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匆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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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嗬。”
    楚翔輕笑出聲,施然起身,順手扶起身後罩袍,彷如帶著一麵旌旗,飄然遠去。
    執著於懂不懂,原本就是錯。全知意味著全能,但世界上,本不可能有全知之人。
    再次來到那片毫不惹眼的小林,如同一片羽mao般站在樹梢之上,柔柔的清風拂起額間幾縷秀發,看著遠處草廬前練劍的少年,楚翔嘴角噙著笑意。
    少年步履矯健,身影如同mi霧般,忽閃忽現,很難想象,一個如同乞兒般的少年,居然擁有如此駭人的身法。
    少年手中拿著的,不是什麽神兵,隻是最最垃圾的木劍。木劍上附著的氣勁,淡淡的,好像隨時都會消散。
    然而那劍刃破空的尖嘯,帶起的陣陣狂風,即便一流高手見了,也要膽寒!
    少年忽然心中一動,雙目如炬般掃she向一旁濃密的樹林。
    墨綠遮不住那閃電般的瞳光,隻是少年眼中,為何帶著淡淡的期盼?
    目光鎖定在百米外一顆大樹之巔,梢上某個枝頭,顫顫悠悠,仿佛是被風兒拂動。
    一片樹葉,清脆yu滴,忽然脫離了枝頭,打著轉兒零落。
    少年收回了目光,眸中某種叫做遺憾的東西,一閃而逝。
    依舊起舞,忘卻了一切,仿佛,我從來不存在與世間。
    少年手上的木劍,再度亮起弱到幾不可查的氣勁,鋒刃劃破空間的聲音,再度響起。
    又有誰知道,這樣一個不起眼的少年,擁有恐怖到駭人的武學天賦呢?
    喜兒選中了依韻,因為依韻原本就有著高手的氣質。
    楚翔選中了少年,而他,甚至是一個連名字都沒有的乞丐。
    際遇,是一種很奇妙的東西,若是那日不曾去到那座小城,若是不曾發現少年身上濃鬱的死氣,若是。。。
    楚翔緩步踏在林間,踏在一地落葉之上,輕若無聲。
    三年的時間,足夠他將身體訓練到最佳狀態。若按照係統的標準,隻怕,就基礎素質而言,此刻的楚翔,早已不應該滯留在凡間。
    也許,隻有那在原劇情中曇花一現,神兵爭奪戰中出現的守護巨獸,方能就本身素質而言,與楚翔比肩。
    人形怪物,此刻的楚翔,就是一頭人形暴龍。當然,在江湖人眼中,楚翔表現出來的力量,比之幾年前,隻強了一點點,一點點。
    三年的時間,蛻變中的真身依舊寂寂無音。
    三年的時間,那閉關的依韻,是否也將重出江湖?
    “黑旗會?”
    楚翔嘴角掛著冷笑,從不會拒絕自己的各大旗主,其實隻是不會拒絕黑旗罷了。
    很多東西,包括勢力,若非一手培植,誰又會去信任。
    依韻可以放任古月山莊,因為他不在乎,因為連他自己,很多時候都不知道想要的是什麽。
    但楚翔清楚,他所圖,太大,太大。大到即便他同樣成為傳說級,依舊不夠,遠遠不夠。
    楚翔不喜歡謀略,但很多時候,事情,並不會因為人的好惡,而生出變化。
    輪回者身處的高度,生生被主神拔到很高的地步,自然,也要麵對,無比的困難和挑戰。
    要麽,頂著壓力,以常人難以想象的速度,成長為神祗,讓自身匹配的上那種高度,甚至超脫輪回。要麽,永遠沉淪在紅塵,掙紮。
    傳說級高手,偏執到瘋狂的幾人,若放到輪回世界中,也是傑出才俊。即便混沌紀元的係統,不也被他們打破了,但在主神眼中,不過依舊是幾隻,隨時可以抹殺的螻蟻。
    武當後山,很少有弟子居住的廂房之中,劍洗心身上時刻不停的淡白se光芒忽然變得濃鬱,劍洗心嘴角,如同此時屋外高懸天空的彎月般,勾起。
    第二天,當蝶舞如同往常般來到這座鮮有人知道的偏僻廂房,失落的看著桌上一封流言。
    拆開信封,就著屋外透漏進來的陽光,蝶舞隻看到了兩個飄逸的大字。
    勿念。
    蝶舞沒有試圖傳音詢問,因為蝶舞知道,劍洗心就像樣,xing格古怪之極。劍洗心從不相信係統,從不找men派加點,甚至從不打開傳音頻道。
    蝶舞想起劍洗心曾經說過的話,雖然早已不是第一次回憶,依舊不禁莞爾。
    “隔空傳音,是一種內力的高深運用技巧,若有一天,我能再次達到那種高度,也勿須使用什麽傳音頻道。”
    蝶舞想起過往劍洗心滿臉嚴肅提起的那些趣言,不禁輕笑出聲。
    內功,還能用來傳音?蝶舞認為是不能的。
    蝶舞笑罷,也就不再傷心。因為她相信,憑劍洗心的實力,一定能夠在江湖上闖出名聲,雖然蝶舞從未見過對方出手。
    劍洗心又怎麽會知道,有一個nv孩,為了他,在武當山守了三年呢?
    劍洗心又怎麽會知道,為何自己常常,幻覺般以為自己曾經是一名了不得的高手呢?
    蝶舞又怎麽會知道,劍洗心,其實從來沒有騙過她。
    他真的可以,用內力傳音,隻是,沒有係統傳的,那麽遠罷了。
    三年一月,楚翔緩步踏入京城悅來客棧,冷漠的將整個店內掃視了一圈。頓時,原本在客棧裏嬉笑飲酒的食客們,隻覺得一股凜冽的寒風襲來,原本滿腹笑語,生生吞了回去。
    感受著驟然安靜下來的環境,看著一眾靜若寒蟬的食客們,楚翔滿意的在小二帶領下,來到了二樓臨窗雅座。
    悅來客棧,並非係統所開,並非那總會出現在武俠小說中的萬年悅來。悅來客棧的後台老板,是一群玩家,一群財力雄厚到駭人的玩家組建的幫會,飛合莊。
    飛合莊的實力,在江湖上排不上名號,飛合莊的財力,卻是當之無愧的江湖第一。有錢能使鬼推磨,所以,飛合莊從來無人敢惹,就連天下第一的神舟幫,也不敢。
    但楚翔卻又知道,神州幫不是不敢,隻是沒有必要而已。兩者後台,原本就是一體。
    隻是,江湖中人,又能懂得多少?
    正是因為飛合莊的強勢,其名下產業中,很少有人會鬧事。殺人,是不被允許的,當然,也有例外!
    楚翔喜歡安靜,特別在飲酒之時。也許,是不知多少年的幽穀生涯造就了這種習慣,也許,隻是本身xing子使然,誰又知道呢。
    京城中,認識楚翔的普通人不多,但認識楚翔的江湖人,絕對不少。
    楚翔孤僻,但非常“熱衷”於聯盟事業。簡而言之,幾年來,聯盟哪裏有大型對外殺戮活動,哪裏就有那可怕的白影。
    一個活躍在江湖中的高手,即便再孤僻,也難免被人認識。這有好處,當然,也有壞處。
    楚翔猶記得自己第一來到悅來客棧,不喜那種熱鬧嘈雜的氣氛,卻是因此讓幾個不長眼的家夥,接連重生了月餘。
    楚翔自然懶得不停盯著一個人殺,沒有殺氣值的他,永遠都不可能得到係統定義下的殺氣屬xing加成。殺戮,僅僅是為了修行,而非無謂。
    但楚翔還有勢力,雖然不能完全信任、至少目前還算聽話的、無比龐大的勢力。擁有勢力的好處,就是無需事事親為。
    楚翔的行為,沒有引來任何惡果,飛合莊不會因為幾個莫名奇妙的家夥,去輕易開罪江湖十大幫派,就像十大幫派也不會隨意開罪飛合莊一樣。
    掣肘、顧忌往往是雙方麵的。
    楚翔臨窗而坐,照舊要了幾牒小菜,一壺清酒。
    酒名餘韻飄香,淡淡的烈,淡淡的香,淡淡的韻味,卻始終不能讓楚翔沉醉。
    看著窗外熙熙攘攘的人群,聽著路人笑語聲,爭吵聲,楚翔心中,一片空靈。
    身邊的喧囂,讓人厭惡,遠處的嘈雜,卻僅僅是一種襯托。
    這是一次很尋常的消遣,楚翔不是依韻,沒有必要整日強迫自己不停自修。
    楚翔的積累,已經在過去,比依韻多上,太多,太多。
    道不同,修行又怎會相同?一者重悟,一者重修。就像係統和玩家的差別一樣,楚翔相信小劍此時一定在自修,楚翔同樣相信,若獨孤求敗此刻活著,一定不會在打坐。
    混沌紀元中,似乎鮮少存在頓悟的說法。在這裏,哪怕是一次所謂的頓悟,也非在一瞬,而要很長很長時間。
    混沌紀元中,似乎所有玩家高手都認為,外功技巧的訓練,殺上幾十年,足矣。剩下的,隻需要在意境中模擬。
    但,當真如此嗎?
    武無止境,不僅僅指的內力修為,更加還有戰鬥技巧。混沌紀元,似乎從根本上,在這方麵就缺失的很嚴重。
    楚翔飲了口酒,淡淡的掃了眼men口飄進的一襲不尋常的紅衣,默然想到。
    “究竟是我本身所處高度太高,早已憑著局外人的身份,踏過了數場輪回。還是因為那絲神xing,從記憶到比之更加深邃的方麵,都使我做出了改變。又或者僅僅是因為,混沌紀元的創造者,原本就並非全知全能。”
    這是一個無解的問題。
    再高的悟xing,再好的心xing,若從根本缺失,卻終究有著看似完美的缺陷。
    單純的技巧可以淩駕於任何尚未達到極致的力量之上?
    也許能,也許不能。天神能,不代表楚翔也能。
    這是機會,也是豪賭。
    “嗖嗖”破空聲中,楚翔放下酒杯,看著桌對麵仿佛忽然出現的妖美紅衣佳人,眼角餘光瞟過整個客棧。如同意料中一般,除了那瑟瑟發抖的掌櫃小二,原本靜若寒蟬的眾人,已經盡數被一筷封喉,永遠不會在開口。。。
    “你本不該來的。”
    楚翔淡淡的看著對麵臉帶淺笑的紅衣麗人,突然開口冒出了這麽一句話。
    她,的確不該來,“不該來”,不是某些劇情中略有裝bi嫌疑的、戰前開場白,而是,當真不該來。
    nv子臉上笑意一頓,隨即再度輕笑出聲,似乎覺得頗為好笑。
    這天下,還有她去不得的地方?
    狂嗎?若誰有“天下第一魔nv”之稱,都會這般狂妄。
    “嗬嗬嗬,為什麽。”
    nv子看著對麵白衣少年,眼中寒光畢露,詢問的語氣雖不咄咄bi人,卻自有著一股讓人難以抗拒的意味。
    “因為你看不透我。因為你,不懂。”
    楚翔淡然開口,nv子,沉默了。
    側目,依舊打量著窗外熙熙攘攘的人群,絲毫不去在乎身前那一抹曆經百年血雨洗禮的紅影。仿佛那坐著的,隻是一個毫無威脅的少nv,而非是什麽江湖人人聞之se變的nv魔。
    喜兒默然,nv子就是喜兒,就是曾經的天下第一至尊,但這一刻,喜兒沉默了。
    不懂,真的不懂。
    喜兒不懂,為何那白衣少年,分明沒有踏入任何意境,身上卻有著另一種詭異的氣息。
    喜兒不懂,為何那白衣少年給自己的感覺,殺氣之濃烈,直衝雲霄,比之自己都不遜se多少,偏偏又沒有踏入殺意境界。
    喜兒不懂,為何自己竟然,在這一刻生不起原本打算好的,擊殺少年的心思。
    喜兒不懂,掌握了鑰匙的她,為何還有,半點都看不透的人。
    楚翔轉身,無懼的直視著喜兒,透明仿若琉璃,閃耀好似星辰的眼眸中,印出了一顆剔透的劍心。
    楚翔無懼,僅僅憑借喜兒在初期表現出的實力,那大量隱藏力量後的實力,遠遠不足以殺死自己。旁的不論,單單速度輕功一途,僅僅能勉強跟上習武方才三年依韻步伐的家夥,怎麽可能追的上自己?
    喜兒在最初表現出的力量,僅僅在速度一道,太弱,太弱。這本是不應該的,縱橫江湖百餘年的喜兒,輕功還比不過一個習武三年的菜鳥?
    這本,不可能。但既然發生了,就有其道理。
    楚翔不懂,也不需要懂,借用依韻的話,“輕功,是做不得假的”。
    喜兒此刻,絕對殺不了自己,速度上,差的實在太遠。話又說回來,輕功,當真做不得假嗎?
    喜兒拂袖,將桌上酒壺、酒杯,連同竹筷小菜,一同掃落在地。
    叮當脆響,瓷器粉碎的聲音中,喜兒將腰間係著的酒壺放到桌上,而後反掌取出了兩隻碧yu酒杯。
    “嗬嗬嗬,嚐嚐,飄渺無痕。”
    碧綠se的液體,注入到兩隻碧綠的酒杯中,淡淡的香氣,溢滿四周。
    楚翔喜兒各執一杯,輕飲。
    碧綠的酒,彷如毒yao,又像是珍貴無比的yu髓。
    那入口的甘醇,那直貫入腦的清香,讓楚翔,不禁沉醉。
    “的確好酒。”
    楚翔放下酒杯,讚歎。
    “嗬嗬嗬,喜歡,喜歡嗎?喜歡,就拿去吧。”
    喜兒輕笑出聲,喜兒一直都是笑著的,即便從很多年前開始,喜兒已經不會笑了,但是她終究一直是笑著的。
    楚翔看著輕笑不止的喜兒,眼中忽然閃過一絲不易覺察的複雜,那複雜中,飽含著憐憫、憐惜、敬佩以及。。。
    喜兒斂眉,眸中殺意閃動,隻是,終究沒有出手。
    喜兒不出手,因為在她眼中那完全披上一層紅se紗幕的世界中,在那被無窮紅點籠罩的世界中,楚翔,是清晰的。
    楚翔身上,沒有對自己露出絲毫殺意,亦或者惡感。這種情況,除了在靈鷲宮幾魔nv身上,除了在極少數men內弟子身上,從來沒有出現過。
    喜兒是惡的,喜兒也是善的,其實從喜兒拿出酒壺開始,就沒有再打算出手。楚翔明白,所以才敢放肆流露出那種情緒。
    喜兒走了,真正的絕頂高手,不會讓猶豫在心中駐留。殺,是因為未曾見過。不殺,是因為殺念散盡。
    喜兒留下了裝著飄渺無痕的yu壺,以及兩隻碧yu小杯。喜兒帶走了一個承諾,楚翔永不加入天盟的承諾。
    也許,即便出手,也不可能殺死,但終歸,喜兒沒有出手。
    其實,在看到楚翔身上,那濃鬱到令人震驚的殺氣之時,喜兒已經不想出手。
    楚翔不是自己引導的,楚翔是自己走到了這一步,在喜兒眼中,楚翔已經決定了承載自己的道路。
    喜兒不想害人,但喜兒,不會強迫別人不去承載。喜兒害怕別人發現殺氣的秘密,喜兒卻又,在殺意極境中,無比寂寞。
    喜兒走了,如同一朵紅雲,飄然遠去。
    楚翔也走了,帶走了飄渺無痕,留下了原本就該留下的酒資。
    悅來客棧內,掌櫃小二熟練的將屍體收斂起來,動作麻利,將裝備堆積放至一旁,等待將來可能到來的失主認領。
    men口,很快往來的人又多了起來。
    那匆匆而來,匆匆離去的,究竟留下了什麽?
    楚翔來到聯盟總部,例行開會。
    如同往常般,老神在在的往傷心斷腸身旁一坐,無視了所有人的眼光,閉目沉入識海。
    殺技,似乎已經到了瓶頸,怎麽樣,都難以突破。楚翔隱隱覺得,似乎下一次突破,會帶來一些奇妙的東西。
    譬如,傳說中“一技破天”的,理念。
    會議很快開完,原本也隻是無聊的敘述,傷心斷腸,通常在盟會上,都是一個比較無聊和官僚的人,與私地下的他,判若兩人。
    那種無聊的毫無實質建樹的會議,楚翔當真懶得參加。若非頂著“聯盟第一副盟主”這偌大的名頭,隻怕八抬大轎都請不動這廝。
    待傷心斷腸枯燥的總結完最近一段時間的戰況,布下新一輪的任務、眾人陸續散去後。楚翔更加沒了形象,懶散靠著椅背斜倚,幾位留下的核心成員見狀,卻是隻做未見。
    情衣投了個無可救yao的眼神過去,但也不好多說什麽,在那楚翔那雍容的外表下,在他時時刻刻都刻苦修行的時候,偏偏骨子裏,又總是透漏著一陣難掩的懶散。
    懶惰?勤奮?
    很多東西,當真,說不清。
    半餉後,楚翔離開了聯盟總部,看著men口那兩尊依舊挺立著,仿佛永遠都不會倒下的yu石麒麟,楚翔輕笑。
    喜兒喜歡笑,僅僅是因為想讓身邊關心自己的人,感到自己在快樂。楚翔喜歡笑,則是因為,在他超然的目光中,很多事情,都是那般可笑。
    匆匆的京城之行,在頂著夕陽,踏出城men的那一刻。
    楚翔帶走了最後一道影子,帶走了幾絲清風,帶走了,那一壺飄渺無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