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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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四歲的稚嫩皇子,對上已近中年的霍熙,要想在軍營裏站穩腳跟,到底經曆了多少艱難困苦,防備了多少傷人的暗箭,沒有經曆過的人,大約是永遠都不會體會得到的。
若非莊曄在軍事上擁有著如同鬼才一般的天賦,上陣殺敵時又極是身先士卒、悍不畏死,平日裏更是與官兵同樂,插科打諢、嬉笑怒罵間全然沒有皇子的架子,根本不可能獲得那麽多將士的支持和尊敬。他的軍功,是實實在在用滿身的傷痕換來的,霍熙一派即便有意打壓,也不得不顧忌玄康帝派來的監軍李覓的眼睛。
西北軍中這種矛盾,自然被李覓全然看在眼中,上折子報給了玄康帝。
玄康帝對這種情況,倒是滿意,一個鐵板一塊掌握在一個人手中的軍隊,絕對是遭皇帝忌憚的。所以,他對這種情況也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而對於莊曄這樣一個兒子,他也是感到萬分驕傲的。
等到莊曄漸漸成長,軍銜也升至從三品的雲麾將軍,終於讓霍熙感覺到了威脅,兩方人馬越發劍拔弩張,終於叫人鑽了空子。
那一年冬天,雪下得特別大。
已經被大靖軍隊打怕了的西戎人,因為過冬實在艱難,終於還是打起了大靖的主意,雖說沒敢攻掠城池,卻專挑那種偏僻的村落或小城鎮劫掠,且每每將人都殺個精光,十分凶殘。
西北軍大怒,礙於天氣因素,無法出動大軍,最後派出五支千人小隊,追堵西戎人。其中一支,就是由莊曄領兵的。
西北軍此次的作戰方略,本就不是想要全殲西戎人,不過在發現西戎人馬時做一波突襲,一觸即走,為的是要西戎人人心惶惶,不得安寧,這樣一來,他們也就沒有精力再劫掠大靖百姓了。
若是如此,莊曄並不至於遇到危險。但是,有人將他的身份和行軍線路泄露給了西戎人,使得莊曄的這支千人隊最後被西戎人大批兵馬重點圍追堵截,不得已之下,且戰且退,最後被逼入雲間山脈。
莊曄行蹤泄露的消息傳回延涼城,霍熙便知自己被算計了。霍熙確實恨莊曄入骨,但絕對不會希望莊曄在自己這裏出事,否則別說掌控西北軍,就連回京之後能留下個腦袋,也算是皇上開恩了。但是他還沒來得及調查是誰泄露了莊曄的行蹤,他身邊的一個軍師就先服毒自盡了,霍熙頹然地發現,這個黑鍋,他是背定了。這個計謀著實狠辣,既除掉了莊曄,也讓霍熙滅了頂,再延伸出去,就是太子黨和七皇子黨的互相廝殺。鷸蚌相爭漁翁得利,這幕後主使者所謀非小。
等玄康帝知道消息,簡直是目眥盡裂,皇後更是直接就暈了過去。
這個時候,卻是裘卿妤站了出來,主動要求去西戎之地尋找莊曄。因為莊曄離京多年,兩人一直沒有成親,但是,裘卿妤卻說:“我既已許他為妻,今生便隻認他一個了,若他還活著,我便帶他回來成親,求一個生而同衾。若他已經死了,那麽我便在他埋骨之地嫁給他,求一個死能同穴。”
玄康帝和皇後都被震撼了,最後終於讓裘卿妤在數十個大內侍衛的保護下,前往延涼城,同行的還有白先生。
裘卿妤一直知道白先生非比常人,但從未想過白先生居然會有那等神仙手段,隻掐指一算,便算出了莊曄等人所在的位置,並且還能施展障眼法,帶著他們從西戎人軍隊旁經過也沒被西戎人看見,若非白先生最後施展手段消去了大內侍衛們的記憶,恐怕玄康帝會忌憚得用盡方法也要殺了他的。後來這也成了裘卿妤和莊曄兩個人藏得最深的秘密,就連太子都沒有告訴他。
當裘卿妤終於在白先生的幫助下找到莊曄的時候,原本健壯結實的莊曄已經瘦得隻剩下一層皮包裹著骨架子,隨行的將士更是死得隻剩下三十多人。
當莊曄見了裘卿妤,聽了她說“死同穴”的話,被逼到絕境還能踢著手下兵士的屁股說流血不流淚的話的莊曄,也忍不住紅了眼眶,甚至顧不得自己虛弱至極的身體,硬是拉著裘卿妤當著那生還的三十多將士的麵拜了天地,並說那是他永遠不會忘記的記憶。
那三十人能從死亡線上掙紮而回,心性都磨練得極為堅定,有血性又有韌性,未來的日子裏更是逐漸成為了大靖軍隊中的中流砥柱,卻自始至終都對莊曄忠心耿耿,對裘卿妤也萬分敬重。
也許正是應了大難不死必有後福的俗語,當莊曄回到京城,玄康帝和皇後見了他的模樣和滿身的傷痕,都是心中大慟,千方百計想要彌補於他。
玄康帝封了莊曄為誠恪郡王,賜下郡王府,又令禮部立刻籌備莊曄和裘卿妤的婚禮。彼時莊曄還是瘦得很,皮膚又黑又黃,裘卿妤含淚嘲笑他,說他是世上最醜的新郎了,莊曄卻回道,他是世上最幸福的新郎。
莊曄成親後,很是過了一段輕鬆的神仙日子。
霍熙已經被押回京城,以通敵的罪名,判了斬刑。玄康帝法外開恩,沒有株連霍家九族,隻將其都貶為了庶民,自此西寧郡王府消失了。
因為這件事,韋德妃和七皇子也都受到了牽連,很是沉寂了幾年。
等到莊曄修養好了身體,西北大軍的兵權,便落入了他的囊中,帶著裘卿妤鎮守延涼城,轉眼又是兩年。期間,莊曄長子莊煜出生。
大靖不似前朝,大靖分封的王爺是沒有封地的,皇子皇孫注定一輩子呆在京城裏,不得皇命不得擅自離京。莊煜的出生,意味著他是不可能跟著莊曄和裘卿妤在邊城長大的,他必須回京。
裘卿妤當然不可能放著年幼的兒子獨自回京,於是隻能跟莊曄分離,帶著兒子回了京城的誠恪郡王府。
於是莊曄獨自一人又留在延涼城待了一年多。
這幾年,大靖和西戎人衝突不斷,但是論國力兵力,西戎人是遠遠不及大靖的,他們唯一的優勢在於他們個人的悍勇,也許一個西戎士兵,可以敵得過大靖兩個士兵,但是,大靖的兵力又何止是西戎的兩倍?更何況,莊曄並不是個喜歡拿命換命的將軍,他有謀略、擅兵法,也不忌諱用一些不那麽正大光明的戰術,西戎人在他的手上,著實沒有占到什麽便宜去。
幾年下來,西戎人元氣大傷,也被打殘打怕了,無奈之下隻得派出使團議和。
莊曄眼看這西北之地也一時起不了什麽風浪了,而西北的將士們也都曆練了起來,應付西北局勢,絕對綽綽有餘,幹脆就請旨回京去了。他又不想謀反,犯不著緊攥著兵權不放遭人忌諱,反正這西北大軍裏他的心腹不少,他即便回了京,不說能夠對西北軍如臂指使,但是旁人要想插手西北軍的勢力,卻也是不必想的了。
原本,西北一安定,莊曄的手握重兵就顯得非常刺眼了,很多人都在暗地裏計劃著一定要把莊曄調回京裏,也趁機想要挑撥起玄康帝對莊曄的懷疑。
誰知他們還沒來得及行動,莊曄就自請回京了,這一下子,玄康帝原本生起的一些猜忌,一下子就被扼殺了。反倒是那些借機挑撥的大臣,個個被玄康帝在心裏記了一筆。
莊曄這一退,卻在玄康帝的心中又進了一步,這自然有人看不下去,想要打壓。
正在這時,西戎人俯首稱臣,朝中敦親睦鄰的氣氛越發融洽,負責議和的文臣們端著天朝上國的架子,有了麵子就忘了裏子了,居然覺得西戎成了大靖的臣屬國,就該由朝廷扶持,不僅主張支援糧食、布匹等物資,還打算派出農民、工匠,教會西戎人種植和紡織等技術。
莊曄一聽,差點沒氣炸了,他拚死拚活地打仗,士兵們拋頭顱灑熱血,就是為了給西戎人送東西、送技術的?堅決不能答應。
莊曄不僅反對扶持西戎,更提出要西戎奉上大批的牛羊、皮革、金銀,作為對大靖的補償。
於是便有那迂腐又耿直到腦筋從來不轉彎的文臣認為莊曄小家子氣、貪財,沒有天朝上國皇子的風度,再被有心人一挑撥,甚至彈劾起了莊曄殺戮過重、卑鄙善謀,在戰場上所施的計謀陰狠毒辣,敗壞了大靖正義之師的名聲。
對此,莊曄根本就是嗤之以鼻。他要的從來就不是一將功成萬骨枯的悲壯,他既然有能力避免犧牲,為什麽要拿將士們的性命去拚一個光明正大?兵不厭詐,自古如此。
因為西戎人稱臣就得意,這些人也未免太過淺薄,不,或許該說他們的眼光局限在書冊上,局限在道理上,卻不知道現實生活的鮮血淋漓。他們從來就沒有想過,如果輸的人是大靖,西戎人絕對不會介意顯露一番他們“老鼠吞象”的野心。
莊曄不是個能和人講道理的,更何況這些文臣靠筆杆子治世,哪個都能頭頭是道地說得他沒話反駁。莊曄對抗這些文臣堅持的辦法,是簡單粗暴的。他直接帶著一幫人在下朝的路上把那幾個文臣架到了城外的傷兵、遺屬的安置地,在這裏居住的人,都是因為在戰場上受了重傷喪失了其他勞動能力的人,還有那些已經犧牲了的烈士的遺屬。
莊曄直接將文臣們丟進村子裏,告訴他們,這些人,隻不過是戰爭的受害者的一部分,在大靖各城各地,還有很多人,沒有辦法得到照顧。如果他們能夠說服這裏的人,同意對西戎的扶持,同意把大批的糧食布匹送去西戎,那麽他莊曄就絕對再也不說一個反對的字眼。
那些文臣們哪裏見過這等場麵,他們所知的犧牲,不過是戰報上的數字,如今見了這些清貧困苦的人們,大多都是老弱婦孺,失了家裏頂梁柱的男丁,滿臉的哀傷絕望,對未來生活的迷茫,他們的痛苦,不必細說,就已經讓人喘不過氣來。還有那些缺胳膊斷腿的傷兵,他們未來靠什麽過活,成了親的養不了家,反而成了拖累;沒成親的,又有誰會願意嫁給他來受罪?指不定就這樣斷了家裏香火傳承。
麵對這些人,文臣們再是迂腐,也知道他們主張扶持西戎的話是不能再這裏說出口的,否則絕對會被這些人給撕碎了嚼吧嚼吧咽下肚去。
莊曄圍了村,讓他們在村中足足呆了兩天,才放他們回家。此間,玄康帝不過派了貼身大太監過來問了句,囑咐莊曄別鬧大了,便由得莊曄去了。
到了這時,這些文臣們若是再不知道玄康帝的意思,也就枉為官身了。繼而想想,無不出了身冷汗,他們也是被西戎人的俯首稱臣衝昏了頭腦,要知道十一皇子誠恪郡王可是差點就死在西戎人的手裏了。對著差點害死自己兒子的凶手,玄康帝怎麽可能會願意割自己國家的肉來喂這樣的一群狼?
重新回到朝堂的這些文臣,在麵對西戎議和的事情上,一反常態,也不講什麽風度了,不僅絕口不提扶持西戎的事,反而狠狠地從西戎人身上又扒了一層皮下來。
西北無戰事,莊曄卻也沒有因此而閑下來。他被封為一品驃騎大將軍,真正從將才成了帥才,此後大靖朝一旦有戰事,玄康帝第一時間就是考慮讓他出戰。而莊曄也沒有辜負他的期盼,戰無不勝的“大將軍王”威名傳遍五湖四海。
作者有話要說:這篇文的前台已經完全看不到評論了,一條都看不見了,這是欺負我呢還是欺負我呢還是欺負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