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八章 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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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到王府,牙行便已送了消息來,肅王妃這兩日日日進宮陪皇後說話,肅王妃沈氏的表妹這幾日卻是在王府住著,傳聞說王妃有意要把她說給郭家。大將軍府這幾日車水馬龍,不少武官頻繁出入,看來皇後已經與肅王一派有了某種約定,要一起動手了。
    她無奈地垮下身子躺在圈椅裏,想不到自己好不容易不用受製於杜家,卻卷進了最危險的皇位之爭,朝著瑾梅苦笑道:“還有什麽更糟的消息,一概說了吧。”
    瑾梅卻是低聲道:“還有一個,卻是兵馬司指揮使齊家傳來的,這幾日齊大人告病在家,除了大將軍府,哪裏都不曾去,就連肅王府小世子生辰宴請的帖子都婉拒了。”
    若華眼前一亮,兵馬司是兵部的,前不久睿郡王獲罪才代為接管京中防衛,按說應該是肅郡王的人,可是如今看來,他怕是郭家的人,而且對肅王未必忠心,隻怕還有些嫌隙才是。
    若華吩咐道:“讓進去的人設法打探清楚齊家與肅郡王究竟有什麽瓜葛。”皇後身後的郭家與肅郡王一派雖然是合作,各取所需,但未必能夠那麽緊密,隻要能知道他們各自的要害稍加利用,不難讓他們內訌。
    “今日您不在府上,宮中有內侍傳話來請太妃娘娘進宮。”瑾梅輕聲道。
    若華登時一驚,拉住她:“太妃娘娘怎麽說?”
    “太妃娘娘讓人轉告內侍,說身子不好,已經病了好些日子了。怕是不便進宮。”瑾梅道。
    是皇後!太後如今怕是借著參佛的名義被軟禁在寺院裏,宮裏隻有皇後和王貴妃,皇後要把太妃召進宮去,必然不是好事,看來這場大亂就要到榮親王府了。不過現在最危險的還是懷有皇嗣的王貴妃,若是皇後等不及隻怕很快就會對她下手。
    若是王貴妃死了,那可真是要大亂了!皇上便已是名副其實的無後。那即便是從前無心作亂的宗室,怕也要想著分一杯羹,肅郡王的舉動就是名正言順了!若華一驚而起,不行,至少要確保王貴妃和那未出世的孩子無事。
    若華咬牙一字一句地道:“替我更衣備車。我要進宮。”
    瑾梅大驚失色,這時候進宮無異於送羊入虎口,忙勸道:“王妃,這節骨眼怕是不能衝動行事,不如等王爺回來商議之後在行事也妥當些。”
    若華搖搖頭,蕭琰必然不肯讓自己以身犯險。但如今多耽擱一會,王貴妃隻怕就多一分危險,她不能冒這個險:“快些去辦。你隨我一道去。”
    瑾梅拗不過,隻得吩咐了丫頭們碰了品服衣裳頭冠來,替若華換上,心裏卻是忐忑不安。想要再勸幾句,看若華一臉平靜堅決的模樣,隻得咽回去。
    待到換好衣裳,若華回身對錦畫道:“若是等王爺回了淇園我還不見回來時,你便告訴王爺我進宮去了,讓他盡快送太妃娘娘和郡主出城,一刻也耽擱不得。”
    錦畫聽出意思了。一時急的哭了出來:“王妃,您別嚇奴婢,這會子進去怕是……”若華輕輕笑了笑,再不多言,帶著瑾梅快步出去乘車向宮中去了。
    到了宮門前,因著不是召見沒有旨意,隻能下車候著,待內侍一層層宮門去通稟,若華與瑾梅便立在門前。
    “一會子你就在這等著我,若有人問,就說太妃娘娘身子不好,我是來向皇後娘娘回話的。”若華低低聲說著。瑾梅強忍著心中的不安,應了。主仆二人再不說話,隻是靜靜等著。
    不多會,有小內侍笑著出來道:“皇後娘娘召榮親王妃覲見。”若華整了整身上的霞帔品服,向瑾梅微微一笑,隨著那內侍進了朱紅的宮門。
    瑾梅看著她越走越遠,一時哽咽得快要落下淚來,又怕人瞧見,隻能回身走到馬車上,掩了簾子痛哭不止。
    “榮王妃不愧是太後所讚的忠勇可嘉,為了太妃娘娘的病還特特進宮來求見,倒讓我有些吃驚了。”皇後高高坐在坤寧宮正殿的鳳椅上,似笑非笑地道。
    若華欠身道:“臣妾不敢,隻是怕皇後娘娘有事要與太妃娘娘商議,特來回話,望娘娘恕罪。”
    皇後慢慢摸著手上戴著的赤金嵌寶長護甲,攏了攏發鬢:“這個節骨眼上還敢入宮的,可真是少見,榮王妃果然與眾不同。”
    若華心跳微微加快,皇後已經完全不掩飾了,可見他們已經將大內宮中掌握住了,沒有什麽需要避諱了,才敢這般光明正大,既然她不再掩飾,自己也不必廢話了:“臣妾來是為皇後娘娘分憂的,娘娘如今身處危險之中,臣妾不能坐視不理。”
    皇後聽得笑了起來:“榮王妃又何必說這等妄語,誰人都知皇上如今正在清理宗室,但凡有謀逆之心的一概除掉,誰知道下一個會不會是榮親王呢?”她說著,身子微微前傾,眼神中滿是嘲諷地看向若華,再無從前那賢淑高貴的模樣。
    若華也搖頭笑了起來:“臣妾自然知道王爺樹大招風,從前深的皇上重用,難保會不會栽在小人手裏,榮王府說不得也會與那幾座王府一般獲罪抄查,隻是娘娘,您真的以為您能安然無恙麽?”
    若華看也不看上麵一臉冰冷的皇後,徑直在下位坐下,讓宮女奉了茶來:“臣妾尚在閨中之時,就聽不少人說起肅郡王年少有誌,果敢堅毅,頗有當年文皇帝之風,皇上更是十分看重,著他在中書省辦差,民間有謠言說皇上百年之後必然是要這肅郡王繼承大統。”
    皇後以為她會說出什麽來,想不到說的卻是這些人盡皆知的事,不耐煩地叩了叩扶手:“那又如何?”
    若華卻是看向皇後:“不過可惜時不與人,貴妃娘娘有了身子,皇上大喜過望,對肅王也有些淡了,隻交給他工部營建的一些差事,卻沒有再說讓他回中書省,其中意思想來肅王也是清楚了,否則他也就不會與郭老將軍商議共同行事了。”
    “說句大不敬的話,皇上若是此時撒手而去,肅王縱然有把握能壓製住宗室,從荊州調兵一路勤王進京,終究欠缺一個‘正’字,他非是皇上所出,其父忠親王也不過是文皇帝禦嬪所出,即便借勢登上皇位也不過是篡國之賊,宗室之中有這許多親王郡王,皆是出身高貴,隻怕會激起民憤兵變,朝中眾臣也未必肯臣服,所以他要求娘娘你給他這個正統的身份。”若華不急不緩地道來,“如果臣妾猜的不錯,肅郡王一定是與您約定,待登位之日就封您為太後,郭家所掌兵權俱不收回,可是如此?”
    皇後臉色微變,依舊不言不語坐在鳳椅上看著若華,目光中閃爍著危險的幽光。
    若華恍若未查,隻是接過宮人奉上的茶吃了一口,感歎道:“果然是好茶,隻可惜臣妾粗鄙不識茶道。說來著肅郡王與娘娘此番合作對肅王而言,實在是再好不過了,娘娘所求不過是太後之位,與郭家兵權,以此掌控朝政,而肅王卻是得以繼承大統,日後這江山都是他的了。”
    若華有幾分笑意,望著上麵的皇後:“隻可惜娘娘選錯了人,肅王雖然如今應了娘娘這許多,但他終究是多年老謀深算,早就在朝中要害之處安插不少親信,日後他一旦得了娘娘襄助登基稱帝,他會甘心掣肘於人麽?縱然郭老將軍和幾位少將軍掌握大半兵權,但又能如何,無帝王兵符無法調動大批兵馬,朝中又是他把持,不撥軍糧,就算是再多兵馬也是無濟於事,如此說來,娘娘所求的隻怕最終會落空。”皇後已是攥緊了扶手,瞪著若華,一句也說不出來。
    若華歎口氣道:“其實有個極好的合作之人就在眼前,娘娘卻不曾發覺。”若華笑了笑:“貴妃娘娘雖然得皇上愛重,身懷皇嗣,但終究母家太過勢弱,王家父子一無兵權又不是掌著要緊差事,娘娘若是肯護著那小皇子登基,還怕操控不了一個王家?”
    皇後眼前一亮,卻是沉聲道:“那若是她生的是個女兒怎麽辦?!”
    若華不在意地一笑:“內宮俱在娘娘掌控之中,是男是女還不是娘娘說了算。”她頓了頓:“王家父子如今都在吏部任職,朝中多半都與他們交好,娘娘還怕日後掌不住朝中的人心麽?”皇後不再開口,半垂著眼臉似是在思量著。
    若華見該說都說了,至於皇後如何決定一時也瞧不出來,便起身拜倒:“臣妾見識淺薄,不過是稟心而論,妄議朝政實在是情非得已,王娘娘恕罪,臣妾告退了。”說著卻是起身要走。
    皇後在身後冷冷道:“若是我要留你再在宮裏多住幾日呢?”
    若華並不回頭:“臣妾與娘娘並無衝突,與王家更是姻親,娘娘既然願意考慮與王家合作,為何要留住臣妾,倒不如讓臣妾去與王家說一說,日後更好行事。”
    皇後如今是徹底不敢小看這個年輕的榮親王妃了,更是對她所說的話仔細思量,不得不承認情勢的確如此,如今留著她也的確無用,倒不如叫她去與王家說一說,相比詭譎狡詐經營多年的肅郡王,還是王家更好掌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