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恕我直言,您才入門第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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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麟則掏出了酒葫,從行裹中取出了包在油紙中的牛肉,吊在隊尾,悠閑地慢步走著。
還沒等他拔開酒塞,一旁蒙頭的呂青空就又湊了上來:
呂青空此時才整理好了思緒,把自己要說的話全部編排好了。
畢竟兩人確實是來得晚,讓眾人苦等了好一會兒。
但沒等他再張口,眾人便已然全部起身,跟著蘇半夏走上了山道階梯。
呂青空胸口一悶,卻也隻能把好不容易想出的連珠妙語憋回肚中,蒙頭跟上了隊伍的步伐。
蘇半夏和王麟倒也沒為難呂空青。
王麟本以為對方如此囂張,應當有所依仗,有些本領才是,卻沒想這呂青空才不過區區練氣期六層法力。
昨日寒山僧就說他體內的靈氣堪比練氣八層,再喝幾日酒水估計就到九層了。
心中滿是疑惑,可看呂青空的樣子又不似隱瞞了自身的境界,於是踏前一步,將彼此的距離拉近到了一米之內,神識籠罩其身。
一邊用延遲極高的神識探查對方的底細,一邊隨口敷衍誇讚著對方。
呂青空是個沒遮掩的,一聽這小師叔誇了自己幾句,便喜形於色,也忘了和王麟的不愉快,樂嗬嗬地對這小師叔說道:
“師叔,恕我直言,您才入門第一天而已!
“終究不比我們這些已經在幻境中接觸修道三年有餘的師侄,以後要勤加修煉,好坐實這師叔的名號啊,哈哈哈,這酒水肉食就少用些吧,免得耽誤了你的修行。”
隨後又是一陣滔滔不絕,好為人師般的指點與教導。
王麟也不好打斷這一片好意,隻能聽他講述著試煉幻境中艱苦的修行經曆。
但越聽,就發現越不對勁。
吐納練氣,指每天至少有二十個小時一動不動,永不停息地重複著枯燥的工作,高強度地運轉功法。
淬煉肉身,指在保持功法運轉的情況下,用各種方式自殘自虐,包括且不僅限於:用高溫火焰炙烤自己的肉,在極寒低溫條件下生存挑戰,泡澡時感受毒液消融自己筋骨和魂魄時的痛楚......
這修仙的過程,聽起來未免也太慘痛了些。
石知樂說純陽宮是玄門正宗,劍修聖地,但現在怎麽看起來和三流的自虐魔門一樣?
“師侄你......不,呂兄,你一直都是這樣修煉的嗎?”
呂青空聽他稱自己為兄,心裏頓時開心不少,感覺自己剛剛的努力終於有了回報,雖然在輩分上還是有一點小問題,但卻終於從他那裏感受到了合格的尊重態度。
“嗬,被嚇到了?這才到哪啊,不過是些平平無奇的日常而已,遠比不上那些更強之人平日裏所受的艱苦。”
王麟看到他那認真講述的樣子,不像是在誇大事實,心中頓時滿是不解,驚訝地問道:
“難不成這世上的修行者,過得都這般慘嗎?”
呂青空剛要開口講述那些天驕修煉又是何等景象時,嘴裏的話語全被王麟的一個“慘”字給壓了回去,腦中又想起了那些苦痛的經曆。
“慘?哼,希望你在入門後,對自己的修行也是這個態度!”
隨後便如一頭得勝了的大公雞,故作輕鬆地跑回了隊伍中間,找之前那些熟絡的師兄師弟誇耀去了。
王麟卻覺得他這人十分好笑,在原地輕笑了幾聲,才接著往前走去。
他剛剛神識探出,這呂青空全身的法力,加起來也不過他體內靈氣的十分之一。
相差兩層境界,法力差距就有十倍,看來這每層境界的法力差距都在三倍以上。
如果葫中的百花春色還未喝淨,隻消十餘口,便抵得過呂青空幸苦三年,日夜不停的苦工。
看著他在隊伍中一副對自家的修為引以為豪,頗為自得的模樣,王麟便忍不住笑出了聲。
王麟也不明白,如他所說那般的修煉,最後到底是圖了個什麽,修出來了個什麽呢?
即使修得千年壽數,但十之八九的生命都在閉關室內度過,這樣的人生又有什麽意義呢?
在前方帶路的蘇半夏,突然眉頭一皺,雙耳微微翕動,聽到了從幾十米遠外,不斷從隊伍中飄散出來的自誇之聲。
她入門才不過三五年,雖然還沒有修出神識,隻能靠眼耳來觀察隊伍的情況。
但憑借著練氣圓滿的修為,僅用五感,便足以讓她掌控百米之內的一切動靜。
回頭一看,居然又是那呂青空,在山門前肆無忌憚地議論他人,吹捧自己,心中頓時對他這副妄自尊大的模樣,感到陣陣惱火。
“王師叔,不必理會他的閑話,”
蘇半夏凝氣於足,轉瞬間閃身至王麟之前。
這個小師叔曾照顧過自己,為了給他留些麵子,蘇半夏特意壓低了聲音,輕聲寬慰著。
王麟卻沒在意,隻是笑笑不說話,四處張望著,打算用太恒山中的別致景色,來伴著酒喝。
蘇半夏看他興致頗高,似乎沒被之前的話語所影響,仍在欣賞著四周山景,也就沒再多勸,施了一禮後,便默默回到隊首。
王麟拿出了吃食,獨自一人跟著隊伍的末尾,邊走邊吃。
看了看前方那身形嬌小,不知經受了何種修煉過程,如今卻已有練氣十一層境界的安千雪,心下暗歎一聲:
——修仙界果然是波雲詭譎,不可小覷他人。
............
正午時分,雖然已經到了吃飯的時候,但除了王麟,幾十個入門者都沒有什麽準備進食的打算。
畢竟仙門近在眼前,誰還能顧得上吃喝之事,一頓不吃而已,沒什麽大不了的。
他也不知道別人是不是也餓,是不是為了登上仙門而在忍饑挨餓。
隻知道自己確實是餓了,得吃點東西。
對於王麟來說,一頓不吃所帶來的損失,是無論如何也不能接受的。
左手拿出酒葫蘆,喝著在附近村口用幾文錢一兩打來的渾濁發酸的黃酒,右手抓起幾塊鹵肉,放到嘴裏,大口咀嚼著勁道的牛筋牛腱。
酒液入喉,便化作滾滾靈氣,填補著剛剛攻擊所帶來的消耗,咽下的牛肉更是堪比龍肝鳳髓,使得體內氣血暴增,體魄愈發強大。
醇厚的酒香混著鹵肉的鮮香,不僅讓肉脂在嘴中平添出幾分滋味,還讓自身力量以誇張的程度增長了起來。
王麟在後麵悠閑地喝著酒,如同郊遊一般,欣賞著山上的風景。
前方隊伍走得越來越快,眾人求道心切,似乎迫不及待地想要登上仙門,接著開始那無比艱苦的修煉之旅。
王麟吊在隊伍末尾,他那不緊不慢的步伐像是一堵圍牆,將自己和眾人隔了開來。
前麵的人想要快點登頂,後麵的人隻想看看山路上的景色,喝喝酒,吃吃肉。
山路就那麽長,眾人走得又急,很快便走完了。
隻是不知有幾人,能領會到掌門特意安排他們親自登一次山門的良苦用心。
眾人抬眼望去,便是一座氣派的山門,和一個古樸碩大的石碑。
山門掛著一匾,底色寶藍,漆著“純陽宮”三個金字。
門前站著一位道人,不知等了多久。見到眾弟子前來,緩緩伸出一根手指。
從指甲間飛出一把篦子,如白金色,長三寸許。
木篦自行飛舞,從他頭上梳下了些許長發。
道人拿起木篦,對著上麵吹了口氣,頓時發絲飛散,飄向前方。
半空中,長發忽然成劍,化作七十二道寒光飛到眾人身邊。
王麟伸手接過寒芒,視之,竟是一柄刃如秋霜的淩厲長劍。
他又不是門內那些有著金丹元嬰修為的正經師叔前輩,憑什麽能在他麵前張口師叔,閉口師侄的,平白讓他矮了輩分。
王麟皺眉,向後退了兩步,擔心對方的神識比自己強,沒有貿然用神識來探查這呂青空的底細,反問道:
“在下還未曾修煉過,不知師侄如今是何境界?應是師侄指點我一二才是......”
語氣雖然柔和,但臉上卻不是一副請教的模樣。
呂青空聽王麟說,他是第一次入山,想必也沒經曆過試煉,心中本就對這種走後門一般的行徑所不齒。
更別說這師叔連個仙鶴都不敢乘,端得膽小無比,令他愈發不滿。
湊上前來,就是有意取笑王麟。
用自己這一身在眾人之中都算得上尚佳的法力,讓他自覺羞愧。
“師侄呂青空,不知王師叔如今是何境界,可否指點師侄一二?”
蘇半夏在前領路,叫來了一個與她頗有幾分相似的女子,一起走在隊首。
一聽這話,呂青空馬上便抬起了頭,猖狂地說道:
“在下不才,三年幻境試煉,也不過得了一身練氣境六層的法力,雖比同屆中最差的練氣四層要強些,但也遠遠比不過安千雪師妹驚世駭俗的十一層法力。”
王麟順著蘇半夏的話頭,調侃了一番自己,倒也解除了之前尷尬的緊張氣氛。
隨後兩人又出言解釋:
之前呂空青說的那些話,兩人全都聽到了耳中。
隻是蘇半夏聽了這話以後,實在不太高興,便隻能由王麟來打個圓場。
“在下王麟,輩分雖比諸位大,但也是第一次入得山門,蘇半夏師侄受命前去接我,本想一同乘鶴前來,但我肉體凡胎,確是怕緊了在天上的顛簸,一路多有耽擱,還請各位勿怪。”
“耽擱了時辰,蘇半夏在此告罪,諸位師弟師妹,這便隨我上山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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