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六章 解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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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鄭州管城,李湛坐在恒昌米行總號的廳堂裏,悠哉悠哉的喝著一碗米粥。
    鄭銳坐在一旁的椅子上,抬頭看著堂上一塊上書“惠民濟世”四個大字的匾額冷笑:“李司馬做得好買賣,一塊匾額就換走我們一倉庫的米。”
    李湛把那粥吃的幹幹淨淨,掏出帕子抹抹嘴,方笑道:“隻是借麽,再說你也答應了,過兩天官糧到了自會還你,放心,一兩都不會少的。送你這麽大一塊匾,吃你家一碗粥還不成麽。我已經讓蔣刺史上奏的時候將沛國公和公子的善舉大大的表彰了一番,等皇上的恩賞下來,說不定你那國公世子封爵也就定下來了。說起來,你還真該請我喝酒。”
    “要知道打劫軍糧可是死罪!”鄭銳咬緊了牙,恨聲道。
    李湛把帕子塞了回去,皺著眉點了點頭道:“嗯,的確如此,那幫賊人實在膽大妄為,竟敢偷盜皇商米庫,還好被我們巡邏的士兵碰到了,要不然丟失軍糧的罪過,恐怕就是鄭家也承擔不起呀。”
    鄭銳冷笑:“說起來這麽多天了,李司馬竟連一個賊人也沒抓到。真是讓人不敢相信,捉住汴州民亂匪首的李司馬竟然也會束手無策。”
    “賊人狡猾,外麵又亂,他們混在流民裏麵,自然不好察覺。倒是貴米行有那麽多家丁護衛守著,竟沒人看見那些賊長什麽樣。”李湛似頗為無奈的歎著氣。
    鄭銳的臉色一陣青一陣白,隻好“嗬嗬”了兩聲:“高手不在,被小人所乘,既然這米在被李司馬的人查獲,那也應該物歸原主才是。”
    “這兩日不太平,恒昌米行都出了事了,自然不能把米糧放在這麽不安全的地方。少不得軍中的兄弟要辛苦幾日了。”李湛笑嗬嗬的打著哈哈,吃到嘴裏的東西怎麽可能再讓他輕易吐出來。
    鄭銳也知道讓他交還回來是不可能,冷哼一聲:“照李司馬看,那些賊人是把迷藥下在了什麽地方,才讓把那麽多人一起都迷倒了?”
    “無非就是水和米吧,說起來貴號經營入口之物,更是要格外小心啊,這事要是傳出去,恐怕隻有我敢吃你家的粥嘍。”說罷,李湛站起身。撣了撣衣服,便起身告辭了,走到廳堂門口。又回過身來衝著鄭銳笑道:“這玉田碧粳米果然是碧粳米中的精品,配上這越窯的青瓷更是相得益彰,讓人胃口大開,多謝了。”說罷優哉遊哉的走了出去。
    鄭銳盯著李湛離去的背影,臉上的僵笑漸漸抽動起來。一手將那翠色的菊瓣紋花口青瓷碗摔在地上。
    此時身在鄭仁下了朝,顧不上回府換衣裳,直接來到陸憲府。陸憲卻閉門不見,他隻好怏怏的回了府。
    次日便接到了兒子鄭銳的書信。上麵說流民本已經餓的忍無可忍,李湛便果真如前所料,找到了恒昌米行借米賑災。自己便依計行事。假意推脫不過,同意借米。之後便提出,隻能在城內發米。以引流民進程。並且安排好了人手,伺機挑動流民哄搶。
    誰知李湛竟不知用什麽法子,讓米行的人盡數被迷藥迷倒,因武功最高的無劍被派回長安傳信,米行這邊沒有高手坐鎮。於是中了招。那些人連夜把米倉洗劫一空。照李湛的說法士兵巡邏時恰巧碰到了賊人,賊人見到官兵便把米丟下一哄而散。士兵們不知哪裏來的米,便扣下了,帶回軍營,後來才知道是恒昌米行準備出來賑濟災民的米,李湛說為了避免麻煩,查點之後就不再送回米行,而由自己發放。第二天一早便敲鑼打鼓的送來一塊“惠民濟世”的匾額,還拉上蔣刺史上表請功。現在流民有糧吃,恐怕暫時不會鬧了,不過災民們聚在一處,魚龍混雜,已經派人潛伏在裏麵,另尋時機鬧事。
    鄭仁拿著信,匆忙趕到陸憲府。將信遞了進去。過了好一會兒,陸憲才同意見他。鄭仁一進廳堂才發現杜胤也在。
    陸憲半眯著眼睛,望著房頂,也不理他。
    “沛國公有個好兒子。”杜胤忍不住先開口出言譏諷。
    沛國公擦擦汗:“犬子的失誤,不過他已經在盡力彌補了。”
    “指望貴公子,哼,連死都不知道怎麽死的。”杜胤冷笑。
    陸憲開口了:“好了,畢竟還是個孩子。況且開始也沒全指著那邊,誰想柳正言、薛進這兩個老匹夫這麽奸猾,讓我們兩頭都落了空。現在汴州倉的官員因搬遷交接,都在管城,要趕緊把其中緊要人物處置了。再讓其他的人都閉嘴。想也出不了什麽事”
    杜胤又重重的哼了一聲,答了聲:“是。”
    分別多日的鄭欽,終於回府了。靖國公那邊隻依之前的說辭,說是碰上了同窗,到對方府上叨擾了幾日。
    “三哥這些日子辛苦了,怎麽瘦了這麽多。”涵因聽到鄭欽派人送信說今日回來,便一直在哥哥的院子裏等著。
    “我沒事。”鄭欽笑嗬嗬看著妹妹,看得出他雖有疲累之色,但精神很好。
    鄭鈞問道:“你是和薛帥一起回來的?”
    “我馬不停蹄,又抄了近路隻花了十多日便從鄭州奔回了大軍。見了薛帥,原來薛帥前兩日已經接到了李司馬的信,已經知道了一些事情,看了哥哥的信,當下便有了對策。他讓我頂了驛夫的身份,急奔回長安給柳老尚書捎了信,一路沿途換驛馬,三日便到了長安。你們回長安的時候,我就在柳老尚書家。歇了兩日又替柳老尚書跑了趟管城。這又緊趕慢趕回了來。徐伯就不行了,他到了軍中就走不動了,也沒跟著薛帥回來,這會兒才剛剛到呢。”
    “哥哥可是累壞了,那就趕緊好好歇著吧。等歇好了,我再來看哥哥。”涵因便要走。
    鄭欽忽然想起來:“哦,對了,李湛讓我謝你呢。”
    “謝我?”涵因奇道:“為什麽謝我?”
    “嗯,沒錯,是謝你。咱們堂兄果然出了損招,想把流民引到城裏,然後再伺機鼓動他們哄搶。的虧上次見麵的時候,你就提醒過,說他們必然有人作亂,他預先做了準備。終於應付過去了。”
    涵因笑道:“我一個小女子能想到,他為官多年又怎會想不到。許是看著哥哥們的麵子,順便誇一誇我。何必當真呢。”
    “哎呦,咱們兄妹之間就不用謙虛了,我的好妹妹這麽聰明,連男子也比不過的。”鄭欽說著話,就開始迷迷糊糊了。看樣子是連日緊張勞累,此時這根弦鬆下來,疲勞就襲了上來。涵因忙叫丫鬟過來伺候他睡覺,自己回去了。
    入夜,高煜飄然而至。
    涵因算著他還會過來一次,打算這幾日晚間都特地晚睡等著他來,隻是沒想到他這麽快就來了。
    高煜眨著桃花眼:“等急了吧。”
    涵因冷笑:“我不急,我有什麽可急的,要急也該是李湛急才是。他必定是向薛帥討主意,看看能不能讓朝廷派兵過去,可是朝廷若是派兵過去,陸憲必定舉薦杜胤,那就正著了杜胤的道道。”
    高煜“咦”了一聲:“怎麽,你都聽你三哥說了?”
    “我哥沒說,不過我猜著,十萬流民吃飽了飯沒事幹,聚在一起哪有不生事的。我堂兄這次吃了這麽大的虧,必定是不肯善罷甘休的。定是在流民裏麵潛了人,伺機鬧事的。你們今天必定是聚在一起商議,沒有章程,所以才來找我。”
    高煜的桃花眼含嗔似怨的瞪了涵因一眼,冷哼道:“你這小丫頭怎地一點都不可愛呢。”
    “你這快娶妻的男人,怎地還跟小孩子似的。”涵因針鋒相對,輕哼一聲:“你身邊的可愛姑娘那麽多,幹嘛半夜三更跑過來。”
    高煜無奈,笑問道:“好好好,我怕了你了,那在下請教涵姑娘,有什麽法子,讓這十萬流民安生下來。”說罷拱拱手,眼睛裏頭卻並沒有恭敬的意思。
    涵因冷笑:“我出主意,你賣好。倒是打的好算盤。”
    “哎呦,怪不得人都說女子與小人難養也,什麽點子事,就斤斤計較。”高煜對涵因屢屢不買賬很是惱火。
    “偏偏你就求到我這個小人身上。”涵因見高煜來求她還端著架子,就忍不住出言逗他。
    “你……”高煜盯著涵因,想說什麽,最後還是忍了下來,躬躬身子算是行了禮:“請姑娘賜教,若有用這著在下的地方,盡管吩咐。”
    涵因露出了笑容:“吃飽了沒事幹精力過剩才會生事,幹一天的活,下來之後除了倒頭大睡,誰還有精力鬧事?”
    高煜恍然大悟:“你的意思是說……”
    “沒錯,以工代賑,黃河的堤壩不是還要修呢麽。壯年男人幹玩活的才發米,剩下些老弱婦孺還能鬧騰什麽。至於怎麽抓住我堂兄安排挑事的人,就看李湛自己的本事了。”
    高煜大喜,不由搓手轉了兩圈,笑道:“果然好主意,你若是男子,別人十個也應付不了。對了,杜家商行賬冊的事怎樣了。”
    涵因抿起嘴,想起沈瑤道別前決絕的眸子,不由一陣失神,高煜連問了兩次,她才一笑掩住自己的失態,說道:“放心吧,那人是最可靠的,定不負所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