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壺中若有酒,便可稱無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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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麟也說不出別的話來,隻能讓他自己冷靜冷靜。
    轉身提起地上的胡彪,便往村裏趕去。
    王麟從他身上抬腳邁過,看都沒看其一眼。
    這樣一斧下去,著實痛煞了胡彪。
    走到墨雲起身邊,小聲問道:
    “現在好受點了嗎?”
    柴斧,一般都不鋒利,鈍刃缺口才是常態。
    但這麽多村民,又哪裏跑得過匪寇身下的戰馬?
    匪寇日夜奔襲,早就憋了一路。
    如今被三當家帶來劫掠糧草,就絕不會放過任何一個樂子。
    喜歡搜刮的,就一間間打砸過去,刮淨了地皮。
    喜歡施暴,或是等著玩虐他人的,便不肯下馬。
    在四散而逃的村民身邊呼嘯而過,也不管會不會直接將人撞死,隻管揚著馬鞭,高高地朝著村民身上揮去。
    在刻意地阻攔、引導之下,村民如趕羊一般,全都被驅逐到了一塊兒,擠成一個大圈。
    軍守腰環佩刀,身穿官服,在人群中很是顯眼。
    推推搡搡之間,自然就被村子裏的人有意無意地,給推到了最前麵,直麵著凶神惡煞的匪眾們。
    那些帶刀小吏,同樣也被推搡到了前列。
    隻有那一對俠侶,氣定神閑地站在了眾人之外。
    女子環腰抱著男子,男子則身姿挺立,抱劍於胸。
    人已趕齊,匪寇們開始互相呼喊,分搶著獵物。
    “那個帶劍的妞兒是我的了,哈哈哈哈,誰都別和我搶!”
    “都小心點,別把那當官兒的給踩死了,我還等著一刀刀剮下他那身官皮呢。”
    “嘿嘿嘿,那妞兒給你,旁邊那白臉的小生可得留給我,正好湊成一對,讓這對心上人互相對著,看看咱倆是如何賞玩對方的,咿哈~嘿嘿嗬~”
    這幫凶惡的賊人像是挑菜一般,你一言我一語,在呼喝之間,就把百來號村民給分刮了個幹淨。
    但一旁的俠侶,何曾受過這等汙言穢語?
    兩人頓時怒火中燒,也顧不得什麽姿儀和風度了。
    當下撒開了雙臂,不再摟抱於一處。
    分開身子後,便拔出利劍,運起輕功身法,互相掩護身形,朝著對方斬去。
    馬匪們見狀紛紛大笑起來,不但不驚,反而愈發興奮了起來。
    這種江湖劍俠,他們可見多了。
    仗著會一兩手劍法,些許輕功,便自覺難逢敵手,成天在人前搔首弄姿,擺弄風騷。
    便是頂了天的絕世高手,最多也不過殺他們二十多個弟兄。
    等拚到氣血兩空,利劍卷刃之後,不論什麽高手都得乖乖等死,引頸受戮。
    他們之前刻意沒去騷擾這倆劍客,任其獨立於圈外,就是怕驚走了對方。
    三當家催得緊,他們可沒空耗費馬力,去奔襲追殺這兩具上好的玩物。
    眼見玩物被他們言語所激,傻乎乎地自己送上了門來,眾匪皆是一喜。
    他們本隱隱結成了戰陣之勢,等的便是這倆獵物不逃反攻之時。
    這對俠侶提劍,朝馬匪斬去,馬匪也抓刀駕馬,一批批地衝著兩人衝殺過去。
    馬匹衝鋒之時,噪聲大作,馬匪也跟著怪叫了起來。
    他們也不是什麽精銳之軍,輪替之時有著極大的間隙,彼此間隻用用這種怪叫的方式來互相交流,調度馬勢,才能確保每一次衝鋒的順暢。
    每批衝鋒而出的匪寇,隻不過五六人。
    但他們借著馬勢,用著怪叫傳遞信息,合作極為默契,合力揮刀一砍,便把兩人的周身封死。
    男女劍客勉力撐起劍圍,格擋著四麵八方湧來的馬刀。
    一柄劍上,至少要抵住兩三記的刀劈,才能護得二人周全。
    原本是想殺至馬前,一劍將其梟首,憑著兩人的輕功,將馬匪各個擊破。
    卻沒想到,匪寇仗著馬力,一擊不中,便即奔離,根本找不到機會將其殺退。
    馬如奔流,刀如水湧,他們擋下前一批的攻勢,立刻便有後一批的刀劈下來。
    兩人叫苦不迭,一身劍法施展不出,隻能困守原地,心中憋屈至極。
    如此交替襲殺之下,不過兩三輪的功夫,兩人便氣盡力絕,撐不住了。
    眼看下一輪就要被亂刀砍死,一命嗚呼了。
    周遭怪叫聲越來越大,好似這群跑來虐殺村民的匪寇們,人人都在歡呼雀躍,等著分享玩賞這倆個平日裏難得一見的少俠、女俠。
    村民又怒又怕,但沒人敢上前搭救兩人。
    軍守兩股顫顫,眼看著自己的兩根救命稻草就要沉入海中,卻也不敢出頭。
    “把你的刀給我,讓我去!”
    村民大驚,卻想不出這是平日村裏哪個膽大的狠角兒,急忙朝著音源,回頭望去。
    隻見村裏的打獵壯漢,身姿魁梧,巍然站在那裏,身旁好像還護著那瘦弱的賣餅郎,看向前方。
    眾人大喜,那打獵的壯漢,可是村裏有名的大力士,一頓便能吃六七個大碗的豬油素麵。
    但那壯漢瞧見眾人的目光,卻趕忙縮下了頭,麵色發白地蹲下身子,顫顫巍巍地,生怕因為自己個高,入了對麵馬匪的眼。
    連這最有力的壯漢都如此害怕,那剛剛出聲的人是誰?村裏還有誰有如此膽量?
    “是我,拿來吧!”
    眾人啞然,呆呆地看著那連餅子都做不好的賣餅郎,獨自從人群中走了出去。
    他不由分說,直接拿走了軍守腰間的佩刀,便跑去救人。
    賣餅郎往日裏膽小怕事,瘦弱無力,此番不過就是見村子被打砸,自己想必也沒了生路,索性由著一身氣血上湧,在死前看看當回男人是個什麽滋味兒。
    砍上馬匪一刀,也好去地府報道。
    他覺得,自己借此由頭,起碼能在下麵做個好鬼,免得在地府也成了個窩囊廢,平白遭人恥笑。
    想法雖好,但隻敢在背地裏講人閑話的他,有哪裏有什麽真正的膽氣?
    剛走了沒幾十步,他便被前方的馬蹄和怪叫聲嚇得一驚,手腳一軟,丟了手中的官刀,癱坐在地。
    越來越大的怪叫聲中,頓時傳來幾聲譏笑。
    當即便有一騎拍出,前來收拾了這奇葩的軟蛋。
    這馬匪早就被同夥的怪叫聲吵得頭疼,耳邊不得安生,見有人出來給自己送樂子,抬手便是一刀,將心中的煩躁狠狠發泄出去。
    馬匪獰笑,眼見就要砍下一顆人頭,噴灑出一場血雨,來給自己降降火時,身後卻突然傳來慘聲大叫:
    “啊啊啊~!住...啊...住手!住手啊啊啊啊!!!!”
    “踏馬的,哪個挨日的想搶老子的樂子?”
    馬匪大怒,憤然轉身,想要回頭找出這賤貨,將他打一頓時,卻猛然發現自己身後躺倒了一片人。
    遍地都是他們威虎眾的弟兄,一個個在滿地打滾,哀嚎慘叫。
    也不知是受著多大的折磨,一個個的聲音早已變形扭曲,若不是他回頭看去,都覺不出有什麽異樣,隻當周圍一片怪叫。
    而剛剛讓他住手的,居然是他們的三當家,胡彪!
    馬匪冷汗連連,三當家居然丟了一條臂膀,匍匐在一個道人腳下,如蛆一般扭來扭去,似乎身上瘙癢難抑,痛哭流涕地磕著響頭,向其跪地求饒。
    隻見那道人卻好似看不到三當家的一樣,不緊不慢地拿著酒葫往嘴裏灌了一口。
    喝得麵色潮紅之後,才歎了口氣,對著三當家的輕輕說了句話。
    不知怎的,明明周圍嘈雜紛擾,到處都是哀嚎悲鳴,但他卻依然聽了個清清楚楚。
    他聽到,那道人輕聲說著:
    “你看,果然便不疼了吧?”
    在兩個耳聰目明的俠客都未有反應之時,他就已經奪門而出,開始逃命。
    他帶著小吏和那兩個俠客高手,一邊往後村跑,一邊呼告著村民,馬匪來了。
    他也隻有一匹馬,卻不能在此時獨自騎上離去。
    “別嚎了,放心吧,很快就不疼了。”
    ............
    村裏已是一片混亂,誰都沒想到這匪寇居然來得這麽快,連收拾東西逃命的時間都沒給他們留下。
    那軍守在涉及保命的事情上,總是警覺得很。
    剛剛官道上傳來馬蹄聲時,他就知道要壞事了。
    看著胡彪在自己手上大呼小叫,好不煩人的模樣,王麟皺眉說道:
    墨雲起眼中無光,隻搖搖頭。
    若他拍馬便逃,不等馬匪來奪,他手下的這些小吏便會暴起哄搶。
    論起逃命,誰的腳程都不慢,全村男女老少,都趕在馬匪襲村之前從家中跑了出來。
    本就幹慣了刀口舔血的買賣,就算是被砍去一條胳膊,胡彪也不會像這般痛得癱倒在地,任人宰割。
    但被砸斷,和被砍斷,完全是兩碼事。
    鐵塔般的身子,就此倒了地。
    他在地上不受控製地抽搐著,瘋狂地怒嚎著。
    就是鐵打的漢子,也不可能在骨碎的情況下,壓下這種痛苦。
    沒在此刻昏過去,已經算他胡彪意誌堅定,狠辣過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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