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神戰(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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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很弱,而我很強,你知道原因嗎?你想,知道原因嗎?
    赤裸裸的誘惑!對於凡人,說出這番話,還存在惡意挑逗的可能性。-但對於神祗,那就隻有一種可能——
    “你想,讓我加入你的神係。”
    跳躍性思維,塔娜莎忽然看著遠處本尊擺弄好的薩格拉斯之眼,如是對楚翔說道。
    不知為何,在她那平靜的語氣裏,似乎深藏著複雜——也許還不能稱為是複雜,而是一種凡人口中的“措手不及”——當然,對於神,這種情緒波動是並不存在的,最多,是一種類精神觸動。
    在她幾萬年的老道眼光看來,所有神祗會對善目標、表現出試圖給予如此豐厚的利益,而當那名神祗是、或者至少有希望成為神主,並且在當下兩方交際中又占據主導地位、無利可圖的時候,那麽最符合其本身實際所需的,就是企圖將旁神拉攏到自己的神係!
    一般的神,完善神國、神格、規則,就是全部。但是對於神主,除了這些,一個龐大、強大的神係,又是必不可少。
    很明顯,塔娜莎把楚翔當成了這樣一個野心勃勃的未來戰爭之主!
    楚翔麵色未動,讓人無法分辨心中所想。僅僅是化身,也繼承了本體不動如山的神性。
    “如果,你願意的話!”
    又是和前次合作同樣的回應,用人類的話說,這叫做以守為攻!
    果然,就連身為神祗的塔娜莎,都一時難以招架、決斷。
    這種情況——俗稱的挖牆角,在複雜的神界並非罕見——良神擇係而棲。
    雖然不掌控該係規則,就無法真正融合到那一神係中,獲得利益。但已經是神的高等生命存在,他們的眼界目光,本就比凡人更加能夠容易接受新的事物,包括規則。尤其在某一係神主的刻意扶植下,改換門庭的神祗,假以時日,成為位之神,幾乎是板定釘的事情。特別是那種本就擁有位神格模板的生命個體,譬如塔娜莎。
    但這樣一來,未來很長一段時間中,要麽她必須放棄目前所有神格,重新凝聚楚翔多半會賜予的戰爭規則。要麽,她就在目前的基礎,多凝聚出一枚戰爭神格,這是對她來說最完美的結果。然而她並不認為,這種完美會在今日降臨、無條件觸發。神主可不會如此大方,給你兩麵三刀的機會。
    塔娜莎略微遲慮,她感覺到,此刻仿佛有一張大網,正在緩緩將她收攏。而最初撒網的時候,也許正是她提意讓夏娜和洛克結合、以誕下神子,甚至是更早。她必須承認,自己看的不如楚翔長遠...
    這時的楚翔,沒有催促。黑暗的虛空中,很難讓人產生時間的概念。那廂的洛薩和本尊似乎也僵持了起來,而陷入沉思的塔娜莎,或許還要很久才能想通。
    神的思維速度是人類的億萬倍,尤其是神本體。但這種關乎本源利益的重大決定,一旦思維陷入泥潭、或者說無法探究清晰的因果循環,那麽思考百年,也不顯意外。
    “你還是不懂,即便你沿著這條道路走下去,最終也不可能成為死亡之主,除非你有把握讓薩洛的主子隕落,但是,這可能嗎。一直以來,你的道路都隻是在順其自然,是規則和命運一次又一次挑選了你,而非你去領悟適合自己的規則!塔娜莎,你不懂,是因為你太年輕、太稚嫩。幾萬年,掌控總數三種規則,其一更是位死亡規則。也許即便在眾神的世界裏,也有你塔娜莎一席地位,甚至會被一部分低等神祗傳誦,譽為美談。但你又怎麽知道,我本源中天生領悟的規則,單單位層次,就不下千種!而在這無數規則海洋中,我經過多少紀元的輪回,最終才能挑選出比較適合自己的、更加容易產生共鳴的——戰神之力!這還不是最適合!縱使是這樣,便是不動用屬於神主特有的那一部分權威,此刻,堪堪恢複到中位神祗程度總量神力的我,足夠將你秒殺一百次!塔娜莎,倘若你沒有能力去獨自找到最適合自己的規則,那麽...這是你唯一的選擇...”
    一段精神波動,直接闖入了塔娜莎的意識。仿佛是蓄謀已久的言論,讓身為位神祗的塔娜莎,都動搖起來。
    一直以來,她不過是憑借著階位的壓製,去欺淩更弱小者,她又何嚐不知。但這豈能說明她的無能?實際,九成九的真神,即便是薩洛,不也和她一樣,是等待規則去挑選。楚翔說的簡單,幾人又有他那種雄厚的先天資本。凡者牟取一絲神格碎片、規則殘鏈都要偷笑百年,又有幾個,會像他、像他的前世一般,不停去轉生積累。
    以輪回、紀元為單位的布局,不是每個神都有那種資格的。
    塔娜莎睜開眼睛,應該是下定了決心。
    而這時,遠處的薩洛仿佛也屈服在本尊的淫威下,變得一臉虔誠,不知在朝著那根自主懸浮在“薩格拉斯之眼”方的主神權杖,吟唱什麽。看他的樣子,似乎是在召喚神主的力量。
    當然,就和楚翔有意將他與塔娜莎交談的內容屏蔽一樣,本尊和薩洛的談話,也被隔離在了另一個維度。
    “如何,我們,似乎並沒有多少時間了。倘若你這一次不決定的話,也許下一次,再沒有機會。”
    楚翔默默的訴說,他心目中想到了原本的計劃,他的意思,是或許兩人再不會有交集,畢竟...
    聽在塔娜莎耳中,卻又仿佛是另一種警告:神主對於一般神祗的籠絡,不會經常出現...哪怕楚翔此刻還不是一係神主,那也是凡人口中的“潛力股”,機不可失...
    “如果,您願意讓我暫時保留死亡規則,我可以奉獻另外兩枚神格,以及我最完美的使徒,夏娜。所求,並不是您未來的恩寵,必定能讓我成為戰爭係位神祗的允諾,而僅僅是一點點關於戰爭規則的感悟...相當於半神的程度即可。”
    顯然,楚翔先前的話語,給了塔娜莎很大觸動,但這觸動,卻並非想象中負麵的,壓迫她完全臣服。這位女神,甚至心中升起了別樣的念頭,想要嚐試自主去領悟戰爭規則。如此一來,用楚翔的話講,倘若她成功了,戰爭規則就非常適合她,可以說是再獲新生。而哪怕失敗,她所損失的也隻是另外兩個不怎麽常用的規則。何況哪怕神格被剝離了,模板還在,她若想要重新凝聚,憑借著已有的信仰體係,也不過萬多年的功夫。損失雖重,仍舊能夠承。
    這一次,楚翔倒未太過刁難,抬手,一點戰爭烙印、關於戰爭規則的種子,如同紫色的螢火蟲,飛到了塔娜莎的身旁,與之融合。
    同時,那和塔娜莎鏈接起來相互交流的精神通道內,忽然充斥起濃鬱的生命氣息、空間碎片訊息。
    這些感悟、對於規則的掌控、把握,源源不斷的自不知何處的塔娜莎女神本體,傳輸到她這具化身,再經過楚翔化身的轉移,輸送到遙遠的戰爭之神本體所在——天空之城中!
    如果說那些個感悟、規則掌控,對於楚翔來說無甚價值,那麽其中充斥的濃鬱信仰,塔娜莎識趣附贈的相應神力,就顯得彌足珍貴——這些都是需要時間去累積的。
    對於一般神祗,貴重的無疑是神格、規則。對於楚翔,最值得珍惜的,卻是千錘百煉的神力!
    同樣的中位生命神體,若是塔娜莎占據,能發揮出的戰鬥力隻有十。那麽當楚翔掌控這種力量、這具神體,最少發揮出的戰鬥力也是一百。這還是建立在生命規則和他本源契合度不高的基礎。換了戰爭神力,很可能同等數量、質量,發揮出的戰力就是一萬、十萬。若是懲戒規則、代天行罰,那就更加恐怖...
    這才是楚翔、本尊賴以在眾神世界中,橫行霸道的資本。那是一種意識本源的沉澱積累,而非通常神祗所看重的,數量累積,以期引起不知何時才會發生的質變。
    再龐大的數量,利用率不足千分之一,麵對百分之一千的超頻功率,就算是神,也隻能徒然興歎。
    生命信仰、空間信仰。塔娜莎除了是死神殿之主,位死亡之神,擁有完整的死亡信仰體係。在其他不同位麵,也不乏另外兩係信仰源頭。
    許是為了向楚翔賣好,又或者神祗淡漠的本性讓她不屑多做計較。當那些忽然感受神力波動的另外兩係信徒們開始禱告,塔娜莎並未降下清楚的神諭,他們依舊虔誠的朝著神像膜拜。而這位明擺著傍楚翔大腿的女神,毫不猶豫將那一部分即便轉化為死亡神力,也要損失大半的信仰元力、甚至信仰通道,全都轉移給了楚翔。
    這種連同神格、神力、信仰體係一齊進貢的做法,無疑是前所未有的。塔娜莎下的本錢不可謂不大,也許在她幾萬年的生命中,也從來沒有遇到過,碰新生神主這種好事。
    她不是什麽心思複雜的野心家,更沒有謀奪神主規則的勇氣。她所做的,僅僅是通常神祗都會去做的,尋求庇護。隻是更果斷,更徹底罷了。至於楚翔如何去讓那些原本信奉塔娜莎的信徒改信他,就要憑自己的手段了。使徒的贈送可不單單表明再無意染指“神子”,假如別人把飯送到你嘴邊都不知道張口,那也不用做什麽神了。
    便在這時,在那遙遠的戰神國度中,天空之城內。那不知多高的戰爭神體下,一左一右,兩尊略小的神體亦隨著莫名神力的匯聚,開始一點點出現...塔娜莎不可能看到,在楚翔的國度中,她給予磅礴的、至少是空間神力十倍以的生命神力,聚起的生命神體竟然最為弱小。反倒是相對弱小的空間神力,凝聚出的空間神體,至少是生命神體的十倍...
    楚翔不可能把什麽都說的清清楚楚。作為神祗,他的器量極大。但這並不代表,他就是那種無私的慈善家。其實,最適合自己的,才是最好的,這句話,對神一樣通用。這就好似,本尊在成神的時候,甚至並未凝聚出空間神格,而他也沒有吞噬掠奪半點異種空間神力。但他目前的空間係規則掌控能力,毋庸置疑的,最強!本尊成神的時間,可並不比楚翔來的長...
    ..........
    “當我睜開眼睛,大地開始顫抖。”
    “當我睜開眼睛,天空開始搖晃。”
    “當我睜開眼睛,海枯石爛,地老天荒...”
    明月站在戰爭之神體麵前,默默的禱告。
    她的眼睛緊閉著,她的聲音充滿了一種莫名的威嚴,她的視線,通過某種精神的同步,和神重疊...
    兩具新生的神體,即便相對較高的空間神體,怕不是剛剛齊及戰爭神體腳踝。那種渺小,若非承托,很難去直接形容。
    若是神力總量,其實最渺小的生命神體、和最龐大的戰爭神體,所差無幾。然而二者在楚翔國度中顯化的形象,又是這般別若天淵。唯一相同的,三具眉目一致的神體、額頭都有一隻閉合著的豎目。這在誘人聯想到某個神話人物的同時,無疑讓神體別具威嚴...
    楚翔的化身,不論曾經享譽多美完美的稱號,都不具備這一殊榮...
    有些威能,天生自帶,其實和力量累積的程度無關。因為在過去,它早已經完成了此番的過程。刀劍,隻有在強者手中才能發揮出力量。靈寶,通了神,哪怕一個稚兒掌控,亦能夠毀掉一座城市。
    ..........
    “阿爾薩斯,洛克還沒有回來,我們是否...”
    三天,嚴密的軍陣已經推行至冰光冰川最高的一座冰山前。那裏,極目眺望,甚至僅僅肉眼可見,素白清冷的冰山,仿佛有著一條黑色的不和諧裂隙——冰冠堡壘。
    陣前,高頭大馬的,是一大群新白銀之手騎士團成員。被他們護衛在中間的,除了王子阿爾薩斯,更加還有公主吉安娜。
    這一建議,正是吉安娜提出的。
    自從三日前洛克離開,眾人終於踏足了諾森德最深處的這片大地。從那一瞬起,巫妖王的不死軍隊,就仿佛發瘋一樣源源不斷自八方匯聚,朝著戰神軍團發起自殺式攻擊——憎惡、巨骷髏、不死骨龍。
    但是,在神的光輝下,一切反抗都是徒勞。
    僅僅一日,千萬亡靈,折損殆盡。
    自兩天前開始,也不知是當真兵源耗盡,還是準備著另一場更加盛大的筵席。眾人在這遼闊的冰原,竟然再見不到半個亡靈,好似它們當真已經被一戰殺光。
    又一日,軍團來到了這座巨峰前,紮營等待洛克的歸來。
    整整一天,眼看呼嘯的北風越來越大,心中疑心愈重的吉安娜,開始催促起阿爾薩斯...
    她是一名閱曆豐富的法師,更重要——她是這支隊伍裏,唯一不信奉戰神的凡人!
    一路斬殺的亡靈,分明都有著屬於自己的靈魂,和故土爆發的那種瘟疫,截然不同。冰冠堡壘,真的會是一切災難的終點嗎?阿爾薩斯不需要理由,就和那些忠於戰神的戰士們一樣,他們隻需要沿著旗幟所指的方向——前進、前進、再前進。但吉安娜,需要。
    若非戰神展現出來的神力,明顯充斥著那種正義、光明、美好的氣息。隻怕就連吉安娜,都要懷疑這支軍隊、包括阿爾薩斯是不是已經被洗腦,沒了自主意識。
    實際,在這幾天,她也總是纏著阿爾薩斯行房事,並非她欲求不滿,而是每當那時阿爾薩斯表現出一如既往的熱情、人味,總能讓她心安,確定自己心愛的人並沒有被某神控製。
    然而吉安娜又怎麽會明白,選民對於神祗真正的意義呢?倘若隻是傀儡,殊無必要花那種時間去挑選。使徒有資格成為神分身,選民雖連這樣的資格都沒有。但至少,也要淩駕於一般信徒之。
    其實,即便是軍團中那些作戰狂熱的戰士,若是熟悉他們的人,也很難在戰後看出異常,除了對於戰神的瘋狂崇拜。
    本來,楚翔就沒使什麽鬼蜮手段。若要用一種科學的術語解釋,那麽這些好似被洗腦的人,都成了楚翔的狂信徒...
    “進攻。”
    阿爾薩斯朝著身旁達倫下令,算是向吉安娜做出了答複。
    後者立刻一絲不苟的揮起令旗調度,一個個整齊有序的方陣,開始朝著冰冠堡壘推進。
    什麽尖兵政策、親自率領精銳潛入攻擊,那都是冒險者小家子氣的做法,君子不立危牆之下。
    阿爾薩斯隻是站在馬,注視著冰冠堡壘的方向。這最後一戰,他決定讓士兵們均分勝利的榮耀。
    他的身側,同樣坐在一匹白馬的吉安娜,聞言明顯鬆了口氣。諾森德的氣候讓她覺得不適,周圍人對於戰神盲目的崇拜,也讓她感到格格不入。她隻想快點結束戰爭,帶阿爾薩斯回家——達拉然,讓她的老師安東尼達斯,好好檢查檢查,唯有這樣才能讓她徹底放心。
    而這種夾雜了焦急期盼和對於故鄉思念的複雜情緒,在臉流露之際,連阿爾薩斯都有所覺察。
    王子隻是淡淡的看了吉安娜一眼,不露痕跡,後者甚至沒有動意、發覺。
    再度將目光凝視向冰冠堡壘,密密麻麻的軍陣已經好似螞蟻一樣滿山鋪開,為那片單純的雪白徒染了一些色彩。
    沒有敵人,自然也就無需呐喊,空氣裏回蕩著整齊沉悶的步伐聲。
    在這種環境下,阿爾薩斯目光中忽然流露出一絲哀傷...
    那回蕩著的聲音,勾起了他記憶深處的共鳴。
    ..........
    “踏”!“踏”!“踏”!
    “阿爾薩斯,快點跟!你想受罰嗎!”
    “我知道!烏瑟爾叔叔!我會努力的!我的老師教過我怎麽去控製力量!”
    ..........
    回家?我還,有家嗎...
    不,我有!