襲人道：“寶二爺許是年紀大了，如今他……”
    說到這裏欲言又止，似乎不知該怎麽開口了。
    王夫人聽了心裏更急了，催促道：“他到底怎麽樣？你倒是說啊！
    我隻當你是個爽利丫頭，怎麽也這麽婆婆媽媽起來？
    有什麽事你隻管說，我知道你是個好的，又不怪你。”
    襲人答應一聲小聲道：“寶二爺如今晚上……不大願意自己一個人睡，定要有個人陪著才行……”
    王夫人忙問道：“都讓哪個陪了？”
    襲人道：“一開始讓我陪著，後來……我怕二爺年紀小，傷了身子，便不大依從他，他就找上了別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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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今有時候是麝月，有時候是秋紋碧痕……”
    襲人是看起來做溫柔賢良體貼的丫鬟，可再體貼也會有點私心。
    能進榮國府當丫鬟是一種幸運，能給集千寵於一身的寶玉當丫鬟更是幸運中的幸運。
    如果能再順利上位給寶玉當了姨娘那也就是登上了丫鬟生巔峰了。
    這並不是什麽見不得人的事，榮國府裏的小丫頭們有幾個沒有這種想法？
    隻要給主子爺當了房裏人，就搖身一變成了半個主子了，草雞變鳳凰。
    不然為什麽麝月秋紋幾個都沒有拒絕寶玉？
    也正是因為寶玉最近不知從哪兒整來許多雜七雜八的混賬書，雖然不認得裏麵寫的是什麽，但是那些讓人臉紅心跳的插畫襲人還是能看得懂的。
    果然寶玉看了那些書之後性情大變，總是想試試書裏頭寫的那種讓人羞於啟齒的法子。
    且也不滿足於直和襲人一個偷偷的試了，也越發的大膽起來。
    這讓襲人有了一種危機感。
    雖然沒有規定過一個爺們姨娘數量的多少，可一個饅頭就隻有這麽大，分的人多了每個人也隻能分上一小口了，這可不是襲人想要的結果。
    她可是賈母早就內定了要伺候寶玉一輩子的人！
    權衡再三，襲人決定和王夫人攤牌。
    不過寶玉看雜書的事還是不能說，不然少不得要挨罵，若是傳到政老爺耳朵裏一頓板子怕是繞不過去的。
    打了寶玉自己會心疼。
    果然王夫人聽了臉色頓時就沉了下來。
    她倒不是覺得寶玉做這檔子事太小了，賈府就是這麽個規矩，爺們成親之前屋裏總是要放一兩個丫鬟陪著的。
    可寶玉屋裏的丫鬟多，若是都和他有染，那就有點說不過去了。
    難怪最近隱約聽著有人背地裏說寶玉和屋裏的丫鬟胡鬧，看來這不是空穴來風啊！
    “這種事，你為何不早跟我說？”王夫人冷聲問道。
    “我以為……寶二爺不過一時新鮮……”襲人小聲答道。
    “有多長時間了？”
    “三……三兩個月……”
    “嗯……”王夫人一時不知該如何處置，若是讓賈政知道了肯定又會大動肝火。
    偏偏寶玉屋裏的那些個丫鬟都是賈母親口指定的，自己又不好擅自決定給攆了。
    襲人悄悄的察言觀色，看得出王夫人也不想寶玉這樣，因說道：“我倒是有些胡亂的想法，不知道該不該說。”
    王夫人忙說道：“你有什麽話隻管說。”
    襲人道：“我想著，寶二爺到底年輕，若是總這樣怕是身子早早的虧空了。
    且又會耽誤學業，老爺知道了肯定會生氣。
    以前李嬤嬤在屋裏的時候到底有個年紀長的人看著寶二爺，他也不好這麽胡來。
    如今李嬤嬤出去了，我們這些當丫頭的到底也不好狠勸……”
    王夫人一聽這話眼睛不由得一亮，說道：“我的兒，你說的很是！平時我看你就是個懂事的，果然不錯！
    這事你不用再說了，我也有了主意了。
    往後寶玉那邊再有什麽不妥的地方你可要先來告訴我知道！
    一會兒寶玉也該回屋睡覺去了，我也沒什麽話說了，你回去伺候吧。”
    襲人答應了一聲起身去了。
    王夫人長歎一聲，賈府的基因裏就是透著好色啊！
    賈赦賈璉爺倆不必說，連賈政都喜歡年輕漂亮的趙姨娘，如今寶玉也是小小年紀就這般胡鬧……
    第二天一早，王夫人早早的就來給賈母請安了。
    賈母才起來正在洗漱，見王夫人來的這麽早便知道她有話說，因問道：“是寶玉有什麽不妥？”
    王夫人賠著笑說道：“本來不該老太太操心，隻是寶玉現在年紀也大了，也有了些主意了。
    如今他又自己一個院子住著，屋裏也沒個嬤嬤看顧。
    雖然有幾個丫頭，到底年紀小些，若是寶玉有個調皮淘氣的，小丫頭哪裏壓服得住他呢？
    前段時間李嬤嬤不是身上不大好，讓她在外頭養病來著沒上來麽？
    我聽說如今李嬤嬤也將養好了，倒不如再讓她進來照顧，不知老太太以為如何？”
    賈母也是聰明人，一聽王夫人要讓李嬤嬤回寶玉屋裏來就猜到是寶玉在屋裏有些不妥當了。
    因蹙眉問道：“是寶玉和丫頭們淘氣了？”
    王夫人也隻得說道：“是有些淘氣……”
    “和哪個？”
    “好像……和屋裏那幾個大丫鬟都……”
    賈母嗯了一聲說道：“把李嬤嬤叫來。”
    不一時李嬤嬤來了，賈母便笑著問道：“前段時間你身上不大好，如今養得怎麽樣了？”
    李嬤嬤一聽賈母話裏有話，忙賠笑道：“托老太太的福，早就大好了！”
    “嗯，那就好。我看你現在身子也還康健……”
    正說著，寶玉也起來給賈母請安了，看見李嬤嬤不由得一愣，隻得說道：“請老祖宗安，太太安，李奶奶好……”
    一時林黛玉也來了，見了這情形也是一愣，遂給眾人請了安。
    寶玉忙細細笑著對黛玉道：“林妹妹好？”
    “寶二哥好。”林黛玉也不抬眼看他，隻是澹澹的回了一句就在賈母身後站了。
    寶玉知道黛玉還生他氣，又想解釋，又礙著賈母和王夫人的麵不好說話。
    正著急卻聽賈母說道：“寶玉，前段時間李身上不好，讓她出去將養了這些日子，如今也大好了。
    我想著讓她進來，仍是照顧你的起居。
    到底你是她一手奶大的，她也知道你的脾氣。
    往後你可不許淘氣，好好聽李的話，聽見了沒？”
    啊！
    雖然已經猜到一點苗頭了，賈母這句話還是宛如晴空霹靂一般把寶玉給劈得呆住了。
    想要說話，看看王夫人正冷冷的看著自己，隻得又把話咽了回去。
    賈母又對李嬤嬤說：“你也是府裏的老人了，又懂規矩，寶玉我就交給你了，你可得多上心看著，不許讓他淘氣！若是他有什麽不好，我隻和你說話！”
    “老奴明白了！老太太放心，老奴肯定用上十二分的力氣！”
    李嬤嬤不由得心花怒放，得意之情溢於言表。
    哼，覺得我老了不招人稀罕想攆我？寶玉屋裏那些小蹄子們，老娘又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