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過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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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媽媽走了之後,祈月趕緊把門栓插好。
沈瑤輕輕的落了下來,原來剛才一急之下,她便直接躥上了房梁。
不一會,隻聽外麵“砰砰”敲門聲,沈瑤差點又蹦上去。
“姑娘,是我。”祈月聽是沁雪的聲音,小心翼翼的把門打開個縫,確認了是沁雪,才放她進來。
幾個女孩子互相看著對方的狼狽樣子,不約而同的笑了起來。
涵因讓沈瑤在箱子裏藏好。
沁雪指揮著兩個壯家丁,把車廂中當做臥榻的箱子抬出。那兩個家丁好生納悶,這箱子前天搬進來的時候似乎隻用了一個人,怎麽晚上兩個人搬卻還有些吃力,也不知道這些姑奶奶們又往裏麵塞了什麽東西,他們也不敢問,隻把箱子抬到馬車裏放好。
祈月怕沈瑤悶著,待箱子放平穩了,便悄悄用涵因的兩本書把箱子蓋撐出一道縫隙。又在上麵鋪了一個長毯子,從箱子蓋一直延伸到車廂尾,這麽一蓋,那箱子便真如固定在車內的坐榻一般了。在上麵擺上各色的緞麵被褥、靠墊,旁邊放上盛著杯盤器皿的各式小箱子,又把香爐點燃,車裏麵就布置好了。
杜胤知道一早靖國夫人就要出城,怕昨晚的賊人混在車隊裏逃走,又派人把車隊的下人細細查問了一番,又趁著搬東西的當口,把馬車上上下下都瞧了個遍,確定沒有陌生麵孔才罷手。國夫人知道他搞這些小動作,也不好再翻臉,吩咐下人把他們盯緊了,待那些人走後,又把東西查驗一邊,不怕少什麽東西,就怕多出些什麽東西。
涵因上車之後,忙敲了三下箱子,裏麵也回應了三下。這是她們昨天商定的暗號,若是無事就敲三下,若是有事就敲四下。
馬車出了驛館大門,涵因才發現,驛館已經被府兵甲士團團圍住,從車窗縫裏向上看,連房頂上麵也有弓箭手,這種布置當真是插翅難逃。
潼關城本就是為駐守的官兵而建,此時,街上到處是巡邏的士兵。車隊走到城門處停了下來,原來衛兵在逐一盤查出城的百姓。國公府管事走過去,亮了亮國公府的腰牌,衛兵剛要放行。
這時,從後麵趕上來一隊騎馬的護衛,為首的正是衡山侯府的侍衛頭,他攔住那衛兵,跟他說了幾句話,那衛兵忙跑到城樓上去了。過了一刻,一個校尉下來了,那人又跟他耳語了幾句,拿出一樣東西讓他看。那校尉皺皺眉,最終還是點點頭。走過來跟國公府管事說話。管事大吃一驚,忙去回稟大太太。
大太太原已經坐得不耐煩了,見管家過來忙問:“怎麽回事?”
管家滿頭大汗的說,“守城門的校尉要搜車。”
大太太皺眉道:“他知不知道這是誰的馬車?居然還要搜!你叫他過來。”
那校尉便和杜府的侍衛頭一起來見夫人,夫人帶好了帷帽,有丫鬟打起車窗的簾子,夫人不悅道:“昨天不是來過了麽,你待想怎樣?”
杜府的侍衛頭忙行禮說:“夫人、姑娘們走之後,仆役在鄭姑娘的房間裏發現了這塊帶血的帕子,那賊人昨日也受了傷,我們大人怕夫人、姑娘們一時不察,被那賊人所趁,故特遣小人來再幫夫人查檢一遍。”
大太太聞言大怒:“你是說,是我們窩藏那賊人。”
“不敢,隻是現已查明,那賊人便是大逆罪人沈靖遠之女,此女窮凶極惡,現在通緝的檄文已經下發各縣了,為了夫人和姑娘們的安全,還是謹慎些才好。”
大太太又驚又怒,不過她不是不分輕重之人,現在杜憲分明就是在暗指靖國公勾結反賊,她強壓下怒氣,點著頭說:“自然是要查問明白,把姑娘身邊的祈月叫過來。”
沁雪最是坐不住的,她見在城門前耽擱好久,怕事情有變,就悄悄下了車,見那城門校尉和昨天要搜屋子的侍衛頭過來見夫人,便悄悄繞到車後麵偷聽,一聽之下,大驚失色,忙跑回來告訴涵因。
涵因也甚為緊張,眼睛一轉,對祈月說道:“就跟他們說是我自己傷了。”拔下自己的簪子就往胳膊上劃。
祈月忙攔住了:“姑娘傷了,我們一樣要挨責罰。”說著奪下簪子,一咬牙,在自己前臂上劃了一道,登時血就湧了出來。
涵因心裏感動,嘴上卻不知說什麽好,忙用揀出一塊白布給她包紮了。
這時,大太太通傳的人到了,讓祈月過去回話。
大太太讓人把帕子拿給祈月看。
祈月說道:“回太太,這正是奴婢的。奴婢昨日不小心打碎了東西,傷了手臂,血滴在帕子上,想著怕是洗不淨了便隨手丟了。”把包紮的手臂亮了出來。
大太太冷冷的看著那兩人:“怎麽,你們還準備搜麽?”
那兩人相互看了一眼,校尉衝那侍衛頭搖搖頭,便要說話,那侍衛頭卻一咬牙說道:“夫人此行路途遙遠,還是謹慎些好。”
大太太不怒反笑:“好……好個衡山侯,我倒要看看,你們如何搜,若是搜不出個所以然來,我看他如何給我交待。叫涵因下車。讓他們搜!”
祈月心如撞鹿,手心全是汗,但亦無法阻止,隻好跟著那兩人去了涵因的馬車。大太太也下了車,走過去看他行事。
涵因也束手無策,隻得戴了帷帽下車來。幾個仆役把幾隻小箱籠小心的搬下車來,一一打開。那侍衛頭也知道那麽小的箱子裝不下人,幹脆徑直上了車。他摸了摸那個毯子,又敲了敲臥榻,竟是“咚咚”的聲音,便知這裏麵是中空的。
便把被褥、墊子和長毯移開,果然是一隻大箱,心中一喜,心想看你們怎麽說。
沁雪扯著脖子往車裏麵看,見他要開那隻箱子,心中大急,顧不得別的,叫道:“那個不能開。”
那侍衛頭見她這樣,更篤定其中必有乾坤,伸手打開了箱子。
往裏一看,裏麵並沒有人,隻是一些女子的內衣、中衣還有兩本書散落其中。他當時便傻住了。
沁雪跳上車來叫道:“你看夠了沒有!”
那人臉一紅,手忙腳亂的合上箱子退了出來。
此時,衡山侯杜胤也趕了過來,跟大太太打著哈哈。
大太太冷笑:“侯爺好大的威勢。昨日在驛館便要搜我的屋子,今日果然把我的車也搜了。”
那侍衛下了車,看見杜胤,衝著他搖了搖頭,低首站到了一邊。
杜胤有些嗔怒的瞪了那侍衛頭一眼,對著大太太幹笑了兩聲,陪笑道:“國夫人勿怪,純屬一場誤會。嗬嗬。”
“侯爺可要搜仔細了,我們這些窩主最是奸猾,若離了這裏再找我,我可是不認的。”大太太冷冷的說。
“嗬嗬,夫人說笑了。等夫人回長安,杜某親自上門賠罪。”杜胤借著賠笑。
沁雪在一旁罵那侍衛頭子:“我家姑娘就是好欺負的嗎,你是什麽東西,也敢翻我家姑娘的箱子!”
杜胤知道,這哪是罵侍衛,這是在罵他,但此事上他理虧,也隻能聽著,轉過頭對涵因說:“哎呀,世侄女受驚啦,都是這小子自作主張,借著我的名義,背著我做出如此無禮的事,衝撞了世侄女。是我管教下人不嚴。”
涵因冷笑道:“原來世伯並不知情,也難怪這人膽敢以下犯上,原來本就是個欺主背信的惡仆,卻不知杜家家法如何處置這種人。”輕施一禮便上車了。
杜胤也知道,今日不給崔家一個交代定是不行的,狠狠心,一咬牙,拔出劍來,把那人一劍刺死,說道:“這種欺上瞞下,背主負恩之徒,杜家定不能容。”說罷看著大太太。
大太太見他驟然就殺了一人,也唬得麵色發青,他既如此做派,倒不好說什麽了,略一點頭便走了。
車隊順利出了城,又走了一會出了潼關,一路向東去了。
沈瑤又從那箱子裏鑽了出來。原來國公府的馬車用來充作臥榻的箱子都是特製的,在底部都有一個向內側開的小蓋子,而相應部位的車廂底部也有一個向外開的蓋子。兩者相同,成了一個出口。平時並不用,這是為了在碰上意外的時候,給車內的貴人逃生的。
之前涵因便和沈瑤約定好了,敲三聲表示無事,敲四聲表示情況有變,沈瑤便從那小通道脫身。果然便用上了。
那侍衛頭來翻檢的時候,沈瑤早從那通道出去,貼身於車底,之後又鑽了回來。
幾個女孩子見順利過關,都不由笑了起來。
祈月一點沁雪的額頭:“若不是你毛手毛腳的,沒收拾利索,何至於生此波折。”
沁雪吐吐舌頭,說道:“我是不小心的啦。”
涵因斂起笑容,看著沁雪正色道:“如此大大咧咧,我怎麽放心你。”
每次見到姑娘冷下臉來,沁雪心裏就不由有些害怕,平日裏親切溫和的臉孔,似乎刹那間就變得高高在上,難以親近,當下也收斂起輕慢之心,道:“姑娘饒我,以後再不敢大意了。”
“看你這次還算機靈,暫且記下了,如有下次,你就再不用跟著我了。”
沁雪低下頭嚅囁著說:“是。”
涵因想起杜胤毫不猶豫的把自己的親信殺掉,歎了一口氣說道:“那杜胤當斷則斷,倒也是個梟雄。”
沈瑤出來對涵因深施一禮說道:“鄭姑娘救命之恩,沈瑤無以為報。”
涵因回禮:“沈姑娘言重了,區區小事何足掛齒。姑娘若不棄,便稱妹妹的小字涵因吧。”
沈瑤心下感動:“我年紀虛長你幾歲,便妄稱姑娘一聲涵因妹妹了,妹妹今後若有什麽煩難,我定萬死不辭,以報妹妹的大恩。”又要再拜。
涵因忙扶住她問道:“沈姐姐有什麽打算?看來衡山侯已經有所準備了,姐姐怕是到了長安也沒有機會。”
沈瑤低頭想了想:“其實我去牢裏見父親的時候,父親提了句,讓我回鄭州管城的宅子,那是我姑母的陪嫁,已經不是我家產業了,也不會被抄。他似乎還有別的話要跟我說,可是那時候牢頭催我走,父親終究沒有說出來。”
涵因記得管城就在滎陽旁邊,沒想到沈瑤竟是老鄉,說道“現在那裏難保不被人盯上,就等著你回去,姐姐不如避一陣子等風頭過了再去。”
沈瑤點點頭:“也好。”
“不知姐姐可有地方去?”涵因問道。
“我可以先回師門。”
“敢問尊師是?”
“不是我不信任妹妹,隻是師父有命,我門中人皆不準向別人透露師門的情況,連我父母都以為我是帶發修行去的。”
涵因笑笑說:“無妨,姐姐自己小心些。”
祈月看看窗外,離開潼關已經幾十裏了,路邊草木漸深,回過頭來說道:“姑娘,已經進了陝州地界了。”
“我這就走了,妹妹多保重。”沈瑤握了一握涵因的手,陡然把麵具掀開,露出一張嬌顏,瓜子臉,細長眉目,皮膚極白皙,襯得一張朱唇嬌豔欲滴,單看五官並無出眾之處,湊在一起卻有種我見猶憐的柔弱,而這張臉戴上麵具之後卻給人以冷豔之感。
“多謝姐姐信任,姐姐千萬小心。”涵因回握了一下沈瑤的手,之後衝著沁雪點點頭。沁雪出去吩咐管事停車。管事忙去安排,過了一會兒,車停了。涵因下車來走了一圈。隻見一個黑影,從車底躥入草叢,瞬間就不見了。
皓寧正覺得悶,趁著停車也下來溜達,後來幹脆和涵因坐一輛馬車。涵因便笑著讓她上了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