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章 雷霆雨露皆君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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羽林衛來拿人!若華一時臉色微微發白,咬牙低聲問道:“可問清楚了,是要到王府裏來拿人麽?他們可知道太妃娘娘今日壽辰?”
瑾梅臉色也是十分難看,輕聲道:“那領頭的武官說是奉詔前來,但不曾闖門,讓劉管事去報了王爺,如今在門前候著呢。”
正說話間,卻聽丫頭報道:“王爺來了。”花廳裏的女眷一時都有些吃驚,忙都起身立著。
太妃一臉驚詫:“怎麽這會子不在前邊宴客,倒來這來了。”
若華心知必然是為了羽林衛的事,忙上前站在太妃身邊,輕聲道:“王府門前來了羽林衛,說是要進來拿人。”太妃身子微微一晃,牢牢抓住她的手,目光灼灼地盯著花廳門外。
蕭琰沉著臉大步走進來,身後跟著個著長身飛魚補服,頭戴烏紗冠,分明是個堂上官,腰間仗劍麵色冷然步步緊隨著。蕭琰行到太妃跟前揖手道:“太妃娘娘,諸位皇嫂,羽林衛奉上諭前來拿人。”
花廳裏的氣氛霎時凝重起來,諸位皇室女眷都是麵麵相覷,都是一副驚懼的模樣。這裏麵誰人不知,羽林衛自泰元年間建立伊始,負責監察朝臣勳貴,到文皇帝更是設了特許羽林衛設刑獄,不受三司所轄,直屬禦前,得詔便可將一品大員抄家拘押,再是臭名昭著了。
那堂上官倒是上前一撩袍擺拜倒:“太妃娘娘,下官盧宸奉詔前來,不知太妃娘娘壽辰。萬望恕罪。”
太妃噙著一絲冷笑:“你既然是奉詔,還要我恕罪作何,要拿誰隻管說便是。”
盧宸依舊恭敬道:“不敢,實在是公務在身,不敢耽誤。”起身卻是走到睿郡王妃跟前,道:“奉上諭,睿郡王蕭凜勾結亂黨。圖謀不軌,著即押入刑獄嚴審,府中女眷仆役一並看押。”說罷,皮笑肉不笑地抬手道:“王妃請吧。”
一時間花廳裏眾人都抽了口冷氣,不敢置信地看著睿王妃。睿郡王素來得皇上器重,怎麽會……再看花廳外已經不知何時候著好些羽林衛,都是仗劍肅立,氣勢逼人。
睿王妃臉色青白不定,待要起身分辨幾句時,竟然無法自己立起身來。隻能扶著丫頭勉力站起來,嘴唇翕動著顫聲道:“你們……你們把王爺如何了?”
盧宸道:“睿郡王已經被送去刑獄,下官特來請王妃一道前去。”說著卻是向外邊打了個呼哨。進來兩位羽林衛力士,絲毫不避男女之嫌,架起睿王妃便向外去了,餘下的人也是魚貫而入。連睿王妃帶來的丫頭婆子俱不放過,一概拿下揚長而去。
盧宸這才堆著笑回身一拜:“讓太妃娘娘和諸位王妃夫人們受驚了,實在是皇命在身,不敢違抗,還望多多恕罪。”又向蕭琰一禮,這才欠身退了出去。
聽著外邊淩亂撤出的腳步聲,睿郡王妃的哭泣聲和丫頭婆子們的求饒聲漸漸遠去。花廳中一時間竟無人出聲,都是膽戰心驚地立著,再想不到皇親之中最得器重的睿郡王就這般被押入刑獄,連家眷下人一概不曾放過,罪名居然是謀逆。
太妃勉強壓下心中怒氣,強笑道:“不必理會那些朝中之事,咱們隻管聽戲吧。”
話雖如此,花廳中的女眷們哪裏還有心思聽戲,個個臉色蒼白,驚魂未定地不敢多說,幾位王妃公主為著皇家的臉麵,強自鎮定,但也是受了驚嚇,一時竟也說不出話來。
隻有年長的齊王妃,不知是糊塗了還是怎地,竟不曾把先前那一幕放在心上,依舊拉著太妃絮絮說著從前的舊事。
晉元公主見榮華臉色不大好,倒是上前來道:“我素來不愛聽戲,這花廳裏坐的久了怪悶的,不如請九弟妹陪我出去散散可好。”
若華隻覺得今日羽林衛進府抓人的事太過突然,竟然連蕭琰事前也不曾得到半點消息,隻覺得心中忐忑,見晉元公主如此說,少不得微微笑道:“我就陪七姐出去散散。”又與太妃說了,這才陪著晉元公主出了花廳。
出了蓼香塢,晉元公主係著一襲大紅猩猩氈羽毛緞鬥篷,卻是滿腹心事地挽著若華的手,緩步走著,許久才道:“九弟妹寬心,今日之事……怕隻是睿郡王一家之禍,料來不會禍及旁人,也是那盧宸太過放肆,明知太妃生辰還闖進來。”
若華望著碧涵池中疏疏落落的枯荷莖,蹙眉道:“先前是半點不知,哪曾想到會有這等事。”
晉元公主卻是苦笑著道:“皇上登基以來,羽林衛並不似文皇帝在時那般被看重,京中也安寧好些年了,料不到……”
二人各懷心事地在池邊立著,丫頭們也都不敢上前擾了,隻是遠遠跟著。不多會的時間,錦畫快步從蓼香塢而來,見二人在此才鬆了口氣,福身道:“宮中使了人來宣旨,太妃娘娘請公主和王妃過去呢。”晉元公主與若華都是一驚,想著先前發生的事,隻怕這旨意並非善意。
花廳前的戲早就叫停了,太妃領著諸位公主王妃及夫人們拜倒在地,一名年長的內侍清了清嗓子道:“奉諭賜敬淑太妃金鳳二隻,金鑲珊瑚頭箍一圍,金鑲青金方勝垂掛一件,金鑲珊瑚頂圈一圍,金手鐲四對,繡五彩緞金龍袍料五匹、繡五彩緞蟒袍料二十三匹、繡五彩紗蟒袍料二匹、織五彩緞八團金龍褂十八匹、繡五彩紗龍袍料三匹。”念畢,笑著道:“太妃娘娘快請起,奴才已經著人把這些賞賜都送到府裏了。”
太妃扶著若華的手站起身來,聽他這麽說,便微笑道:“有勞你走著一趟了,還請留在府裏吃了宴再回宮去吧。”
那公公笑著作揖道:“謝太妃娘娘愛惜賜飯,隻是太後娘娘等著回話,少不得先回宮去,下回再來領。”
太妃麵上平淡無事,手裏卻是緊緊攥著若華,待那內侍退了下去,她才轉過頭向若華道:“太後娘娘如此厚賜,實在是莫大的恩典,你隨我進宮去謝恩吧。”
若華對今日之事也是滿是不安,聽太妃如此說,明白她是要借著進宮謝恩去打探消息,便應著,向一眾女眷告了罪,托了晉元公主與東陽郡主照應著,自己匆匆回房換了頭冠,陪著太妃進宮去了。
慈寧宮,太後見她二人來,並不驚訝,淡淡笑著叫太妃坐了:“今兒是你生辰,原該早些召了你進宮來熱鬧熱鬧,奈何我這些時日總是身子不大好,又想著把那些宗室親眷們召了進來,反倒拘束,不如讓你安生在府裏過,也好自在。”
太妃陪笑道:“您身子可大好了?若是早聽說了,我就該時時進宮來請安。”
太後麵帶倦意地道:“有什麽好不好的,年歲大了毛病也多些,難怪人說人老了越發討人嫌了。”
若華在旁陪笑道:“太後娘娘萬不可如此說,您可是宮裏的老壽星,大家都想著沾一沾您的福氣呢。”
太後一時笑了起來,瞧著若華道:“琰兒媳婦越發會說話了,連哀家都忍不住喜歡。”
太妃笑了笑,卻是正色道:“今兒倒是唬了我一跳,隻以為出了什麽亂子了……”把羽林衛進府抓人的事說與太後聽,臉上是懼怕的神色:“這情形可是隻在先皇在時聽說過,也不知究竟發生了什麽。”
太後聽著,臉色也有幾分難看:“盧宸居然連榮親王府也敢闖了進去,真是膽大包天了,就算是有詔諭,也該等到散了席出了府再動手不遲。”她說著歎了口氣,“說來也是冤孽,方才韓老夫人還來我這求情,說是瞧在老太師的麵上,好歹不羈押在刑獄裏,說那裏是吃人不吐骨頭的地方。唉,我何嚐不心疼,凜兒是老大唯一的子嗣,也算是我的孫兒,我哪裏舍得讓他在那裏,隻是這些都是前朝的事,我是不能管的,不能叫皇上為難,隻好狠了心了。”說罷,掏了手絹蘸了蘸眼角。
太妃也是歎氣道:“您自己也要放寬心,終究是沒法子的事,如今還看三司怎麽審吧。”說了好一會子話,太妃才帶著若華起身告辭,匆匆回了府。
壽宴是早早就散了,許是出了羽林衛的事,眾人也都是擔驚受怕,散了席便紛紛告辭回去了,隻有晉元公主留了下來,待太妃與若華回來才閑話一會,也回了公主府去。
淇園,若華讓瑾梅替自己換了家常的衣裳,怔忪地坐在鏡前,想著今日進宮太後說的一番話,分明是早就知道睿郡王的事,隻是內情是什麽?睿郡王真如盧宸所說,勾結亂黨,意圖謀逆?為何不是肅郡王?
若華想了好一會,對瑾梅道:“你悄悄找人傳了消息給牙行,讓他們設法打探下睿郡王府的消息,報給我知。”鄧婆子前日讓人來回話說,送了好些丫頭到京中大小府邸裏去,連肅王府都買了好幾個丫頭去,想來要打聽消息並不難,這會子便是該用上的時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