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暴雨(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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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奔騰的河流,宛若怒龍。
    清新的味道,不是泥土,而是那泥土的清馨。
    一片片綠茵,三葉迎風。
    一朵朵蓓蕾,似那含羞的佳人,半遮著麵龐。
    同樣的秘境,完全不同的景色。
    楚翔在自己的領地巡視著,那姿儀,就像威武的雄獅。
    但他,再也感受不到發自內心的喜悅。
    看著這一片,欣欣向榮。
    那一望無際的,是原野。
    方圓百裏,距離最低的福地標準,仍是差了不少。
    但這裏的靈氣,卻比一般福地尤要濃鬱的多,絲毫不比那飄渺仙境匱乏。
    來到此界,短短不到一年,可不拘是本身實力、亦或者對於空間的領悟,早已同過去有別天壤。
    武者的實力,當自身修為達到巔峰之後,和修真不同,再如何去努力,亦不可能打破最後的牢籠。
    那麽,造物,在成為優勢手段的同時,也必然是唯一可選的成長途徑。
    武者個人世界越完善,對於空間、時間等等諸多規則、法則的領悟也就愈加深刻。雖然這種程度的領悟,並不是本源,僅僅局限於身處個人空間之內。譬如那合道的元神之輩,所能發揮出最強戰力的,依舊是主場。但多少,終歸能夠在個人世界之外,有限借用一些規則。
    不論如何,自發去創造一個世界,對於體悟本源規則的幫助,怕是亦要比合道來的深刻的多。
    這是一條從未有人走到終點的道路,因此,在旅途每一點進步,都值得去誇耀。
    但為何,心中卻並無那喜悅的情緒呢?
    楚翔茫然看著天空,除了沒有驕陽,他甚至能夠感受到蒼穹的廣博。這是一種本質的廣博,而非僅僅局限於大小。
    如此巨大的進步,這般輝煌的成就,他卻忽然覺得,本該如此。
    一切,貫連著因果,都是那麽理所當然。
    清風吹來,夾雜著水汽的冰涼,包容著自然的味道。
    楚翔,忽然自語。
    “這就是,聖人之心嗎。”
    平淡的表情下,為何那空洞的眼神,顯得如此茫然?
    ..........
    這,就是我想要的嗎?
    因果,因果。我的因,在何處。我的果,又在何方。
    ..........
    “尊,最近,怎麽沒有見到,仙尊大人?”
    雲霓裳站在大殿下方,看著麵高坐著的楚影,小心翼翼詢問著。
    同樣的裝束,不同的態度。若說幾個月前的雲霓裳還有那麽一點點掌門氣度,那麽此刻,怕是連半點痕跡,都再看不到。
    也許,她本來就不適合做一派掌門。的確,若本身每日憂心著自家小命,而非思考如何去發展壯大門派,那麽再強橫,也隻是個兵。
    這就好比在俗世,嶽不群、左冷禪、任我行之流,的確要比令狐衝、東方不敗更加適合做一門之主。
    “他啊...不用去管他。我交給你的任務,做的如何。還有其他一些宗派,對此事可有什麽反應?”
    左擁右抱,群美環繞。在燦燦燭火照耀下,身披紫色錦袍的楚影,直若王孫公侯。
    靈鷲宮、飄渺雲宗、青城,三派早已合一。有了青城的前例,招降飄渺雲宗眾人,在雲霓裳配合下,還是非常容易的。殺一半,留一半,當內外兩門最強五氣長老接連隕落在輪回者手中,飄渺雲宗,倒是有不少弟子,識時務的選擇了投靠。
    而作為門下最強打手的雲霓裳,自然而然成為了約束這三道弟子的總管。
    “嗯,主讓我注意的那幾個家夥,我已經派遣門下精英弟子去查探了。至於其他福地,暫時還沒什麽動靜。”
    見楚影明顯不想過多談論那個男人,也不知是忌憚、還是什麽,雲霓裳很聰明的避開了話題。
    失去飄渺仙境的她,已然認命。
    不過不知是否幻覺,在飄渺仙境崩塌後,那總是繚繞在她身的厄運,似乎同時消失了。
    “沒有反應嘛...”
    楚影蹙眉,按了按太陽穴。
    而隨著他的動作,身後一名清麗脫俗的少女,立刻前,雙手輕盈的在楚影頭揉捏起來。
    楚影閉了眼睛,一臉享受。
    事實,修為達到他這種程度,身體內每一個細胞都掌控自如,持續高強度戰鬥一年都不會疲憊。類似按摩之類,已經完全沒有了效果。
    但本能的,他還是非常享受這種氛圍,仿佛在靈魂深處的記憶裏,就該如此。
    揮了揮手,讓雲霓裳退下。眯著眼睛,在旁人都已為他睡著時,又琢磨起了那顆渾圓的金丹。
    ..........
    “沒有動靜嗎,怎麽會呢。”
    “一點點看著別人在變強,自己卻寸步不前。這種感覺,很不好,很不好。”
    ..........
    長安城,鬧市。
    路邊小販吆喝著,一串串糖葫蘆在陽光下剔透閃耀。
    一個個攤位,要麽升騰著嫋嫋香氣,讓人食指大動。要麽碼放著一匹匹綢緞,細膩像是少女的肌膚。
    青石鋪就的街道,車水馬龍。時而有快馬馳過,帶走了一串罵語。時而有車架緩行,簾幕後傳出了陣陣惹人遐思的鶯燕笑語。
    好一派繁榮景象。
    但在如此和諧的時候,卻總會有一些不和諧的事情發生。
    這個世界,最不缺的,就是那些急於出名的人!
    “喝!林平之!你這弑父淫母的敗類!哪裏走!!!”
    卻聽路邊某桌茶樓忽然炸起一聲雷霆,那巨大足矣讓半條街都聽到的嗓門,當真有古蜀國張三爺的風範。
    這一聲青天巨響,確實有些懾人的威力。不少路人、包括小販都翹首朝著聲音來處望去。卻見一朵綠雲緩緩飄至街道,擋在了一行三人麵前!
    好一個綠袍大漢。
    隻是,再仔細看去,那大漢的裝束實在讓人不敢恭維。和他囂張的出場方式,形成了鮮明對比。
    披著綠袍也就罷了,頭還插著一朵嬌豔的紅花。
    這大紅大綠的,若是一名俊秀少年,還能說別具風味。
    但這麵貌獰惡的虯髯大漢,土匪一般的人物。偏生手裏更握著一把折扇,故作風流,就叫人作嘔了。
    林平之,無奈的看著那名自我感覺良好的大漢。
    身邊高飛,倒是曉有興趣看了看兩人,像是,在看一出精彩的猴戲。
    林平之搖頭走前去,好似習以為常。
    這幾個月來,他的名聲已是臭不可聞。
    現下,幾乎隻要有點身份的江湖中人,無不想借他為跳板,揚名立萬。
    弑父淫母,殺兄亂妹。砸寡婦門,掘光棍墳。
    除了一些公認的出名事件,反正隻要能潑到他身的髒水,就一定要往死裏潑。
    總之,林平之這三個字,在目前的江湖中人眼中,已經和十惡不赦,頭長瘡,腳下流膿劃了等號。
    從頭壞到了腳,基本就是人人喊打。
    但那漢子一臉匪氣,一看就不是好東西,這種貨色也來充大俠除惡,林平之倒還是第一次遇到。
    “哼,廢話少說,你又是何人?”
    對於大漢的嗬斥,林平之連解釋都懶。任何人每天被這樣罵百次,持續幾個月,基本也麻木了。
    那大漢似乎對林平之的“默認”很滿意,點了點頭。
    “嘩”的一聲,大漢撐開了折扇。卻不想用力過大,直接把扇麵給撕成兩半。
    那漢子也不以為意,就拿著那把破漏的扇子搖了搖,似在扇風。
    而後才好整以暇,咳了一聲。
    “咳!好叫你知道!今天除你行善的,乃是九龍山黑風寨大寨主,人稱‘江湖一枝花、迎風笑哈哈’的李鬼,李爺爺!到了閻王那,莫要報錯了名號。”
    那李鬼何止是自我感覺良好,簡直就是自戀成狂。說完,又拔下了頭別著的那朵大紅花,銜在了口中,抱拳朝著四周路人問好。
    可惜,回應他的不是熱烈的掌聲,而是一雙雙鄙夷的目光。
    這些老百姓可不知道什麽林平之鳥平之的,他們隻當看戲。
    “哈哈哈哈哈...”
    卻見那高飛大笑起來,而後淡淡的朝著林平之道。
    “這家夥,有點意思,別殺了他,砍斷五肢,就可以了。”
    林平之聞言,點了點頭。
    “等刀”
    那李鬼正待高呼,倏然卻發現那名看似羸弱的少年已然消失在了視線中,這鬼魅般的速度,讓他心中猝然一涼。
    直到這時,他才知道,江湖中人說魔頭林平之如何如何厲害,並不是吹噓,可惜,晚了!
    那李鬼也是了得,知道自己身法比不對方,立刻朝著八方各揮一拳,生生在周圍撐起一片拳罡。
    要說這李鬼也是最近得了奇遇,偶然吞服了一株七葉靈芝,生生將三流境界的修為推至一流巔峰,半步先天。
    要不他也不會如此信心膨脹,不做絲毫調查就準備除惡揚善,洗白自己。
    可惜,他麵對的不是十個月前的林平之,而是早已在先天期站穩腳跟的林平之!
    五道劍光,就如同慢放的電影,幾乎同時,清晰出現在了在場所有人眼中,將那拳罡封體的李鬼夾在了中心。
    而下一刻,那五道劍氣卻倏然合攏,直如瞬移。
    這一慢一快,動靜間直讓人難受的想要吐血。
    “啊”
    淒厲的慘叫響起,那大漢五肢末端同時飆出鮮血,尤其下體那一道血光,特別瘮人,令旁觀者心中都是一片哇涼......
    “寨主,接刀!”
    直到這時,那座李鬼方才躍下的茶樓,才傳出一陣尖銳難聽的聲音,緊隨著,一件包裹在麻布中的長條物什從三樓直接被拋了下來。
    砰!
    條狀物準確命中了那倒在血泊中,已成人棍的李鬼,慘叫聲隨之,戛然而止...
    而這時,周圍圍觀者才驚恐的尖叫起來,現場一片慌亂。
    林平之幾人,卻已經走遠...
    ..........
    “咦?”
    竹林小徑,溪水東流。一條盤山小徑,高飛忽然停下了腳步。
    而隨著他的駐足,林平之、白乞二人,亦是止步不前,後者更警惕的打量起四周環境。
    “有意思,等不及了嗎...”
    高飛一臉玩味,曉有興趣的看著前方愈見狹窄的山路。
    一側陡壁,一側峭崖,此地若有一名驍勇之將把守,當真能稱個一句——萬夫莫開。
    平靜的空間,一陣波動。空氣裏,忽然彌漫起別樣好聞的氣息。
    那似乎,是一種沁人心扉的馨香。有點像是檀香,又像是木蓮,但若細嚼,卻又顯得飄忽,似那本不存於凡間的優曇缽花。
    波動漸止,一道泛射著淡淡白光的頎長身影若現。緊隨著,似乎連空氣中,都出現了“叮叮咚咚”美妙的天樂。
    “諸天眾勝體微妙,輕清潔淨;諸天眾妙身殊異,香潔自然;諸天眾身光赫弈,晝夜昭然;諸天音樂,不鼓自鳴。”
    高飛呢喃低語,似是帶著讚賞,然而隨即,卻又翹起了唇角。
    “示威嗎,似乎,還早了點啊。可惜,真是可惜,嗬嗬嗬嗬嗬...”
    神經質的笑了起來,身前那看不清麵目的人影白光愈加璀璨,然而高飛身後,卻似乎是一片永恒不變的黑暗。
    一個瞬間,周圍環境統統改變。
    崇山、峻嶺、溪水、青竹,俱都消失,連同林平之和白乞都不知所蹤,在那永恒的虛無中,隻有一光一暗,靜靜對峙。
    白光漸漸黯淡,就如同高飛身濃鬱的黑,一點點消散。
    在那凡人目光所不敢直視的璀璨背後,站著的是一名臉色木然的白衣男子。
    那男子是如此俊美,仿佛天下最最美麗的寶石。那神色是如此冰冷,好似能讓天下最最熱烈的火山都冰結。
    “獨行者。”
    楚翔淡淡的問道。
    這已經無需確認,因為是必然。
    “嗬嗬嗬,哈哈哈哈哈...”
    高飛忽然又一次神經質的大笑起來,但和平時那竭斯底裏瘋狂不同的,竟然夾雜著一絲凝重。
    “宣戰嘛。”
    仍是那片浩淼的虛空。
    區別隻是,一人身白光散盡,另一人背後那濃鬱的黑暗,亦被虛無吞噬。
    “你比我,想象的更強。”
    話音落下,那虛無中似乎劃出了一道縱掠萬裏的璀璨白光!
    白光的盡頭,是那笑聲漸止的高飛。
    “所以,你來早了。”
    話音未落,高飛那並不遜色來人分毫的完美身影,消失在了原地!
    神也好,魔也罷。終究,都是朝著人類難以想象的完美,邁進著...
    ..........
    林平之愕然看著身前。
    前一刻,高飛明明還站在那裏,下一刻,就已然不知所蹤。
    這種完全超越了武學範疇的手段,讓他一時不能接受。
    白乞倒是,一臉淡定,頗有些“泰山崩塌、不動聲色”的味道。
    “走。”
    一身令下,白乞當先,自顧朝著山走去。
    作為大師兄,在承載著巨大壓力的同時,對於同門師弟,也有著生殺予奪的權利。
    這是,在很早以前,高飛就對他,承諾過的。
    ..........
    “如果,有一天,你被為師門下其他弟子超過,我會毫不猶豫,出手殺了你。但若,你始終能保持最強者的地位,那麽,作為大師兄,為師予你生殺予奪的權利。”
    “甚至,這權利範圍,包括為師自己。前提是,倘若你足夠自信的話。殺了我,你就能繼承,我所擁有的一切。包括地位、身份、力量,這些全部都將是你的,心動嗎?”
    “嗬嗬嗬,哈哈哈哈哈...”
    ..........
    雖然,高飛的弟子,從來沒有超過兩個的時候。雖然,持續時間最短的那位師弟,剛收下半日,就被高飛無情的虐殺。雖然,對於高飛的提議,白乞真的很心動。但他,從來都沒有表現出分毫。甚至刻意,將自己的情緒,憤怒、恐懼、變態的喜悅,統統壓製到極限。
    白乞知道,高飛很希望有人能夠理解自己,但卻又,絕不會願意,別人同他一起分享那精神失常後的“愉悅”。
    而他目前,扮演的,正是這樣一個角色。想要成功,最重要便是準確的自我定位,至少白乞這麽認為。
    “等,等一下。我們,去哪?”
    林平之大聲詢問起來,顯得有些莫名。
    但白乞卻沒有理會,反而越走越遠,直到身形漸漸要消失在朦朧之中。
    林平之見狀,無奈的追了去...
    ..........
    “楚翔!你出關了?”
    明月睜開眼睛,雀躍的朝著那不知何時出現在場中的白衣男子跑去。
    然而,迎接她的,卻不是往日淡漠、卻又寵溺的放縱,而是一道冰冷的目光。
    本想習慣性的抱住對方胳膊,然而那冷冽的目光,卻將她滿腔熱情,生生冰結。
    尷尬的抬著手,無所適從,明月隻覺心中無比委屈,但她卻,連哭泣都不敢。
    那目光,是如此冷漠,甚至就連最後那一點點熟悉,都煙消雲散。
    一時間,明月隻覺的那和楚翔一模一樣、就連氣質都一模一樣的男子,是如此陌生。
    “出發!”
    朝著盤坐在另外三個方向的幾人各看一眼,中間沒有絲毫停頓,以示區別。
    修煉中的三人,隻覺在刹那連靈魂都被凍結掉,楚影那顆本似已有些動靜的金丹,甚至瞬間陷入了死寂...
    那金丹,那藏在金丹中的靈魂,在恐懼...
    “去哪?”
    劍洗心是唯一沒有感覺到太大異樣的,亦或者說他是唯一沒有受到“特殊照顧”的。
    就連褚茗,都在這一刻真元暴走。慌亂調理著失控的元氣,背後亦浮現起一尊若隱若現的虛影,人身蛇尾。
    “福地。”
    簡單的回答,更簡單的行動。其餘幾人甚至還未準備離開,隻覺周身空間一陣波動,已是強行被從原地挪走...
    霸道、囂張、唯我獨尊。
    又或者,那個男人,本就未將自己同他人放在同等的地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