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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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黛玉進京的聲勢可謂是十分浩大的,這一時間,滿京城就沒有不知道巡鹽禦史林大人家的嫡女——即將嫁入誠恪郡王府當世子妃的小姑娘是深受當今重視的。
    船隻靠岸,碼頭早已清場,賈敏、黛玉等坐著轎子被人抬下船來,待得上了馬車,竟是由五城兵馬司的官兵開道,一路護送回林家在京的宅子去。
    圍觀的百姓看著這難得的盛況,都議論紛紛,又是羨慕又是讚歎。
    在這人群之中,有那被下人拱衛的幾輛馬車,看外觀也不是普通人家能有的,可如今卻震懾於五城兵馬司的氣勢,半點兒也無法靠近。
    周瑞頗有些震撼地看著林家人被官兵護送著一路行去,便是林家下人也都有些意氣風發之態。周瑞一時之間竟覺得自己以往的傲慢著實有些可笑了。周瑞一直以為作為榮國府的管家,和自己的婆娘把持著府裏府外,哪怕在外人眼裏,也要被高看一眼,是很體麵的事情,可如今和林家下人一比,卻不算什麽了。
    可見,下人的體麵,全是要看主子的。
    周瑞愣神了片刻,到底想起今日前來的原因,忙對著馬車躬身道:“二老爺、璉二爺,現在該如何是好?奴才們根本無法靠近林姑爺家的船隊……”
    馬車內坐著的,是賈政和賈璉,都是奉了賈母的命,前來接賈敏等人的。
    之所以會是由他們叔侄二人前來,卻是因為賈赦比不得賈政和賈敏親近。賈敏是個詩書女子,最是見不慣賈赦那等好色脾性,倒是和賈政的關係不錯。
    賈家也知曉由賈敏此行,是斷不可能被他們接到賈府去的,不過他們還是需要前來擺一個姿態,表示對賈敏等人的重視的。尤其是賈母,無比迫切地希望能挽回賈敏對她的信任,派出賈政也是想打感情牌。畢竟如果賈敏知道賈政居然親自來接她,心底說不定就會有些觸動。
    賈璉還是少年心性,這般場麵,除了皇室宗親,他還真沒有見過,而享受這一切的,還隻是一個乳臭未幹的小丫頭,讓賈璉不由得咂舌。這一幕深深地印在賈璉的腦海裏,對這個素未謀麵的姑表妹,也生了幾分忌憚,從此以後對黛玉更是從未生過半絲輕視怠慢之心。但是,隨著忌憚一同產生的,還有興奮。這個小小年紀就獲得如此隆寵的女孩兒,是他的表妹。他是不是也可以期待一下“一人得道、雞犬升天”的境遇?
    賈政不好意思像賈璉一般掀開車簾子朝外張望,但也不露聲色地湊著賈璉掀開的空隙朝外看了個大概,心底也不是不震撼的。可惜這種情況下,要想靠近林家的隊伍和賈敏說上話,怕是不可能的了。
    無奈何,賈政等人隻得先行回府跟賈母報告情況。
    賈府裏,賈母正焦急地等著賈政回來。原本慈眉善目的福態老太太,如今竟有了幾分枯槁的模樣。自從收到賈敏的來信後,賈母便打定主意要施展苦肉計了,所以一心把自己折騰得病了一場,又不好好吃藥,就是打算叫賈敏看看自己被女兒的信“傷”成了何等模樣,再裝出大度的不計較賈敏疑心的樣子,哪怕不能立時消了賈敏的疑心,至少還能換得以後的相處,到時對賈敏和黛玉好一點、再好一點,未嚐不能挽回彼此之間的關係。
    所以,賈母派出賈政去接賈敏,雖然知道能真的將賈敏等人接回榮府的可能性不大,但至少要讓賈敏知道自己因她的一封信而“傷心病倒”的事情,讓賈敏近期內能回府來看望她,也好叫她早早將戲演完,否則在這般“病”下去不得好好醫治修養,她這把老骨頭著實有些吃不消了。
    不過賈政和賈璉回府回報的消息卻讓賈母一顆心沉了下去,臉色越發難看起來,不過她也無可奈何,如今的事態,早已不由得她控製。
    最後賈母隻能吩咐賈政,要記得明日給林府拜訪,把自己的病情說得再重幾分,賈敏自然不能不回府探視。
    賈政略有不虞,覺得賈母未免太過賠小心了些,賈敏哪怕身份再高,也還是賈母的女兒,哪有讓娘家哥哥上門求著她回來看自己母親的?隻是一想到今日在碼頭看到的場景,到底沒有多說什麽。
    林家人高調回府,莊煜的船卻是不打眼地在晚些時候靠了岸。
    等著回到府裏,卻見太子伯父家的焰堂哥正坐在書房門前的台階上,百無聊賴地拿著一根樹枝劃拉。下人們都遠遠站著,眼觀鼻、鼻觀心,像木頭一樣杵在那裏。
    太子嫡子莊焰隻比莊煜大上四個月,是在太子三十出頭才姍姍來遲的嫡子,在他之前,太子妃隻生了兩個女兒,莊暘還有兩個兒子,一個是側妃薑氏所出的長子莊煒,另外一個是侍妾所出的次子莊炘。
    莊焰身份最是尊貴,卻偏偏是第三子,年紀也小,加上太子妃生了他之後就一直體弱,即便盡心看護於他,也有照顧不到的地方,莊焰委實沒少遭罪。
    這也養成了他喜怒不形於色的性格,甚至略顯沉鬱,全然沒有一個八歲孩子該有的活潑。
    但是,這些隻是假象!至少在誠恪郡王府裏,莊焰就會全然變成另外一個人的模樣,與莊煜正可謂是“臭味相投”,皆都是滿肚子的壞水兒。
    就比如如今這個蹲在地上找螞蟻一般的姿勢,莊焰在東宮是絕對做不出來的,全然沒有太子嫡子的儀態,簡直太掉份兒了。
    莊煜見莊焰並沒有發現他進來,頓時起了壞心,悄悄兒地掩到莊焰的身後,準備大叫一聲嚇唬他一跳。
    可惜,算計人者人恒算計之,還沒等莊煜大叫出聲,莊焰就突然從地上噌地竄了起來,十分神準地朝著莊煜的耳朵大吼一聲,直接把莊煜給吼懵了。
    莊焰得逞之後,樂得哈哈大笑起來。
    莊煜醒過神來,知道自己上當了,怒吼一聲撲了上去,頓時和莊焰兩人扭作一團。
    眼看著這身份尊貴的兩個小孩兒打起架來,可下人們依然是眼觀鼻鼻觀心,一動不動,更不要說勸架了。
    莊焰和莊煜年歲相當,穿開襠褲時就被兩人的母親放在一塊兒玩兒大的,自然不會真的打架,更像是在切磋身手,莊焰和莊煜六歲開始就習武了,兩年下來,已經是有木有樣,不過到底是小孩子,有招有式地切磋了一會兒,就沒了章法,扭胳膊摟腰地滾作一團。
    莊暘和莊曄開門出來,看見的就是這麽兩隻髒兮兮、灰撲撲的野猴子,偏兩個孩子還全不在意他們的出現,莊焰由自兩手放在莊煜腦側揪著他的耳朵,笑嘻嘻地道:“認不認輸?認不認輸?”
    莊焰笑起來眼睛眯得小小的,臉頰上還有兩個淺淺的酒窩,看起來分外可愛討喜,卻也顯得很沒有氣勢,這大略也是他不太喜歡在外人麵前笑的緣故。
    莊煜嗷嗷叫著去護自己的耳朵,口裏不服地道:“認輸就認輸,我早晚會找回來的。”
    莊焰這才放開莊煜的耳朵,莊煜伸手去揉自己的耳朵,白了莊焰一眼,又被莊焰摟住肩膀,哼哼了兩聲,又是哥倆好地勾肩搭背起來。
    莊曄看他們這副形象全無的樣子,全不以為忤,反而笑嘻嘻地看著。皇子儀態?宗室風範?莊曄自己身上都沒有,更不可能拿這個來要求小輩,反而樂得看他們牛犢子一般的莽撞撒潑,反正在自己家裏,他總能護得住他們。用他的話來說,男孩子還是摔摔打打地長大將來才擔得起一家之主的重任,他向來最是不喜歡脂粉男兒的。
    莊暘的眼神卻有些複雜了,這樣的兒子,他在東宮是從來未曾見過的,肆意、張揚,真正像一個八歲的孩子。他以往一直驕傲於莊焰的穩重懂事,就如同他小時候一般,可他卻忘了,那樣的穩重懂事,其實也意味著壓抑和孤獨。莊暘自家清楚自家事,當初若沒有莊曄對他的糾纏,讓他體會到了真正的兄弟之情,也許今天的他會變得多疑、偏執和陰鬱。難怪,當初太子妃病重時,堅持要將莊焰交由莊曄教導,並不僅僅是不相信他作為一個父親護不住自己的兒子,而是怕莊焰生長於那般時刻有可能被算計的環境中,沒有一個人將他拉出泥沼,莊焰會重蹈他的覆轍。
    正因為莊暘明白這裏麵的道理,所以並沒有訓斥莊焰明顯不合規矩的舉止。
    莊曄看著兩個泥猴兒,揮手趕了他們去洗漱,木樁子似的下人這才像突然有了生命一般動了起來。
    莊焰和莊煜被人伺候著進了莊煜院子裏的浴堂,飛快地扒光自己,下餃子一般躍進了池子裏。
    莊煜連日來奔波,雖然算不得累,但到底是第一次離家這麽遠、這麽久,如今泡在溫度適宜的池水裏,舒服得直哼哼。
    莊焰一臉促狹地湊到莊煜身邊,拿肩膀撞了撞他,問道:“哎,你這次去見到弟妹了麽?”
    莊煜臉紅紅的,也不知是羞的還是被熱氣蒸的,不自在地往水裏縮了縮,哼哼著道:“她中毒了,我是為了救她才不小心看見她的。”莊煜也知道自己的行為有些不妥,不過對著莊焰,也沒什麽好隱瞞的,遂將此次經曆仔細告訴了莊焰。
    莊焰聽完,有些沉默,過了好一會兒才冷淡一笑,轉過頭來,對著莊煜認真地道:“既是如此,那弟妹也算是多災多難了。不過她既然要成了你的媳婦兒了,就該由你來保護她了。要做就做十一叔,別學我父王,傷了母妃的心。”莊焰之所以會有觸動,不過是因為自己的外祖父家曾家,為了叫他更和大表哥親近些,甚至詆毀過莊煜,想要離間他們兄弟的感情。雖然不至於說曾家是想害了自己,可到底是私心過重,莊焰和曾家的關係因此反而越發走不近。可他到底也沒有因為自己的經曆就經驗主義地對莊煜說賈家的壞話,沒有證據也沒有調查清楚真相,他是不會隨便說一些不負責任的話的,莊曄教過他們兄弟二人的第一課,就是要對自己說過的話和行為負責。
    莊煜聽了莊焰的話,理所當然地道:“那是自然,我一定會保護好她的,而且我會把她養得白白胖胖的,省的她被一陣風就吹跑了。”莊煜對黛玉的印象還留在那小小的一團上,總覺得那一幕十分刺眼。
    莊焰聽完嗬嗬地笑,突然又說:“哎,你說如果我去和皇爺爺說,也給我指婚一個小媳婦可好?”
    莊煜一聽,樂了,連連點頭,道:“好啊好啊,我陪你去和皇爺爺說。”這樣的話,皇爺爺他們就不會隻盯著他看笑話了吧?焰堂哥果然是他的好兄弟,共進退!
    “不過,指誰給你好呢?”
    莊煜的一個問題,使得兩人的眉頭又皺了起來。莊焰糾結了一會兒,就大手一揮,道:“這事就交給皇爺爺他們去考慮好了。”語氣輕鬆的就仿佛跟禦膳房定菜單一般。
    兩兄弟又再次嘻嘻哈哈地洗起澡來,完全不知道門外兩個無良的父親將他們的話聽了個一清二楚,此刻正各自抽搐著嘴角輕手輕腳地離開。
    離了浴堂一段距離,莊曄終於忍不住哈哈大笑起來。
    莊暘本來聽到莊焰說他傷了太子妃的心時,還是有些尷尬的,可後來這兩個寶孩子的對話,卻叫他忍不住嘴角直抽,如今見莊曄毫無風範地大笑,忍不住像小時候一樣拿手指去戳他的腦門:“你說說你,把我兒子教成什麽樣子了?”可說著,自己也忍不住樂出聲來。
    莊曄吊兒郎當地勾住莊暘的肩膀,這副模樣,委實像極了莊焰和莊煜的相處:“你說,父皇若聽見這兩個寶貝孫子的話,會是什麽表情?”
    莊暘當機立斷地道:“叫人盯著這倆孩子,他們去見父皇的時候,我們也必須在場,當父親的怎麽能在兒子決定終身大事的時候缺席?”
    自家那個傻孩子哦,還不懂什麽是婚姻、什麽是妻子,就這麽像過家家一般地把終身大事給定下來了,真是讓人不知說他什麽好,可莊暘卻半點兒也沒有阻止的意思,義正言辭的話語下,藏著的,是一顆看熱鬧的心。
    果然,作為莊曄的兄長,莊暘不靠譜起來,也是有夠看的。
    作者有話要說:昨晚坐禪沉思,本文就木有好人啊,all黑啊all黑向(泥垢了,你以為寫黑籃同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