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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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霽見了黛玉,顯然十分欣喜,喊道:“姐姐。”大略又想到了賈敏的病情,臉上的表情卻霎時暗沉了些。
黛玉朝林霽招了招手,將其叫到身前,皺眉道:“怎麽幾日不見,又瘦了?”
林霽心底微微一苦,嘴上卻道:“瘦些好,免得總被姐夫笑話。”隨著年齡的增長,林霽也不再“壞人、強盜”地稱呼莊煜了,但是這聲“姐夫”裏,實在也並無多少敬意,這一點,莊煜、黛玉等人都心知肚明,也不以為意。用莊煜的話來說,有個難纏的小舅子,也是一種不錯的體驗。反正林霽也不是不懂事的,這種沒大沒小,正代表了他和莊煜、黛玉的親近之意,至於人前,他也是半分不至於失禮的。
黛玉想起莊煜,心口微微一暖,垂眸間卻見林霽隨身佩戴的墨玉佩不見了蹤影,眉頭一皺,道:“你的玉佩哪裏去了?”林霽的命是白先生搶回來的,故而對於白先生給的玉佩,那是十分珍視的,片刻不離身。
林霽眸色一黯,微微笑道:“我如今身子骨好著呢,倒是弟弟體弱,比我更需要那玉佩,我便給弟弟佩戴了。”
黛玉看著林霽的臉色,十歲的孩子,還不擅長隱藏情緒,她可以看得到他的委屈,忍不住在心底歎了口氣。
黛玉不是不知道賈敏對林霽的態度變化,可是賈敏是她的母親,她也不好勸,隻好多關心一些林霽,別叫他因著委屈而生了怨恨。
林霽看著黛玉,微微猶豫了一會,道:“姐姐,我……母親病重,我可不可以跟國子監的先生請假……我也想盡盡孝心。”
黛玉聽了林霽的話,眼前又不由得浮現出賈敏那張蒼白的臉,眼眶紅了紅,點頭道:“很該如此,不過待得母親好了,你可要加倍用心,萬不可把功課落下了。”孫禦醫雖然那般說了,黛玉卻仍抱著希望,期待賈敏能夠康複。
林霽連連點頭,心底終於暗暗鬆了口氣,他知道,隻要黛玉開了口,這林府裏便再沒有人能夠阻止自己給賈敏侍疾。
是的,阻止他給賈敏侍疾。
賈敏剛生病那會兒,林霽就想跟國子監的先生請假,提前一個時辰下學回來陪伴賈敏,以前賈敏病了,最喜他的孝順,哪怕不叫他在床前伺候著,就算在外間讀書習字,賈敏都覺欣慰。
可是這次不同,聽了林霽的話,賈敏不僅沒覺得感動,卻反而將他痛斥了一頓,還派了長隨每日裏接送他上下學,不準他偷半分懶。
林霽起先還感動於賈敏對他的重視,覺得就算有了林雩,他依然是賈敏眼中最重視的長子,所以越發認真讀書,半刻不敢鬆懈,就怕讓賈敏覺得失望了。
直到一起在國子監讀書的同窗李年好心勸他:“林霽,就算嫡母並非親生,怎麽說都對你有養育之恩,你可不能表現得太涼薄了,這可對你的前程無益。”李年和林霽交情不差,也許一開始是因為對方是誠恪親王世子妃的弟弟,抱著別樣的巴結之心湊上去的,但相處過後就發現,林霽並非如一般世家子一樣紈絝傲慢,更不會借著姐姐的勢做什麽讓人討厭的事情,是個很容易讓人產生好感的人。所以,在聽到那樣的流言之後,李年才會給林霽提醒,勸他一勸。
林霽卻是覺得茫然,細問之下,才知曉,原來在他所不知道的私底下,已經有流言在傳播,說他對嫡母不甚關心,所以哪怕嫡母病重,他依然能夠醉心學業,隻專注於自己的前程,實在是有些涼薄。
說實話,這是林霽第一次正視“嫡母”這個詞語,他從未見過自己的生母,和賈敏又更是一直都如親生母子一般,如今卻突然發現,在林雩的襯托下,他似乎終究隻是個“庶子”。如果他是賈敏的親生兒子,或許他這種醉心學業的行為,反而能得到好評,但正因為他是庶子,並非賈敏親生,同樣的行為便被解讀成了漠視、涼薄。
林霽是賈敏帶大的,賈敏也十分重視疼愛他,所以母子二人的感情,還是十分深厚的。但是,自從林雩降生,林霽的地位雖然不說一落千丈,但到底大不如前。
隻是林霽並非是個不知感恩的人,他如今不再是無知孩童,自然知道自己並非賈敏親生,賈敏偏心無可厚非,更何況弟弟年幼,更需要母親的關懷。林霽心裏雖然會覺得委屈,但還不至於因此而產生不忿與怨怒。
但是,知道了這種流言的傳播,林霽突然覺得事情可能並不像他想象的那般簡單。果然,當他用心地去觀察的時候,終於發現了不對勁,賈敏看他的眼神裏,以前的那種慈愛安詳已經漸漸消失,換上的是猜疑和冷酷。
林霽覺得害怕了,他還隻是個孩子,他不知道這種情況是怎麽發生的,他也想不起來自己到底是怎麽就惹了賈敏的不快,但是他至少還是清楚的,要先讓自己擺脫“涼薄”的名聲。所以,他堅持要請假給賈敏侍疾。但是,賈敏清醒的時候吩咐了,要他按時上下學,決不可懈怠,而賈敏派來送林霽上下學的人也十分盡責,林霽若想堅持請假,便連他身邊的
伺候的丫鬟、嬤嬤都勸他不可違背了賈敏的吩咐,不可辜負了賈敏的好意。
林霽想要跟賈敏說情,可賈敏醒得時間很少,便是醒了,也和他說不上兩句話。
直到今日,林霽求了黛玉開口,這下除非賈敏醒來自己說服了黛玉,否則下人們是再也不能用賈敏的吩咐來壓他了。
一旁被蔣嬤嬤抱在懷裏的林雩似乎是不滿自己被忽略,突然嚎哭了起來,惹得黛玉和林霽雙雙扭頭看他。
胖乎乎的小娃娃,可憐兮兮地掛著淚水,很容易就叫人軟了心腸。
黛玉又叫蔣嬤嬤將小林雩放到她懷裏,這次大略是在一旁看了黛玉好一會兒,沒那麽陌生了,林雩坐到黛玉懷裏的時候,便漸漸止住了哭聲,張著大眼睛好奇地左看看黛玉、右看看林霽,突然朝著林霽露出了無齒的笑容來,並且伸手要抱抱。
林霽愕然,完全不知所措的樣子。說實在話,林霽其實很少見到林雩,賈敏對林雩,那就是“捧在手裏怕摔了,含在嘴裏怕化了”,恨不得將他藏在屋子裏誰都別想動。
所以,驟然看到林雩對自己的親近,林霽又是詫異,心底又有點兒歡喜。
黛玉見林雩親近林霽,自然是高興的,示意林霽坐到自己身旁的椅子上,叫丹橘把林雩抱起來放到林霽的懷裏。
“不可……”蔣嬤嬤在一旁急道,被黛玉冷冷的瞥了一眼,意識到了自己的失態,忙退下不敢說話,隻眼神片刻不離林雩。
林霽緊張地攬著懷裏的小肉球,生怕不小心讓他掉了下去。
可是林雩卻完全不能夠體會林霽的苦心,坐在林霽的腿上,顯得十分興奮,蹬著小短腿一跳一跳的,呀呀地叫著。
林霽越發緊張,求救地看向黛玉,手裏也是半刻不敢放鬆。
黛玉見了,哪怕心底擔心賈敏而鬱苦,也忍不住露出一絲笑意來。
蔣嬤嬤在一旁急道:“世子妃,雩哥兒……”
黛玉回頭看了她一眼,道:“嬤嬤不必擔心,雩兒是我和霽兒的弟弟,自會護他周全。”
黛玉說話間,丹橘已經護在了林霽的身旁,伸手托著林雩,斷不可能叫他摔著了。
“奴婢無狀,還請世子妃見諒。”蔣嬤嬤很快鎮定下來,束手跟黛玉請罪。
黛玉卻忍不住多看了蔣嬤嬤好幾眼。總覺得這個蔣嬤嬤,給人一種別樣的感覺,似乎並不簡單,卻又看不出她到底有哪裏不對勁,隻覺得是個對林雩嗬護備至的盡心的嬤嬤。
林雩在林霽的懷裏,像個跳蚤一樣,片刻不得安生,呀呀地揮舞著藕節似的手臂,顯得十分高興。
林霽看著林雩單純的笑容,也不由得掃除了心底這些日子以來積攢的陰霾,嗬嗬地笑著抱著林雩,在丹橘的協助下,讓林雩在他的腿上站立了起來。林雩高興,越發蹬著腿一跳一跳的。
黛玉等人不知內情,可伺候林雩的蔣嬤嬤等人,心中卻是透亮的,因著賈敏對林雩的保護過度,林雩和林霽壓根就沒有相處過多少次,甚至沒有和黛玉熟悉——至少每次黛玉回府,賈敏總會把林雩抱過去,希望可以培養他們的姐弟之情。
他們家老爺如今已經是堂堂的戶部尚書,將來必定是要入閣拜相的,林雩的前程絕不會差,但是若能有個親王世子的姐夫幫襯,何樂而不為呢?
可是,林雩對林霽的這種突然的熟稔親切,卻叫她們想不通透。
其實,也難怪她們想不明白了,因為這其中的原因,很微妙。
林霽的墨玉佩,是當初白先生為他量身打造的,糅合進了白先生的靈力,本身就不同於一般的墨玉佩,最是適合林霽,時間一久,在玉佩的周圍已經形成了獨屬於林霽的氣場。而林雩,賈敏給他戴上這玉佩後,便勒令他身邊的人,萬不可讓玉佩離了身。長此以往,林雩整日裏浸淫在林霽的氣場中,受此熏陶,自然對有著相同氣場的林霽親近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