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四章 前路莫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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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琰回到府裏卻已經是深夜了,隻見他眉間緊皺,一身風塵仆仆,倒不似是從宮裏回來,卻像是自極遠的地方趕回來一般。
若華不敢耽擱,吩咐了翠羽和青梅二人去準備熱水給王爺沐浴更衣,又使了紐兒去小廚裏準備些熱騰騰的吃食過來,自己替蕭琰去了冠帶,輕聲道:“王爺累了吧,我已經吩咐了廚裏備了吃食過來,不如用些再去沐浴更衣。”
蕭琰點點頭,坐在位上卻仍是臉色難看,待眾人都退下後,他才低聲道:“過幾日皇上要移動駕去湯泉別宮,我也在隨駕之列,隻怕要去上一些時日,這府裏的事……”
若華忙道:“王爺隻管寬心,我定然會好生照顧太妃娘娘,操持好府裏的事。不叫王爺為難。”
蕭琰沉吟一會,聲音越發低了,道:“前兩日我交代你的話可還記著,這次去隻怕京裏不比平日了,還是謹慎為妙,若是出了什麽亂子,你隻管看著處置,我會設法趕回來的。”
若華身子一震,他話裏的意思是這次皇上移駕,京裏會出事,難道肅郡王連一會都等不了了,要趕在這時候起兵?她不敢相信的看著蕭琰。
蕭琰知道她的疑惑,苦笑著搖搖頭:“肅郡王此次也在隨駕之列,怕是先前文皇帝的餘孽會起事。”
若華好半天才反應過來,文皇帝是當日太祖的第二子,秉承太祖遺訓繼承了帝位,誰知不到四年便病歿了。膝下並無子嗣,文皇帝卻留下遺詔要將帝位傳給太祖第四子恪王,隻是遺詔還未頒下,當年的睿王便起兵北上,自應天府一路打到了京師,奪了帝位,也就是當今皇上了。
雖然如今帝位穩固。可是先前文皇帝身邊留下了不少能人異士,對文皇帝的遺詔又是死忠,自然不會善罷甘休,這些年來北朝各地時不時有餘黨作亂之事,隻是都未釀成打亂。也就不足為奇了。如今這餘黨莫非是有了異動?
若華也不隱瞞,將這疑問問與蕭琰,蕭琰不禁有了幾分笑容,他想不到自己這個足不出戶看起來嬌弱有禮的妻子竟然還能知道這些,他微微頷首:“前幾日我便得了消息,說是順天府附近皆有異動。不少餘孽喬裝打扮混入京中來了,看樣子是謀劃好了要起事。”
若華想了一會道:“想來文皇帝已故去有十數年了,雖然餘孽尚存卻是很難掀起什麽大風浪來。隻是看他們如此策劃縝密,必然是密謀已久,而且知道皇上移架出宮的日子,看來是有人暗地裏指點了。莫非是朝中之人?”
蕭琰更是刮目相看,不由地對一眼指出了關節所在的若華有幾分欣賞,道:“你說的也正是我所想著的,隻怕幕後有人暗中操作,要利用餘孽起事,占得先機。”
肅郡王,若華心裏猛地想到他。隻有他在餘孽作亂危害朝廷,甚至危及帝位時能占得極大地好處,他也必然樂見其成。
蕭琰也沒有繼續往下跟她深說,隻是低聲道:“我會留下二十位身手不錯的侍衛照應府裏,若有什麽大事,你要趕緊使人送信道湯泉別宮,我必然盡快趕回來。”
若華低聲應著,卻又想問,為何知道亂黨欲孽要動手還要去湯泉別宮,為何不勸阻皇上留在宮裏,但見蕭琰神色鎮定,瞬間明白過來,隻怕此次移駕就是有意為之,不然他如何能得知消息。
蕭琰瞧著燈下若華有幾分凝重怔忪地神色,心裏不禁一陣不舍和憐惜,她本是尋常不問世事的官家小姐,嬌弱的佳人,如今卻因為自己不得不操持起整個王府的大小之事,又是留下她護著一家子人麵對未知的危險,讓他心裏很是不安。
“若是有什麽為難和不知如何處置的事,便去與母妃商議便是了,她老人家也是見多了風雨的,必然能幫你一把。”蕭琰輕聲道。
若華心裏一暖,抬眼瞧了那雙目不轉睛注視著自己的星眸,低聲道:“我知道了,隻盼著王爺在外邊能平平安安就好。”
待到蕭琰沐浴完,若華才跟他說起了袁家送了袁彩衣過來侍疾和秦夫人的事,蕭琰聽得眉間不禁緊皺:“袁家真真是越發沒了規矩,王府裏莫非照顧不好太妃娘娘麽,非要他們送了自家女兒過來侍,傳出去叫人笑話。”
若華飛了他一眼,帶著戲謔地笑低聲道:“怕是王爺威名在外,人家仰慕才甘願來侍疾也是有的,哪裏怪得旁人。”
蕭琰一時氣結,卻是瞧見若華那抹似笑非笑,含羞帶怯的模樣,不禁心軟如棉,揮手失笑道:“罷了罷了,你瞧著辦吧,這些瑣碎麻煩事我哪裏省的。”
卻又說起秦氏,蕭琰臉色漸漸凝重起來:“秦家為何會送了這麽多銀票子與她?秦家如今早已致仕,縱使先前有些積蓄隻怕也不會有這麽許多,這筆銀子怕是有來曆,仔細問著她,讓她一五一十都說清楚了,若是再敢有半點不盡不實的,你隻管處置了,再敢哭鬧尋死,吵著太妃養病,便打發她去莊子上好好清靜清靜。”
若華低聲應著,道:“我已經讓岑氏過去寬解著了,想來不會再鑽了牛角尖。”她一邊說著一邊悄悄打量著蕭琰的神色:“岑妹妹倒是個守規矩的。”
蕭琰卻是不經意地笑道:“她不過是孩子氣,哪裏知道許多,倒是坦率地緊。”
若華不禁心裏一沉,看樣子岑氏在蕭琰心裏卻還是有些位置的,連睿智如蕭琰更是不曾懷疑過她,不過岑氏也才入府一年餘,蕭琰又是不大管府裏之事,難保不知道這些。
第二日一早,不過卯時,袁彩衣便被房門外來來回回的腳步聲給吵醒了,很是氣惱,隻是這裏不是袁府,她沒了法子隻得起身換了衣裳,又嫌指來伺候她的小丫頭鶯兒手腳蠢笨,不會挑衣裳,別別扭扭弄了好一陣她才一肚子氣地出了門來。
正瞧見魏大娘在院子裏使喚丫頭們準備清水手巾熏香去太妃娘娘房裏,見了她過來,魏大娘笑著福了福道:“五小姐安好。”
袁彩衣卻是瞧了一眼太妃房裏道:“太妃娘娘起身了麽?”
魏大娘笑道:“起了,正跟王妃說話呢,五小姐可要進去?”
袁彩衣一愣,王妃這麽早便過來了,竟然比自己還要早上幾分,這倒是讓自己很是沒了臉麵,明明說的是來侍疾,這會子還起得晚了,保不齊她就要在太妃跟前說自己的閑話了。
她來不及多想,點點頭道:“我去給太妃娘娘請安去。”卻是腳下不停徑直向著房裏走去。
魏大娘臉色有些不大好看了,這袁五小姐哪裏有半點來侍疾的模樣,不但起得晚,如今連規矩都沒了,就這麽闖到太妃房裏去,她跺了跺腳快步攆了上去,先一步進了房去通稟:“袁五小姐來了。”
太妃穿著竹葉青間金線飛鳳對襟褙子,半躺在床上,正聽著若華說話,聽到魏大娘的通傳,抬了抬眉眼,嘴邊似笑非笑地道:“難為他們惦記著,隻怕我病得重了,把個五小姐送到府裏來伺候。”又對著魏大娘道:“罷了,讓她進來吧。”
隻見袁五小姐快步進來福身拜下:“給太妃娘娘請安。”又瞧了一眼一旁的若華:“王妃安好。”
待到太妃叫了起,她便忙時憂色地上前道:“前幾日聽母親回府說起太妃娘娘染了風寒,彩衣便是擔憂不已,卻又是不敢過來擾了太妃娘娘靜養,好容易昨日……”
太妃有些神色不耐地擺擺手,不讓她滔滔不絕下去,隻是淡淡道:“我與王妃正有事相商,你若願意便留著聽一聽,若不願意便出去走走瞧瞧去。”
袁彩衣一愣,登時臉色紫漲,隻覺得沒臉,又不想出去,她此來本就是為了討好太妃,接近王爺好求得進府的機會,自然不肯就此罷休,便閉了口坐在一旁不再言語。
太妃卻是向著若華道:“秦氏的事我也聽說了幾分,你是王妃,這府裏本就該你管著,她有什麽不好不對的你隻管處置,這是天經地義之事,就是說出去也是這麽個理,不必擔心。”
若華心裏暗暗高興,看樣子太妃對自己有幾分鬆動了,不似當初進府時那般盯得緊,她應著,又低聲道:“昨夜王爺回來,卻說是過幾日皇上要移駕湯泉別宮,要去上不少時日,王爺也在伴駕之列。”
太妃還未說話,若華卻一眼便瞧見了一旁坐著的袁五小姐臉色一變,有幾分難看了,自然知道她那樁心事,不禁在心裏一笑,卻是佯裝未見一般。
太妃點頭道:“他辦差事要緊,這府裏的事有你看著,有什麽不知的隻管來問我,必然沒有為難的。”若華笑著答應了。
一旁的袁彩衣卻是心登時提到了嗓子眼,王爺要伴家去湯泉別宮,一走便是好些時日,而太妃如今身子見好了,自己怕是留在王府也沒有幾日了,若不趕緊動手,隻怕王爺一走便是空想了,她不禁著急了起來。
若華卻是與太妃又說了好一會子話,這才起身告退了,臨出門時還瞧見了袁彩衣那怔怔不安的神色,看樣子她是耐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