再轉悠轉悠呢,許世彥卻不讓了。


    “回去吧,咱們這一次出來時間不短,你媽在家該著急了。”


    原本說,頂多一禮拜就回去,這前前後後十天了,家裏頭蘇安瑛還不得急瘋了啊?


    趕緊回去吧,免得家裏人擔心。


    “賴皮鬼,這回不許搗亂了啊,咱們得回家去。


    就算再有棒槌,也不能去找了。”許世彥摸了摸賴皮鬼的腦袋,說道。


    “走吧,帶路,咱們回去。”


    來的時候追著賴皮鬼,走的太急,有些路沒太記清楚。


    雖然許世彥能拉開林子,可是要自己辨別方向找位置,費時費力。


    有賴皮鬼在,這小家夥肯定知道路,還是讓它帶著走吧。


    賴皮鬼好像是聽明白了,於是就在前麵蹦躂著,引領許世彥父子從山林裏走出來,直奔他們停車的位置。


    那車停在路邊十天了,一直沒動窩兒。


    這年月汽車不算太常見,多數人看見了,也隻會以為是哪個單位的車,大多數人不敢破壞。


    況且大房子和青嶺如今搬走了很多人,這邊來的人少,所以車還保持原樣。


    可是那車窗上,被鳥兒給拉上了好多鳥糞。


    許世彥一看,隻能找個小水溝弄點兒水,把車窗擦一擦,然後開車拉著許海源和賴皮鬼,原路返回。


    等許世彥父子回到東崗的時候,都快天黑了。


    許成厚和周桂蘭在家不停的念叨,“你說說這老三,都多大歲數了,咋還這麽不著調啊?


    他竟然帶著源源去山上,這要是爺倆在山上遇見點兒啥事,可咋整?”


    許成厚擔心兒子孫子,忍不住都囔。


    “瑛子,他們爺倆到底去哪兒了?走之前跟你說沒說啊?


    要不然,安排人進山去找找吧。”周桂蘭也擔心的不行,坐在那裏直歎氣。


    “爹、媽,他說是帶著源源去大房子那頭了。


    原本說一禮拜就回來,誰知道這咋十天了還不回來呢。”蘇安瑛也著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